轨道

　　忙忙碌碌的各种刷题刷卷子占据了樊林大部分的时间，连同跟他绑定的那三人一起，几乎是到了退网的境地。

　　现在在网上，因为迟雨的账号有为樊林的小说画过同人图，当时就有一波同时关注这两人的粉丝们狂喜，因而出现了些不知道为什么而越来越多的cp粉。如今两人一起好久没有更新任何动态，粉丝们既难过又兴奋，总说他们是约会谈恋爱去了。

　　实际上当事人并没有粉丝们想象的那么悠闲，别说是约会，他们每天最亲近的就是刷卷子的时候坐在一起，睡前互道晚安。

　　四个人总是一起学习，程小宇会抱怨累，但一边说着，手上写题的动作也不停。这时候王镜就会像摸小狗一样摸摸他的头，意思是“好了好了，继续写吧。”

　　迟雨也曾经抗议过樊林这种无比冷淡的状态，结果樊林只是扫了他一眼，眼神冷冰冰的，说：“明明考了那么高的艺考分数，要是考不上大学你就等死吧。”

　　迟雨里面吓得一激灵，什么也不说了果断开始学习。两人沉默的写了很久的题，他忽然听见樊林说了句“毕竟我还想跟你上同一个学校”之后就起身离开去拿什么东西了。迟雨愣在原地，看着樊林离开的那扇门发了好半天的呆。

　　当天晚上樊林休息前最后看了眼手机消息，意外地看见一条关注信息，是来自“时泽”这个账号的。他点进去一看，没有发图，只有短短一句话：妈的，老婆又跟我表白一次，这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

　　迟雨确实也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决心，从一模考试的四百六十几分到三模的五百四十分，这个分数在文化生里都算是中等偏上了，还剩一个月的时间，就算不学了想必也不会掉下来多少，更何况他的热情不减，依然埋头于题海之中，打了鸡血似的拼命。

　　樊林就更不用说了，一方面缺少的只好从另一方面补，于是他比其他人更疯。跟艺考这种依附于审美来评分的东西不同，试卷是有标准答案的，樊林发现他还是喜欢这种有标准答案的东西，对和错一眼分明。他本来在这方面就很强，学到现在里高考还剩一个月，他的成绩已经荣登年级榜首了。因此不少学霸红了眼想要抢走他的位置，毕竟各个班的班主任天天在他们耳边“煽风点火”，说一个艺术生考的都比你们高云云。

　　樊林的班主任倒是没怎么管过他，班主任很清楚樊林是什么样的性子，根本不需要她督促，反倒是这小子帮着替她带了几个学生上分，省心的很。其他班的班主任来问她关于樊林的事情时她再装作淡定都没用，当她说出那句“哎呀我班的孩子省心的很我都没怎么管～”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在别的班主任听来要多装有多装。

　　不过这样长期高压作业也是有好处的，早就习惯了这种紧绷的考试状态，到了真的高考那天也是一样，根本不紧张。樊林在考场外排队等待时见到的考生基本上手上都还拿着书，想着趁最后的时间再看一看万一就看见考的内容了呢。樊林摇了摇头，他就除了考试要用的以外什么都没拿，没带书也没带卷子，因为他觉得来考试还要带本书太麻烦。

　　老林比他担心，跟着他一起到了考场等待入场，一直在他旁边来来回回地踱步，看的樊林眼晕。

　　“你等一下……”樊林拉住他的胳膊强制叫停：“为什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啊。”

　　老林呵呵笑了两下，声音都在抖还硬是嘴硬：“没没有啊，我不不不紧张不就就是高考嘛。”

　　“……行吧。”

　　他看向身边的迟雨，迟雨也表示很无奈，并扬了扬下巴指向另一边，不远处的一伙人樊林看着眼熟，眯起眼仔细一看，正是迟秋迟望两兄妹和仅见过一面就让他印象深刻的舅舅，原来是迟雨的亲人团。

　　“……都是这样的吗？”樊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迟雨点了点头。

　　一边的老师们还在不停跟学生互动，握握手啊拥抱一下啊，说着要沾沾喜气考试超常发挥的学生一个接一个，老师们也乐意让他们高兴，在樊林视角看来跟明星签售会似的。

　　想到这樊林又觉得这个心态不错，到现在大家都紧张成什么样了自己还能开玩笑，事实上他的“寡淡感情”也确实帮了他不少忙，至少遇到重大事件他总能比别人淡定的多。坐在考场上，看着周围的人抓耳挠腮还抖腿，紧张的不由言说，他在想什么时候开考，赶紧考完拉倒。

　　但实际上到了可以提前交卷离开地时间，他看着已经写完的卷子，周围有一两个人交卷离场，他却没有动身。好不容易捱到这个时候了，沉住气，怎么着也把考试时间考满吧？他默默心想，一边来回检查已经填上去的答案，顺便一题一题的对照着看，确认没有答题卡填错行的情况。

　　一科一科的考完，一天一天的过去，到最后一天考试的时候，相比其他人的劳累，樊林的眼神里都带着明显的无欲无求。

　　迟雨无奈地笑笑，揉了揉他的头：“最后一科了，镜子昨天就考完了，今天只有我们三个并肩作战。”

　　身后的王镜幽幽道：“我这不是来陪你们了吗，说的好像我把你们都扔下了似的。”

　　“你那是陪我们俩吗，我都不想说你。”这两人拌嘴已经是常态了，樊林习惯了，现在根本不管他们。迟雨赢了这一场骄傲地扬起下巴，一边跟樊林说：“马上考完了，这个假期想去哪玩都行。”

　　“想在家睡觉。”樊林果断道。

　　迟雨更果断：“不行。”

　　樊林的沉默冲破天际。

　　*

　　出考场的时候他们是一起出的学校但不是一起回的家，两人并肩走着刚一出学校就被一群等待自家小孩的家长围得水泄不通差点走散。好不容易突破包围圈，迟雨一家子都围了上来，其中还有一位樊林没见过的女性，看起来很酷很干练，他猜那是迟雨的母亲。

　　这位母亲站在面前有种不威自怒的严厉气场，樊林觉得迟雨明显是不好再跟他说话了，正巧老林也看见他喊他过去上车回家，他便只好挥挥手跟迟雨告别，晚上再聊。

　　“妈，你怎么来了？”迟雨视线从樊林的背影挪开，看向面前正挑着眉等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这边的女人。她顺着迟雨的视线看向那边，两个人牵着手出校门她当然看见了，不过也没说什么，看着自家儿子摸不到头脑的呆蠢表情忍不住笑，那笑容跟迟雨根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朋友？”

　　迟雨一愣：“啊，对，朋友。”

　　她又笑了一声，没再追究这个话题，抬手一把掐上儿子的脸，疼的迟雨吱哇乱叫眼尾都红了她才笑出声：“考完了是吧，走吧？回家吃饭。”

　　迟雨不情不愿的被母亲牵着手往停车的地方走，跟在后面的还有一直在憋笑但是一直笑个不停的迟望和迟秋，以及已经拿几个小孩没办法干脆叹了口气不管了的舅舅。

　　迟雨的妈妈开的车，舅舅坐在副驾，三个小孩坐在后面的时候迟雨非常自然地就被两兄妹夹在中间，一左一右地围着他，说是要给他“高考生”的皇帝一样的待遇。迟望还在一边贱兮兮地学他说话，迟雨闭着眼劝自己不要生气，一边咬牙切齿的握拳忍耐，指关节咔咔作响。

　　回家后当然是一顿丰盛晚餐，吃完饭迟秋缠着迟望陪她出去散步，家里只剩下两个大人和迟雨，对于很久没跟母亲对话的迟雨来说略显尴尬。

　　他默默在客厅沙发坐着，还是母亲叫他他才过去。“高考完了有什么计划吗？想去哪玩？”

　　迟雨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应该就是会经常去朋友家而已。”

　　“朋友？”母亲被这个词吸引了注意，用好奇的眼神把迟雨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除了镜子还交了能经常去人家家里玩的新朋友呀？是今天见到的那个小孩吗？”

　　“嗯。”迟雨点头。沉默了片刻后，像是决定了什么却依然带着些犹豫不决般看着母亲：“妈，我谈恋爱了。”

　　听到这话的舅舅也从厨房探出头来，手上还沾着水。他边往这边凑边在围裙上蹭干水，等着迟雨接着说他明显还没说完的话。

　　“嗯？谈恋爱了就谈呗，本来也没拦过你。”母亲的回答略带有些疑惑不解，扭头看向自己弟弟，想着儿子跟弟弟的相处时间长应该更了解他些，结果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疑问。

　　舅舅应时地开口问道：“跟谁啊？我认识吗？”

　　迟雨沉默了一阵后才点了点头，深呼吸后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开口：“你们都见过了，就是今天跟我一起出考场的那个男生，他叫樊林，我很喜欢他。”

　　母亲听了这话倒是一愣，再次扭头跟舅舅对视。等待回答的几秒时间过得格外煎熬，对迟雨来说像是审判裁决的现场一样，他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乖乖等待审判长给他或死或活的裁决。

　　“我能见见他吗？”母亲忽然说。迟雨猛的抬头看向她，警惕地皱起了眉：“要干嘛？”

　　看着他一串激烈反应母亲直接笑出了声，连舅舅这种温吞的性格都没忍住笑了下，反应看的迟雨一头雾水。“干嘛？当然是给他发红包。”

　　在迟雨的目瞪口呆中，母亲叹了口气满脸恨铁不成钢“那小孩看着挺聪明的，真看得上你这傻逼？”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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