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息

　　被俊美却凶狠的视线盯住的羽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是想要杀我啊？那你有点紧张哎，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害怕才脸色不好。”

　　“谁害怕了？！我才没紧张！”

　　守绵纹以为美丽的境师是在嘲笑自己，气得大吼同时扑了过去。

　　迎面一阵细风，明明感觉就在眼前，却被准确无误的挡下，稍后，羽华就看到刚刚挡过银针的莫贵霄，面无表情的朝守锦葵扬过手掌，

　　几乎同时，羽华就反身一把拉住他，同时先行出声，

　　“住手！”

　　已经深知这个男人的力道绝对不能用正常人来衡量，更明了那看似冷静的外表下，实是一番气极了就会直接打爆的急躁性子。

　　他刚刚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被羽华捕捉到了，所以毫不怀疑一掌下去，这孩子非死亦是重伤。

　　她的阻止让莫贵霄愣了一下，趁这个光景，

　　“少、少主！”

　　“少主哥哥！”

　　盖过羽华接下来阻拦的是同一时间撞进来的声音，尔后是跳出来的两个大小孩，一个比守锦葵略大，十六七的模样，一个却是完全的小孩，顶多不过四五岁。

　　看到他们一副诚惶诚恐，莫贵霄的神情语气终于没有像先前那般冷了：“……你们三个小人，是嫌恶灵找不到你们才跑出的？”

　　“请、请别生气！少主哥哥，我们不是来给大家添乱的，只是知道梦羽华也在这，所以想杀了她，不要生气，不要生我们的气！”抢着要解释的孩子是最小的那个，此刻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还处在婴儿肥的小娃娃，圆圆小脸涨得通红。

　　显然在他的认知里，杀掉一个人，或是让少主生气，显然后者要可怕得多。

　　完全没有理会他，莫贵霄朝边上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发声：“动羽华的后果，你们在前面也看到了，还是想着我会对你们网开一面？亏你平常还带着他们两个训练，你二哥就是这样教导你的，苍季鸿？”

　　被唤作苍季鸿的少年，此刻早已经是心中寒毛倒竖，连头都不敢抬，先前要配合守锦葵射出去的毒镖早已经隐藏起来，生怕少主发现。

　　不，从那一个差点落下来的巴掌就能看出来了，少主发现了锦葵想要置梦羽华于死地的决心，所以才这样毫不留情。

　　若不是刚刚这个梦羽华阻止，守府的三公子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他在边上可是看得真真的。

　　一巴掌被轰死的死法，这世上，也仅有少主霄能给予了。

　　来之前，曾设想了很多个假设，唯独，没有料到少主竟然会如此坦护这个境师。

　　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让这几个一向对少年行为只会照本宣科的大小孩子们，完全的不明就里，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眼下，要怎么办？

　　完全超出应对范围的苍季鸿，脑海里还在不停的翻找着各种方案，就感觉到有只小手在拉扯自己的衣角，尔后微微传来了颤抖，此时他才惊觉，最害怕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宇晓。

　　“请降罪！少主，是我没看好守锦葵和宇晓！”早憋在心里却不敢应承下来的苍季鸿，此刻干脆的豁出去了！

　　唯一不甘心的，就是死前不能替少主和大哥完成这个暗令……

　　“咦？！不对！不对不对！跟季鸿哥哥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的主意，全部都是我出的！”原本还拉着衣角的宇晓，见苍季鸿全数认罪，顿时大惊失色，以全身之力扑向了莫贵霄的剑鞘，生怕一个眼错，那把和少主霄一样有名的薄铸就会弹出，划去苍季鸿的脑袋。

　　“少主哥哥，别杀苍季鸿哥哥，千万别杀他！”

　　“喂，宇晓！我现在比你的苍季鸿哥哥更危险吧？！”后衣领还被莫贵霄拎在手里的守锦葵，咬牙切齿的出声。

　　小小的孩子这才想起来，急得更想哭了，

　　“那、那个，守锦葵的悟性是最差的，若是杀了他的话，会残了少主哥哥的薄剑，像，呃，像去年旧夜您杀的那只大恶灵一样，它的血会让薄剑无光，会持续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

　　“这是在替我求情吗？！”守锦葵更气。

　　“少主哥哥……求求你！”毕竟年龄尚小，说着说着就把自己先说哭的小男孩，终于抹起了眼泪。

　　“宇族未来的星师，怎么动不动就掉眼泪？”莫贵霄叹了口气，表情倒是终于没有像先前那样冰冷。

　　宇族未来的星师？

　　不，似乎，并不仅仅如此啊……

　　羽华惊奇的盯着霄，又看看宇晓。

　　可能连霄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于宇晓有着格外的包容，那并不是年龄的关系，而是真正的，类似于珍视的那种感觉……

　　这孩子，是谁？

　　“别哭了。”

　　如同听到明王令一样，宇晓用力把眼泪逼回去，尔后朝他仰起小脸，神情仍旧一派悲泣欲绝：“那、那季鸿，季鸿哥哥，您不会杀掉他的对吧？还有，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跟季隼哥哥讲啊，还有，还有水苏姐姐她也……“

　　“喂，宇晓，至少把我当回事吧！”已经被放下的守锦葵，不甘心被冷落。

　　另一边，羽华也终于插了进来，同时好奇的打量着小小孩，

　　“你这么年轻就有儿子了啊？”

　　嗯，也只有这个关系才能解释霄的行为了。

　　边上的男人却顿时为这一句火了，朝她额头弹过一手指，

　　“你从哪里看出他是我儿子？！”

　　自知失言的羽华在他的额头弹下，点头认错，为自己的后知后觉反省：“……我不是不知道嘛，这么说，是你弟弟？”

　　“我不会有同胞，你不知道少主只能是独子吗？明王坤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莫贵霄的火转成气，原界竟然还有这么不了解少主家庭背景的人存在，而且这个人还是羽华。

　　“可他叫你哥哥。”羽华拿先前的话堵他。

　　“族里很多小孩都这么叫我。”莫贵霄的气结化成无奈，却也深知羽华这方面足够简单，末了还是不得不耐心解释：“他是宇族星师的孩子，一直寄养在明王府，跟着苍族练武，叫我哥只是跟着族里孩子的习惯。”

　　“哦，哦。”

　　“还有，别看他是小孩子就毫无防备，若真要杀你，也是足够的。”

　　他走过来，轻轻摸走了宇晓试图藏入袖子中的暗刀。

　　这个动作虽然很轻巧，他却一点也不掩饰，摆明就是给羽华看的。

　　但很显然，对方的着眼点永远都是那么新奇，

　　“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会不会是明王坤的私生子？”

　　看着眉清目秀又可爱的宇晓，羽华又忍不住的心生欢喜。

　　真是气质很清澈的孩子，虽然瞪着自己时很不友好，但完全感觉不到恶意。

　　呃，当然，就算真有对自己有杀意，自己感觉不到也是真的……

　　“我已经说了，少主不能有同胞，我是独子！”莫贵霄揉着眉心。

　　“所以，还是你的私子吗？”

　　“我连订亲都没有，为什么得有私生子！？”莫贵霄松开眉心，却更生气了。

　　边上几个人听得胆战心惊，羽华却很遗憾般的叹了口气：“你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儿子……”

　　“我才二十三岁，为什么就得有儿子？何况我也一再说了，我没成亲！”莫贵霄已经开始咬牙切齿。

　　“历届少主很多个都是在没订亲的时候就有子嗣了呢，你应该也有几个私生子才……”

　　“梦羽华！！”

　　“羽华。那个有关你的私生子的传闻，其实，我也不过是听何迟暖那样说过了……”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怎么不听听我这个本人说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

　　“看你这态度，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莫贵霄极度恼恨羽华那种如同讨论邻居八卦般的态度，何况还是这种有关他本人子嗣的，想着又是心头火起，于是又一个弹额头的爆粟，却也和前面一样极度控制了力道，毕竟真要下狠手，十个羽华也不够他弹扣的。

　　“行啦，我道歉就是了，真是，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在乎那种八卦的人，现在却跟我急了……”

　　“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是是……”

　　边上，何迟暖早已经对这一对的叨叨，看得习以为常，但另外的几个人，却为他们的互动后退了好几个大步子，同时倒吸着冷气。

　　这其中，苍季鸿因为年龄的关系看得最真切，所以内心的震撼也是最深的，他紧紧的盯着那个一脸无辜的境师，以及一脸恼怒的少主。

　　对了，梦羽华也是境师，难道她，就是水苏姐所说的变数？

　　.

　　“季鸿，你不愿意留在少主身边，还是害怕有什么变数吗？”

　　0725年，

　　在战地边和守水苏一起看少主霄和苍季隼练习的苍季鸿，突然听到守水苏在耳边的轻言。

　　虽然不明白为何会听到这样的话，但十三岁的苍季鸿仍是立即摇头：“不，不是的，只是，我有自知之明，陪伴少主的人，绝对不能是我。”

　　“为什么？能在历届最厉害的少主霄身边工作，可是你们族里很多武人的梦想，季鹰大哥为此还遗憾过一阵子呢。”

　　守水苏没说错，当初，原本要陪伴少主霄的苍族首领人选，早早内定成了苍季鹰，后来却换成了他的弟弟苍季隼，原因倒也不复杂，概因当时的明王坤就看出来，少主根本不需要能力最强的苍族首领。

　　甚至彻底一点可以说，少主霄不需要任何辅佐，只不过，明少制度已经在原界实施了将近四百年，不可能为这一届少主破例不设辅佐，即使他真的不需要，但以后的少主不可能参照这届少主的各种人设破表。

　　“季鹰大哥去南都之后，还经常来信督促季隼二哥呢，可见他实在很挂念自己的弟弟，生怕不能独当一面呵。”

　　“……季鹰大哥很厉害，但是，他也知道，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少主，所以季隼二哥正适合，其实，让季鹰大哥留在少主的身边，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样一来，就会像少主当年所说的，太委曲季鹰大哥……”

　　绕来绕去的说了半天，苍季鸿想了想，又坦然说道，“而我的程度，更远远达不上他们两个人中任何一个，所以不是变数不变数的问题，是我根本不够格……”

　　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但其实另一个原因，是比起守候在最尊敬的未来明王身边，苍季鸿发现自己自己更倾向于守护年幼的宇晓，和老是闯祸却闯不出大祸的守锦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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