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着迷

　　离外婆的生日越来越近，楚月开始琢磨起礼物的事情，第一次去见老人家，礼物应当准备地隆重一些。

　　某天晚餐时间，她向江砚打听，“外婆喜欢什么？珠宝？工艺品？字画？”说到这里她为难地蹙起了眉，“可是我买不起太贵的字画。”

　　江砚被她发愁的样子逗笑了，他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到她碗里，眼里含着笑意说，“她最喜欢我女朋友。”

　　楚月被他逗得很开心，但还是佯装生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我跟你说正经的。”

　　江砚看着她认真着急的样子，只觉得可爱，越过餐桌，点了点自己的脸，“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楚月咬了一下嘴唇，控诉他，“趁火打劫，江砚，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呢。”

　　江砚仿佛听到了什么表扬的话，好心情地笑起来，“行了，别操心了，礼物我会准备妥当的。”

　　“那不行。”楚月却较真起来，“不管礼物贵重与否，都代表我的心意，不能让你代劳。”

　　江砚妥协，“行，那改天我们一起去挑选。”

　　最后，楚月还是选到了一个很满意的礼物。

　　有天楚月去贺知凡的办公室，他正在茶几上煮茶，用的是一套她从没见过的茶具。洁白透亮的陶瓷，上面绘了一朵荷花，十分别致，一下子就吸引了她。

　　贺知凡发现了她的关注，抬了抬拿着杯子的手，特别自豪地说，“好看吗？我老婆的作品。”

　　楚月这才想起贺知凡的太太是位陶艺师。

　　江砚说过外婆爱喝茶爱养花，她心里顿时生出一个念头来，当即跟贺知凡说，“嫂子最近有空吗？我能不能在她那里订一套茶具。”

　　当天下班后，楚月就买了礼物去贺知凡家里登门拜访。

　　贺太太是个随和又爽快的人，再者她也很喜欢楚月，听完楚月的请求后，当即说，“哪怕我没空，加班加点也给你赶出来。”

　　楚月谢了又谢，才离开贺家。

　　最后的成品，楚月特别满意，比贺知凡办公室那套还要让她惊艳。一个杯子一种花色，处处透着灵巧与用心，楚月想着改天一定要请贺太太吃饭再次表达她的谢意。

　　当晚楚月将茶具拿回家给江砚看，打开盒子的时候，她还有些忐忑，问他，“你说，老人家会喜欢吗？”

　　江砚仔细扫过这一套茶具，惊喜地叹了一句，“你哪找来的，简直是为老太太量身定做的。”

　　听江砚这么说，楚月就知道这礼物选对了，一桩心事算是落下了。

　　那个周末，江砚公司里临时有个事情要处理，他早早起床，吻了吻还在睡觉的楚月，想让她多睡一会儿，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楚月前一天晚上整理文档，睡得挺晚，江砚出门的时候，她是听到动静的，但是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后来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

　　除了林楠乔和周佳薇，没人知道她住在这里，这会儿来敲门的多半是来找江砚的。

　　楚月披上外套，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往外走，推门的瞬间，她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

　　“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昨天又熬夜了……”

　　看到到楚月时，秦曼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砚的妈妈穿一身黑色裙装，提一个奢牌包包，耳朵上是一对低调的钻石耳钉，高贵又优雅。

　　她还是好年轻好漂亮，与她记忆中的样子相差无几，只是她此刻的表情惊讶极了，或者用“震惊”来形容更为恰当。

　　楚月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生涩的笑容，“阿姨。”

　　好多年没有见，楚月变了许多。以前秦曼对她的印象是长得秀气的小姑娘。但现在，眼前的人五官长开了，没有化妆也足够漂亮，而且气质没有以前那么沉郁了。

　　但是，即便隔了那么多年，秦曼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她觉得今天在这里再次见到这个女孩，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两年，有不少朋友通过她给江砚介绍女孩子，但江砚总是以工作忙为由推脱，一个都没见过。

　　有时候她也琢磨过，她的儿子不谈恋爱，是不是因为还没有忘记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子。

　　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多少年的旧事了，江砚一次也没提过她。况且据她所知，他们连面都没再碰过，哪里就有这么长情，不可能的。

　　此刻，她在这里见到楚月，就像是有人拨动了她脑袋里的一根弦，震得她脑瓜子疼。

　　秦曼当时就有些生气，一是因为江砚没有把这件事情如实跟她交代，让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二是因为这个女孩子她不守信用，当时答应她的话白答应了。

　　所以震惊过后，她并没有给楚月什么好脸色。脸上绷得紧紧的，背脊挺得很直，拿捏着一种长辈的威严，她问道，“江砚呢？”

　　秦曼手里拎着一盒从临江带过来的茶叶，楚月想去接，秦曼没给，径自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

　　楚月手停在半空，略略尴尬的放下，她跟在秦曼身后，有些无措，但面上没显露出来，回答秦曼的话，“他去公司了，我给他打电话。”

　　手机还在房间里，楚月想进去拿，被秦曼喊住，“不用了，我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找他。”

　　“不如我们聊几句。”秦曼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着面前站着的楚月说，“坐吧。”

　　楚月没有坐，她还站在原地，她在想该怎么解释。她是失约者，她有错在先，她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跟江砚的妈妈交谈。

　　所以她诚恳地向秦曼道歉，“对不起，阿姨。”

　　秦曼并不接受她的道歉，“对不起没有用，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江砚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客厅里面，他的母亲坐着，楚月站着，不像是长辈见了晚辈，倒像是审判者和被审判者。

　　秦曼难得的用词严厉。

　　江砚蹙眉走到楚月身旁，故作轻松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楚月答应您什么了？”

　　江砚是半挡在楚月身前的，落在秦曼眼里，全然是守护的姿态，仿佛怕她把这姑娘吃了似的。

　　老母亲内心一阵酸楚，媳妇还没娶呢，已经忘了娘了。

　　秦曼生了气，不想跟他们掰扯，端着架子起身，说，“别问我，问她。”

　　秦曼拎起她的包，连瞧也没瞧他们一眼，转身就走了，从关门的声音能听出她此刻旺盛的心火。

　　楚月心虚地看向江砚，“你妈好像生气了，要不你去送送她？”

　　“她自己能开车。”

　　江砚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将手里的外套随意地扔到沙发上，扯了扯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在沙发上坐下，用眼神示意楚月坐。

　　“别岔开话题，说说吧，你答应我妈什么了？”

　　楚月第一次看到这么有压迫感的江砚，她走到沙发旁边，讨好似地坐到他旁边，跟他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

　　结果江砚完全不吃这一套，往旁边挪了挪，跟她拉开距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楚月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始如实交代，“那会儿你在医院里，你妈找我，让我离开你，不能再见你。”

　　多么恶俗的剧情，江砚被气笑了，“所以呢，你就答应她了。”

　　“嗯。”楚月轻轻地应了一声，虽然不想承认，但那是事实。

　　其实关于楚月不告而别这件事情，他们之前总是选择性地避而不谈，怕触碰那些不愉快的，让人伤心的往事。

　　可此刻的江砚却较真起来，他像个小孩一样执着地问她，“那你当时是考虑了好多天才答应她的，还是马上答应了她？”

　　那时候楚月已经决定退出江砚的人生，所以当秦曼提出这个要求时，她几乎是立刻就接受了，就像是接受早就宣判的宿命。

　　这么伤人的话，楚月说不出口，她扯开话题，“这重要吗？”

　　“这很重要。”

　　江砚看向楚月闪烁的眼神，仿佛什么都明白了，点了点头道，“所以你毫不犹豫地跟我妈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对吗？”

　　楚月看着江砚受伤的眼神，觉得于心不忍，伸手去牵他的手。江砚再一次躲开了，他继续质问她，“而我这个当事人却被你们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为什么不能来问一问我的意愿呢？我的意见就那么不重要吗？”

　　楚月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她也曾无数次地回想当时的情景，也曾想过如果再去见一面江砚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虽然当时没有选择，但是造成的伤害是真实存在，无法抹灭的。

　　江砚生气了，楚月看的出来。

　　他生气的时候眉眼朝下，不愿意看她，总是在回避她的视线。

　　楚月还在心里计较着怎么样哄哄他，但江砚没有等她，他拎起外套往外走。

　　楚月跟出去，在他身后问道，“你去哪里？”

　　江砚没有回答，快速地换好鞋子，走出门外，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在楚月面前关上了门。

　　楚月看着紧闭的门，想起江砚曾经的玩笑话，如果吵架了房子留给她，他自己离开，他这也算是兑现承诺了。

　　*****

　　其实这么长远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再拿出来说显得小肚鸡肠。

　　但是，江砚在毫无防备之下，听到二人的对话，还是会忍不住气恼。他气他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在背后算计他，拿他当提线木偶，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

　　也气楚月不信任他，受了委屈不告诉他，如此轻易放弃他们的感情。

　　其实追根究底，还是遗憾那么多年的分别，那些无处宣泄的伤心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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