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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林如灼的耳朵有点发烫,他没想到对方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那时候,应该还算不上喜欢吧。”
就算是那时的他,也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突然改变了想法。
或许是因为当时天气不错他的心情也很好这样简单的理由;又或许是当时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他终于有勇气来改变自己;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靠身边的人更近一点。
“嗯,你说不算就不算。”温执没纠缠这个,沉沉地看着他,“这样一来,就算我们扯平了。”
“嗯?扯平什么。”
原来,这些年还没觉察自己情绪,就抑制不住自己的爱意倾泻而出的人不止他一个,他们扯平了。
但其实温执并没有答话,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
“所以当年你抛下我……是因为发现了我跟温夕向的关系,每当看到我就会想起他是吗?”故事的线索齐全,以往曾经让他困惑的谜题一一有了对应的解答。
他还记得陈意是怎样说的,与始作俑者越相像给林如灼带来的痛苦就会越多,成年男子本来带给林如灼的困扰就最多,与那个人有血缘关系的温执自然更是如此。
温执的眼前又浮现起那次红毯后,在洗手间里不停搓洗掌心的林如灼,眼睛又闭了一下。
自己的存在好像……真的给他带来了很多痛苦。
“……是的。”
林如灼又想起向温执宣告决裂的那天,对方那失望的眼神。
这些年来,他每每想起这件事就会痛恨自己,他明明知道温执什么都没有做错,但身体却完全不受他的控制,看到温执的脸、听到温执的声音,甚至只是与他同处于同一片空间内,都会让他觉得头晕目眩,身体滚烫,四肢没有一处不在疼痛。
他又无法向对方解释这背后的缘由,他不愿告诉温执真相,逼迫他在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和自己选择一个,他不忍心,也没自信温执会不在乎血缘,选择自己。
他本来打算忍住自己的反应,但后来才发现那实在太难,他的真实反应还是从缝隙中折射出来
“还因为,”看着温执眼里毫不遮掩的心疼,林如灼颤抖着开口,“我以为,我们分开对你来说是更好的一件事。”
他其实从经纪人听说了那次红毯后温执曾经去洗手间找过自己,他猜对方多半发现了自己的动作,后面温执的客气更让他觉得惭愧。
林如灼认识的温执是天之骄子,一身傲骨,意气风发,家世背景深厚,无论何时都自信无比,在万众瞩目中也毫无畏惧,这样的人想要做什么做不到。
又何曾因为另一个人的反应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都是自己的错,林如灼想。
恰逢当时侯恬的病情恶化,林如灼想向公司重新谈分成,这才发现任宗给自己埋了多少坑。
他没得选,可温执不一样。温执的合同刚刚到期,还没续约,还有机会离开,选择一条更加宽阔,不用这么痛苦的路。
自己有义务这么做,林如灼想,哪怕是对方会恨自己,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自己当时找了什么借口,林如灼其实有点记不清了,要么是名,要么是利,人们在乎的大抵如此,但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在乎。
他只知道从那天起,两人一刀两断,分道扬镳,成为再也不会问候彼此的昔日好友。
直到林暖的出现,强硬地把原本分离的两条人生重新拉回同一条轨道上。
“离开你,我怎么会更好呢。”温执轻轻地垂下眼,但这些年来环绕在心里的酸涩却莫名减淡了几分。
“没关系,至少我们现在已经重逢了。”林如灼强忍着翻涌的思绪,继续说道。
“是啊,我们重逢了。”温执忽然话锋转移,“我现在才知道,我们当年在公司的第一次相遇,其实也是重逢。”
“为什么这么说?”林如灼皱眉。
“林如灼,如果说,当年救下你的那个小孩是我……”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温执的语气很慢,也很认真,“你会不会高兴点。”
刚开始,林如灼似乎有点难以理解这话。
“万界酒店是温家的地盘,好歹也是当地的高端酒店,在有人包场搞活动的情况下怎么会随便放任一个小孩子跑来跑去,除非……”温执耐心地解释着。
“除非对方本身就是温家的人,而且身份还不低。”按着这个思路,林如灼继续往下说道,看着温执的眼眸闪闪发亮。
“所以,他报复你了没。”林如灼有点急,皱着眉打量他的全身上下,像是在回忆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当然没有,爷爷那么喜欢我,他不敢。”
林如灼这才放下心来。
但温执其实说谎了。
的确,碍于温执的身份,温夕向不敢直接报复,但明里暗里的针对却少不了。
不能直接伤害温执,温夕向就来阴的,一连干了好几年,甚至在他初中毕业那年,直接找人策划了一场绑架,让温执被折磨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要不是他借助卷帘门敲响的摩斯电码被附近的人发现,最终的生死还是个未知数。
但也正是在这件事后,温执挖出来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这位小叔叔,温老爷子暴怒之下,把他逐出了家门。
失去了温家的庇佑,温夕向往日的债主终于大着胆子找上门来,没过两年,就横死在接头。
但这一切,林如灼都不需要知道。
“后来,爷爷就把他赶出去了。债主找上门来,他死得很惨。”
“活该。”林如灼痛骂一声。
“所以,现在呢,知道这些之后你还会疼吗。”温执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尽力让自己降低期望,“看到我的时候,靠近我的时候。”
“会。”
看着林如灼承认,温执心疼。
“但是除了疼,还有心动。”林如灼语气很淡,却让温执因为心疼而收缩的心脏停了一拍。
太犯规了,温执再也克制不住想要靠近眼前人的冲动。
“这样呢,会心动吗?”温执用食指碰了碰他的手指。
“会。”
“这样?”温执伸出右手,改为握住他的手。
“当然。”
“还有这样。”空着的左手放在了林如灼的胸口,其实他什么也没有说,但心脏却诚实地做出了应答。
心跳如鼓。
最后,他叹了口气:“温执,你不用这样做。”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心动。”
林如灼往前走了两步,轻轻啄了下温执的唇,柔软的唇齿轻轻地贴在一起,与其说是带着情欲的交换,其实更像是证明自己在他身旁的安慰。
温执刚开始还在尽量克制隐忍,但他孜孜以求的真相在今天水落石出,他潜心追逐的人今日向他毫无保留地展露自己的一切,那些情绪侵蚀了他的理智,让他难以再考虑其他。
仿佛是忍耐了十年的品酒师终于喝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美酒,他从未感觉如此满足过,心里的苦涩,眼角的泪痕都成了最好的助兴,他只想再久一点,再深一点。
下一瞬他长驱直入,然后,意乱情迷。
就在两人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不远处的门突然悄悄被打开。
看到那个出现在门旁的小小身影,林如灼猛地打了个激灵,然后把怀里的人毫不留情地推开,跑向小孩,还有点心虚:“你怎么醒了?是被我们吵醒了吗?”
“……”被推到墙边的温执满脸哀怨,幽幽地盯着两人,林如灼硬着头皮装没看见。
“想去厕所。”林暖其实没听见任何动静,眼睛都有点睁不开,这时候才看清林如灼的模样,皱眉问道,“你脸好红哇,是太热了吗。”
林如灼打了个哈哈:“是啊,我等会就把温度调低点。”
不管怎样,林暖算是没发现他们在干什么,但被他这一搅合,原本的暧昧气氛荡然无存。
“那,我去睡觉了。”林如灼先往自己的次卧走。
之前两人谁也没发觉自己感情的时候,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谁也没觉得有问题。
但现在确定了关系,反而谁也不好意思提起这事,晚上住的都是他们自己的次卧。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林如灼才反应过来今天自己的脑子到底接纳了多少信息。刚才尚且没感觉,如今放松下来,所有的思绪和情感再次汹涌袭来,冲击着他。
林如灼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实在有点睡不着。
忽然,墙的另外一面响起了几声轻轻的敲击声。
好像是另一个房间的人也睡不着,在通过这种方式在确认他的存在。
林如灼这才意识到两间次卧紧挨着,两个房间出自同一个设计师,风格和内部家具的摆设自然都十分相似,只不过因为朝向的原因呈对称模样,他的床贴着西面的墙,温执的床贴着东面。
也就是说,现如今他和温执只有一墙之隔。
心跳突然加速,林如灼说的没错,只要确认了温执就在自己身边,他就会一点也不争气地心动。
对方只浅浅敲了两下,林如灼没忍住也动手回了两下。
安静地等了几秒,对方果然又敲了几下。
两个人就像是青春期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一样幼稚地你来我往,既不出门,又不发消息,就这样傻乎乎地躺着床上你来我往。
这样一来,睡意反而慢慢攀上身躯,在陷入美梦的前一秒,林如灼突然想到,如果没有这一切,他们应该会更早地相遇吧。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林承业没有欠债,凭着林如灼的才智和努力考上S市最好的高中是理所当然的事,在这里,他会遇到温执。
运气好的话,他们会分到一个班。
运气不好也没关系,毕竟他们成绩都很好,争夺着全年级第一名,这样一来,自然会知晓对方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学校派他们外出竞赛,或许是一场运动会,又或许只是捡到对方的错题集,总之,他们相遇了。
不管在什么样的境遇里,他们都会爱上彼此,然后瞒着所有人谈一场痛痛快快却无人知晓的恋爱,像今天这样幼稚的行为,大概天天都会干吧。
当然,这场恋爱里也会遇到阻力,早恋本就是学生大忌,更何况还是跟同性恋爱。
如果他们父母知道的话,林承业多半会陷入“我儿子怎么能搞同性恋”和“可是儿子对象是温家继承人”的纠结,侯恬可能会以谈恋爱花钱多而多给他不少零花钱;而温执的家长肯定接受不了,一定会来问他“给你多少钱能离开我儿子”。
但不管遇到什么,他们都彼此相爱,直到今日。
如此这般,林如灼沉沉地陷入了一场美梦。
他知道,这一切都不会存在。
但他也知道,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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