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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
邀明月,叩玉床。罗帐噤声,声声滞。
揾肌骨,觅幽里。呼息牵缠,魂沼颤荡。
几度耽溺,几多缱绻,苦泅不觉夜长。
炽宵沉,北斗东指。
烟霞尽散,浊露终落。
“宋禹楼,你该走了。说好子时前离开的,现下,只怕都寅时了。”
黑暗中,叶韶软绵绵地支起半边身子,略带埋怨地往外推了推身侧的宋禹楼。
“不要。”
宋禹楼斩钉截铁地拒绝之后,趁机扣紧叶韶的手腕,再度将她拉进怀中,不知餍足般吻住她的眼睛。
“阿韶,我们再来一次。我……卯时再……”
他的嗓音已然生出了几分涩意,如此,依旧不死心地诱哄着。
“不要。也太放纵了些。”
叶韶打了个呵欠,催促道:“快走吧,天亮我该起不来了。”
“在昔城多停留几日便是,若常风问起,就说,是我身体有恙。”
宋禹楼细嗅着叶韶的头发,留恋到如同小孩子般赖皮起来。
“有恙?”
猝不及防地,叶韶一把捏住某处,打趣道:“如此,倒是更留你不得了,少主?”
“阿……阿韶……”
由她作乱,宋禹楼气血翻涌,面颊滚烫,偏生怎么都说不出那句“住手”。
层层叠叠的重绣床帐之下,是欲|海浇筑而成的荒唐乐园。黑暗不是黑暗,是脱身不能,足以吞噬天地的沉沉妄念。
此刻,烫和痒没入四肢百骸。
终得喘息之际,宋禹楼听见叶韶一声短促的清笑。
“这下总行了吧,我用手帮过你了。”
“阿韶……”
宋禹楼哑着声音,满是不甘。
“日子还长呢,何必寅吃卯粮?”
叶韶状似好言相劝,却不忘坏心思地五指往上,缓缓巡走,并一掌糊在了宋禹楼心口。
“’寅吃卯粮’,好主意。”
说罢,宋禹楼骤然翻身,将叶韶困于双臂之间。
突然生变,叶韶讶异地惊呼了一声。她眨了眨眼,转而便任由自己沉溺在宋禹楼亮如寒星的眼眸中。
“原来,少主这样不知节制……”
她的呢喃问询,被惜时如金的他悉数吻尽。
直至天光大白,叶韶才被清洗干净,得以清清爽爽地入睡。而宋禹楼,也才总算肯自行离去。
这一觉,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大半天。
说来也奇怪,饶是她整日不曾露面,却并无任何人敲门打扰。叶韶不知道宋禹楼用了套什么说辞,只盼他别露馅。
梳洗完毕后,叶韶懒洋洋地出了门。
巧的是,一出门便撞见了带着一大堆零嘴回来的洛云珠。
乍见叶韶,洛云珠难得有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叶韶本就饿坏了,只想优先填饱肚子,是以未做他想,一味笑眯眯地问洛云珠要东西吃。
洛云珠:“……”
“宋禹楼料事如神呢,你真醒了?饿坏了吧,快吃些东西吧。”
洛云珠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宋禹楼?他……他怎么跟你说的?”
叶韶故作轻松,略为小心翼翼地看过洛云珠的脸色,见她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这才接过她手中的各样吃食,一同回屋,却也暗自竖着耳朵去听洛云珠接下来的话。
“他,他能说什么?呃,说你昨晚路见不平教训了匡承义一顿,叫他颜面尽失,又因为过度耗费心力,这才独自调息修养……”
越说,洛云珠漂亮的眉头便蹙得越紧,叫叶韶莫名有些心虚。
是啊,只是炸了个茅房便耗费心力至此,这样离谱,谁都想不通吧。
好在洛云珠似乎依旧好糊弄,也依旧没打算深究。趁叶韶吃东西的空档,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叶韶不在时趣闻。
“你不知道,有个叫’含笑’的大姐姐,说是剑影阁大弟子,非要跟我们同行呢?也不知怎的,她对那莫惜有天大的兴趣,总是一副’这位小师父我上辈子见过’的样子。嘶。”
洛云珠抱住双臂,浮夸地打了个寒噤。
“还有啊,昨夜,缥缈宫的白霜霜特地来递过了拜帖,说是想见宋禹楼,可宋禹楼正好不在。不过,听常风说,今日一早,他们便已经会面了,聊了一整个上午呢!”
“现在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不带我不说,还要指派我来送吃的。哼。阿韶,到时候,咱们玩儿也别带着他们了……”
听到此处,叶韶微微变了神色。
“白霜霜?”
“嗯!阿韶知道白霜霜吧?”洛云珠问。
叶韶没有回答。
她算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若说,从前,江湖中人人盛赞的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是宋禹楼,那么,现在,江湖中人人盛赞的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便是白霜霜。
他们两人同时被提起的时候不胜枚举,总能叫人生出比较的乐趣,仿佛,只要谈起其中一个,就天然地避不开另一个。
一时间,也不知怎的,叶韶心中生出了一股全然陌生的情绪,她说不好那是什么,只觉得气闷又牙酸。
“郡主,你说得对,管他们做什么。我们出去玩。”
叶韶面无表情地放下吃食,如此说道。
这话,洛云珠十分爱听,她与叶韶一拍即合,想也未想,当即拉着叶韶上了街。
可是这回,任他昔城风物如何新奇,叶韶的兴致怎么都不高。
“阿韶,想什么呢?还是……不舒服吗?”
洛云珠浑然不觉叶韶失常,只当她“尚未恢复心力”,还想着,不若带她去医馆瞧一瞧,找能人推拿保健一番或许会好受些。
“我没事,”叶韶摇了摇头,随手往大街上一指,“那边好热闹。”
“唔?我看看。”
洛云珠抬手搭凉棚,往叶韶示意的方向看去。她个子更高些,稍一踮脚便瞧了个明明白白。
“没有什么特别的……”洛云珠顿了顿,转而看向了街道另一边,“咦,马车。怕是什么大人物的马车,有些眼熟呢。”
话音刚落,那驾华贵的马车便迅捷地驶离了拥挤的街角,从叶韶两人身旁平稳地行驶而过。
的确眼熟。
是韩祁的车驾。
叶韶登时警铃大作。
她向前两步,抬手催动掌风,往马车的方向扬去。掌风拂动车帘,露出了一小片车中景象。几乎同一时间,韩祁偏过头冷冷看来,与叶韶四目相对。
轰——
再一次的,叶韶如遭电击,轰隆耳鸣。
算起来,这不过是她第二次见到韩祁。若说上一次一见他便“心神震颤”是个“意外”,那这一次,她更为深切地感知到,见到韩祁,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有多厉害,自己的血液窜动得有多沸腾。
实在不对劲。
直至韩祁的车驾早已消失在视野,叶韶仍旧头皮发麻,手脚发凉。
见叶韶失魂,洛云珠伸手招了招。
她手腕上红艳的珊瑚手钏像火一样烫到了叶韶的眼睛,令叶韶迅速意识回笼。
“韩祁,他怎么在昔城?”
叶韶捂着砰砰跳个不停的心口,有些许的茫然。
“噢,原来是韩祁啊,”洛云珠歪了歪头,“韩祁出生在昔城,此行大约是回韩家老宅吧。”
“他是昔城人?”
叶韶颇感意外,不自觉眉头紧锁。
“是的。”
此时,耳边响起了一声毫无情绪起伏的冰冷女声。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朱砂自发屏蔽了洛云珠的控诉,兀自说道:“韩祁生于昔城,虽然,如今家中再无亲眷,但也时常会回老宅看看。”
“再无亲眷,此话怎讲?”
叶韶虚心求教。
“韩祁的祖父和父亲在多年前便已亡故,那时,韩家就散了大半。六年前,他母亲的精神状态急转直下,竟然也离开了韩家。”
“不过,她后来改嫁了,还得了个小女儿,如今大约三岁了,日子应是过得不错。可是,前不久,我隐约听闻,她第二任丈夫又死了,她从此大受打击,和女儿一起失踪了。”
朱砂扶了扶佩剑,行云流水地往洛云珠身后一撤,瞬间切换回了肃穆凛然的工作状态。
叶韶:“……”
唏嘘之余,叶韶发现朱砂好像真的很爱聊八卦,平日碍于身份,需要正经得体,实属难为她了。
朱砂说,“六年前”。
六年前啊……
叶韶急忙摇了摇头,没让自己不受控地陷入到有关“身世”的沉思中。
和洛云珠约定好“不理他们”,故而哪怕到了饭点,叶韶也没打算去和宋禹楼汇合。
只是,她突然惊觉,自己已经一整天都没见到小猛了!
“郡主,你今日见过小猛吗?”她有些急切地问。
“没有。”
洛云珠目光复杂地看了叶韶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叶韶暗生疑惑,却不好多问,只说:“罢了,先找地方吃晚饭吧。”
如此,选店,落座,一如往常。
席间,叶韶突发奇想,对洛云珠问出了那个她从没想通过的问题。
“郡主,你有没有这样的时候?就是,你一见到某个人便心跳如雷久不停歇,你莫名地在意他,还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明明刚认识,却好像认识很久了一样。”
“不过,这个人很讨厌你,你也很讨厌他。但……我说不清了。”
“什么讨厌,”洛云珠来了兴致,暧昧一笑,“听起来像是少女怀|春小鹿乱撞,你该不会是疯狂地爱上他了吧?”
叶韶:?
她疯狂地爱上了韩祈?那,那宋禹楼算怎回事?
叶韶开始怀疑人生。
“欸,阿韶这是在说谁啊?”
洛云珠关切地凑近,紧紧地盯住了叶韶的眼睛,一副恨不能将她看穿的架势,差点没用目光把她烧出个洞来。
难得被人拷问,叶韶有些后悔问洛云珠了,她微微向后倾身,却发现朱砂也安静地凑了过来。
叶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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