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公里

　　分管副院长、医教科科长、产科主任分别找伍原飞谈过话，由于家属特别难缠还具有潜在的危险性，为了伍原飞自身以及别的医务工作者的安全，伍原飞暂停工作等待通知。当然在停工前还要写一堆调查报告。

　　现实就是这样，你第一时间尽力抢救了，事后及时补了病例但是人最终死了，家属只看到结局不管这个过程。所以只要家属告你，总能给你挑出问题，卫健委也督促医院整改。最后肯定要赔钱，然后一级一级往下摊，最终这钱都会摊到医生和护士头上。

　　青让给伍原飞打了电话，昨晚伍原飞夜班，这会还在查房。

　　“我在停车场，你别急，等你。”青让下车吸完一支烟伍原飞还没出来，索性就来到病房。

　　青让刚准备进电梯迟了一步，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青让抬头看了眼电梯里面的人。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不停地按关门键，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已经过了疫/情，现在很少再有这样打扮的人，青让不由多瞅了两眼。就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青让没有犹豫直接转身冲向隔壁的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男人先一步走出电梯，青让来不及喘匀气悄声跟在那人身后。

　　男人顺着走廊挨个房间探头看。
　　当走过第三个病房时，刚好伍原飞带着一堆规培生实习生查房出来，男人突然顿步猛地从袖口抽出一柄匕首，就在男人准备挥手时青让一个跨步上前从侧面大力一脚正好踹中男人拿刀的手，男人没防备，刀脱手而出，青让顺势反手一锁将男人按倒在地上。

　　“青让！”伍原飞面对眼前这突然变故，尤其是看见刀也是吓了一跳。

　　这突然的变故引起一阵骚动，不少病房的人都出来围观。护士小杨见状赶紧联系护士长，然后给保卫科打电话最后还报了警。

　　最后警察控制住了男人，并调出录像，青让配合警方做了笔录。

　　伍原飞陪着青让一起走出警局。
　　他承认他的心情很糟，不敢想如果今天不是青让及时出现会是什么结果。正好主任来电，让伍原飞先休息，这几天不要来单位。中间乔延修还打来电话被伍原飞压掉了。

　　“你现在都已经有人身危险了。”

　　“最近不上班了。”伍原飞沮丧道，没想到自己也有面向弯刀的一天。

　　青让关上车门，侧身抱住伍原飞，伍原飞没有力气般靠在青让肩头双眼紧闭。

　　青让轻抚伍原飞的头发，“累了就休息下，有我在。”

　　晚上青醒回来，“大哥哥怎么样？”

　　“吃了药睡下了。”
　　伍原飞最近又开始失眠。

　　青醒打开电脑，“我来就是想告诉大哥哥，不用太在乎网上说什么，你看，”青醒打开微博指给青让看，“评论区都在抨击那个拍视频的人，视频都传到外网上去/了。”

　　青醒说的是上次被男人在诊室推搡拍视频并被发到网上的事。

　　“这个妈妈，”青醒点开评论，“这个叫可托的男人，他的妻子叫尼梅朵拉，他们都是藏族人，应该是之前大哥哥援藏的时候救治过的产妇，专门留言为大哥哥证明。”

　　留言很简单直接，估计是不太会说汉语，“那个拍视频人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伍医生。我妻子曾经在自治区人民医院生产时，孩子早产多亏了伍医生帮忙。伍医生拥有雪莲般圣洁高贵的品质，请不要让真正的勇士伤心。”

　　青让顺着留言往下拉，看到了很多支持伍原飞的言论，其中就有一些曾经生产过的女性，还有医学生专门科普什么是羊水栓塞，甚至还有人挖出了当年伍原飞救助藏族女孩后拍的感谢视频。以前大家经常会被舆论带偏，现在网络发达，每个人用更理性的眼光看待问题，让子弹飞一会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真相。

　　青让盯着评论区下拉看了好几页。当然也有骂的，比如什么现在的医生只会靠机器看病啥都不说先哐哐开一堆检查单，看个感冒大几百，集采的药效不好等等。也有同情的，比如说什么医生跟老师一样都没地位不受尊重只要有投诉就是你不对之类。

　　“你给我也申请一个账号。”

　　“我的哥哥啊，我记得你之前有号啊？”青醒对着电脑啪啪一通操作。

　　“那还是上学那会用的了。”青让听到伍原飞咳嗽两声赶紧推门进去，只是翻身还在睡，青让又关门出来。

　　“那叫什么名字啊？”青醒正在注册信息。

　　这还忽然把青让问住了。

　　“那我就随机给你生成了啊。”

　　青让忽然摸到脖间的项链，“三千公里，就叫三千公里吧！”

　　注册号微博后青让点开视频在下面发了第一条评论：“傻逼！”

　　咕咚咕咚门口一阵声音传来。青让放下手机抬头看玄关，“什么声音？”

　　青醒一拍脑门，“OMG，我忘了，我忘了哥哥。”青醒登登登跑到门口，鞋柜旁边放了一个小笼子。青醒打开笼子，从里面抱出一只灰扑扑的猫咪，看着像刚出生。

　　“你养的？”青让想起了之前跟妹妹一起上学的时候家里养的猫咪，自从那只猫咪得病死了后他们再没有养过小动物。相处时间长了，对小动物有了感情就很难再割舍了。

　　青醒将猫咪抱怀里，一下一下抚平猫咪身上的毛，猫咪舒服得不想睁眼。“不是啦，前几天我看到楼下有只怀孕的流浪猫，我就顺手喂了几次，你猜怎么着哥哥？”青让没说话等着下文。“没想到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那猫咪直接叼了一只小猫给我哎，我看它的肚子扁了估计就是流浪猫生的。猫妈妈竟然把它的孩子给我了！”

　　“然后呢？”

　　青醒将小猫递给青让，小猫太小了，还没青让手掌大。

　　“什么然后啊，先养着吧。猫妈妈估计是自己都养活不了才把孩子送人的。”

　　“把谁送人了？”卧室门打开，伍原飞被尿憋醒，刚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醒了?”青让转身。

　　伍原飞揉揉眼睛，其实他头还晕得很，吃了药人都是懵的，“这是什么啊？”他有点散光，看到青让手掌里黑乎乎一团东西。

　　青让将小猫托起举到伍原飞面前。“星星收养的流浪猫幼崽。”

　　伍原飞凑近，小猫似乎闻到气味，抬起脖子努力往前凑顺道喵喵两声。

　　伍原飞抬手挠挠小猫下巴，小猫似乎很喜欢，脸围着伍原飞的手指绕圈圈。

　　青醒：“大哥哥，小猫好像很喜欢你呢。你抱抱它呗。”

　　伍原飞从卫生间出来，洗了手接过小猫。

　　青让道：“打针了吗？”

　　“今天白天我就把它带到我们医院打啦。”

　　“那就走吧，睡觉去。”伍原飞一手托着猫咪一手拍嘴打哈欠。刚转身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星星，你该复查了吧。”

　　青醒点点头，“嗯，已经约好了大哥哥，年前就去。”

　　青醒没有再打扰哥哥们休息，很识趣地先走了。

　　伍原飞带着小猫直接走进卧室将小猫放到枕头边。青让倒一杯温水递给伍原飞，“喝点。”

　　伍原飞睁不开眼睛，青让索性将人抱起来，“喂你，张嘴。”

　　“还睡吗？”其实伍原飞已经睡一下午了，这会药效还没过。

　　“睁不开眼睛。”

　　“那就再睡会。”青让给伍原飞盖好被子。将小猫稍微往边挪挪，小猫这会还不会爬，万一翻身压住了。

　　迷迷瞪瞪地伍原飞又睡了一个多小时，等醒来时天已经黑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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