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破月

作者:五香大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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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染


      一大清早就被冻醒,亦鸢翻身瞅了眼床边的炭火盆,已然熄灭,盆里一丝火星都没有,只剩苍白的灰烬。石墙上也隐隐有结冰的痕迹。
      亦鸢叹息一声,从被窝里伸出手搓了搓脸,脸上一片冰凉,鼻尖也冻得发酸,呼吸间还有些堵塞。
      算了,起床。
      在这极寒的雪域,起床也需要勇气。亦鸢撑起身子想拿衣服。就在手肘用力的一刻,一丝熟悉的虚弱感浮现,亦鸢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亦鸢在冷空气中轻微的颤抖。莞尔是将自彻底治好后才离开的,所以不存在毒没清理干净的可能。那现在这种情况,难不成是落下了病根?
      虚弱感犹如投入水面的石子,只是一瞬引起了涟漪 ,渐渐的又归于平静,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下亦鸢有些拿不准了,她吸了吸鼻子,鼻塞的感觉让她有点头昏脑涨。或许是因为昨日来回换衣服受了风寒也说不准,风寒也会让人身体虚弱。
      亦鸢裹着被子坐了会,感觉身体无碍,起身将自己收拾整齐便踏出了屋子。
      公子屋内有动静,料想是已经起床了。
      天寒地冻的室外亦鸢如果像往常一样守在门口肯定受不了,而且她窃窃的以为现在他俩的关系不应该再这么拘谨了,于是在门口招呼了一声,听得公子回复便也进了屋子。
      黑色的御寒斗篷被随意的裹在公子身上,他人正坐在炭盆旁边拨弄着里面新加的炭火。屋子里暖意融融,有种淡淡的墨香味。
      亦鸢十分不争气的又开始紧张。
      “来。”公子放下手中的木棍,向亦鸢招手。
      亦鸢走过去,公子笑眯眯地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放在一边的衣架上:“阿鸢帮我穿一下衣服。”
      亦鸢照做,学着雨芙云菡的模样,将衣服一件一件的往公子身上穿。其间公子十分老实,让转身就转身,让抬手就抬手。待到最后一件外衣穿好,猝不及防地,公子一展臂将亦鸢搂进怀中牢牢抱住。
      亦鸢轻轻颤抖一下,可最终还是放松下来伸手回抱住了他。
      拥抱良久,公子低头蹭了蹭她的头发。伸手将她的面具取下来,接着额头一暖,是公子的吻落下来,肌肤相触的感觉带着酥麻,一路麻进了心口。接着吻又落下,落在眉心,这次停留的时间稍短,吻又落在了两眼之间。每个吻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有些迫不及待似的,最终停在了两瓣唇前。
      公子这次没有着急吻下去,他眯着眼轻轻喘了一口气,慢慢的、慢慢的凑近,将唇轻轻印了上去。
      亦鸢的脸还有些冰凉,公子这么贴过来,柔软又温暖的熨帖让她非常舒服。
      双唇厮磨间,公子揽着她的双臂不断收紧,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怀里一样。亦鸢承受着公子的力度,内心深处隐隐升腾起一股隐秘的渴望,这陌生的感受让她羞赧不已。她有些颤抖的将手覆上公子的胸膛,却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公子放开了她的唇,伸手握住亦鸢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拉近到嘴边一下一下轻吻了起来。
      “好了,好了……”亦鸢将手抽出来,双手抵在公子胸膛上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敢去看公子的表情。
      听得公子轻笑一声,亦鸢更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公子再没闹她,帮她把面具戴好后又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束发,怎么佩戴发冠。
      公子教的很耐心,亦鸢磕磕绊绊的学着。习惯握兵器的手要尝试做一些细活并不容易,哪里做的不对就拆开重来一遍。
      待到重做了五六次后,亦鸢终于小心翼翼的把发簪插了上去,束出了端正的男子发髻。公子对着铜镜左右打量,觉得非常满意。
      此时院子里也热闹了起来,众人都已晨起各自忙碌,陆续有人进入公子的屋子传送情报。用过早饭后,公子让亦鸢像从前一样随侍身侧,在一边打起了下手。
      亦鸢为难:“公子,找雨芙的事可怎么办?虽然那个老婆婆答应寻人,但我没法安心的坐在这里等消息。”
      公子烜了然一笑:“放心,雨芙无事。昨夜有人上门传信说雨芙就在他家里,只不过走丢那夜受了风寒这几天一直卧病在床,等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把人带回来。”
      “那就好。”亦鸢心系雨芙安危,此番确定了她本人无恙,终是能将这颗悬吊几日的心放下了。
      公子的眼眸尽是温柔的笑意:“如此,便能安心的陪在我身边了。”
      亦鸢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眼看又有人进来了,便立即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小小的石屋内人来人往,纷纷将记录着胡和鲁城、刺客组织、各方势力的纸张竹简源源不断地递到公子的桌前。俨然一个小型情报组织网。亦鸢熟练的将公子阅过的情报分门别类放好,就这样一直忙到了中午。
      亦鸢莫名觉得非常疲惫,还未来得及歇口气,老张进来禀报:“门口有个小孩要见鸢侍卫。”
      “见我?”亦鸢瞬间想到昨日在那个情报据点遇到的男孩,问道:“那孩子是不是腿上有残疾?”
      “对对对!”
      想来是给她传达关于雨芙消息的,亦鸢就往门口去了。
      门口果然是那个孩子,他还是昨天那身脏兮兮的棉服,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眼睛不住的往院子里张望。
      他看见亦鸢过来了,便要站起来,只是脚下不稳身子猛地倾斜了一下,方才站好。接着他用掺着浑浊北地口音的中原话说道:“你的人……窝懵找到……”
      好像怕亦鸢听不懂,又重复了一边:“找到了!她……安全。”接着又说道,“奶奶说知道位置……你得来!”
      亦鸢听懂了,这个情报组织已经找到了雨芙,但若要知道具体细节得她像昨天一样亲自上门。
      想起昨天这个老妪对自己身世和武学源头刨根问底的样子,这次若主动送上门去,只怕还得被套。况且公子已告诉雨芙无恙,那必是没有问题的了,又何必再一脚踏进旋涡中呢。
      亦鸢半蹲着身子对着小男孩说道:“小朋友,谢谢你来告诉我。不过我已经知道朋友的下落,不用麻烦你们了。”
      “啊……”小男孩张大眼睛,黑乎乎的脸上尽是失望的神色。亦鸢之前没发现这孩子的眼睛很大且清澈干净,与这一身的污垢相反。小男孩原地踟蹰一会,中间几次看向亦鸢,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瘸一拐地走了。
      看着小男孩步履艰难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些许不忍,起身要追上去。结果猛地起来眼前又是一阵发晕差点摔倒,旁边的老张眼疾手快伸手扶了把。
      亦鸢稳住身形后,奔至小男孩身边:“小朋友,我送你回去吧。”
      小男孩猛地摇摇头,自顾自地走远了。
      看着他转角消失在石廊附近,亦鸢也转身回到了院子。
      院内已飘来一阵饭香味。

      亦鸢才进屋内,公子就盯着她看,察觉到公子眼神有异,亦鸢不解道:“公子,怎么了?”
      “阿鸢,你脸色不好。”
      亦鸢怔住了,难道刚才那个身怀残疾的小男孩对她影响这么大?
      公子从座位上起来,来到亦鸢面前:“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亦鸢摇头。
      公子烜端详着亦鸢的脸色,觉得不行,便差屋内候着的张通叫冯贵来把脉。冯贵是冯百槐的侄子,也是自幼学医,这次做了随队的大夫。
      不一会儿,张通急急忙忙地跑回来。跑到门口立刻停住,没进屋只是隔着门对着屋里喊:“公子,不好啦。咱、咱这儿可能有传染病!”
      公子烜眉间紧锁:“什么情况,说清楚。”
      张通喘着气:“我刚过去叫冯贵,就看见他也病倒了。他不让我到跟前去,说是他也病了,症状跟云菡一模一样,怕是传染病。让我给您说一声,得立刻查这段时间都有谁近过云菡身侧,把这些人都单独隔开。”
      他这一番话是在门口说的,院子不大,传音很快。话音刚落原本热闹着张罗午饭的院子瞬间变得死一般寂静。
      亦鸢有些颤抖地后退几步拉开和公子的距离,她昨晚进过云菡的屋子,和她说了好一会话。
      在恐惧中人往往变得敏感起来,一些忽略的小细节被从记忆中捕捉出并无限放大。她今天早上起床时身子就发虚,刚才蹲下起身时眼前还发晕,这难道这是疾病的征兆?
      亦鸢心中恐惧不已,她今早还和公子亲密接触过,那甜蜜的滋味还在胸腔里,转眼间就被浇得透心凉。
      怎么办……
      公子这边就镇静的多,他只沉吟了片刻便道:“你去给巫星纬传话,让他找信得过的大夫来。”
      “是!”
      “再让老周去行李箱里找验毒工具,检查所有食物和用具。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加强警戒,大门和屋顶都得轮番值守。”
      张通领命去后,院子里又重新恢复了生气。所有带出来的人都是封家精挑细选的,得了指令便会有条不紊的开始运转。
      现在屋子里只剩他和亦鸢了。
      亦鸢脸色苍白地站在墙角,与公子烜保持一定的距离。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仔细看会发现那一向清凉的双眸涌动着痛苦的情绪。当余光瞥见公子烜看着她时,还会微微偏头,不自然的躲避着公子的目光。
      亦鸢此时被惊慌和内疚轮番撕扯着。她很后悔今早一时冲动跑来公子的屋子沉溺于情爱中没控制住自己。想到自己很可能已经染病并且会传给公子,她就害怕得肝胆俱裂。
      公子烜见状十分心疼,要上前抱她。
      亦鸢挣扎着躲闪到一边。
      公子烜心疼道:“阿鸢莫要忧心,会有办法。”
      亦鸢摇摇头。情况未明,她不愿拿公子的安危冒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内气氛十分压抑。亦鸢沉默不言的感受着公子越来越快的脚步,不知为何平日里总是云淡风轻成竹在胸的公子,现在看起来一反常态的焦灼不安。
      隔了好久,张成和大步流星的走来,此时他脸上蒙着几层布巾,手也带上了厚实的鹿皮手套,站在门口回禀道:“公子,所有食物和器具都已查验,无毒。”
      这番话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亦鸢的心,让她顷刻间无法呼吸。这股憋闷让她全身都似失去了血液供养,手脚止不住发虚,眼前也一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止。亦鸢没控制住自己,晕倒在地。
      “阿鸢!”公子烜再顾不得许多,急忙过来扶。
      短暂的昏迷后,亦鸢在公子烜怀中猛地惊醒。再次清醒时她双眼亮的骇人,挣扎地抬起仍在颤抖的手拽住公子衣袖,颤声道:“缠绵……”
      公子愣住:“你说什么?”
      “这种浑身脱力的感觉和‘缠绵’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在场两人具为震惊。
      晕倒的瞬间,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亦鸢瞬间反应过来,从早上到现在她的种种症状,与当初缠绵之毒是何等的相似,她竟没第一时间警觉。
      张成和疑惑道:“这……莫不是莞尔姑娘当初没根治彻底,留有余毒现在复发了?”
      “不可能。“亦鸢虚弱道:”莞尔在医术方面绝对可靠。当初是反复确定了余毒已除才离开的,我相信她。”
      张成和:“公子,我带人再去细查一遍。”说罢便要走,被公子烜叫住。
      “你等等。”公子先将亦鸢扶到床边坐下,又转身从石桌上找出一个纯黑色的盒子,这个长方形的盒子通体漆黑无缝无锁,似一个浑然天成的物件。不知公子烜手指在上面怎样摆弄了一下,盒子啪的一声打开,里面堆满了纸张。
      他从中翻找出一张递给老周:“你指派一个人按照这个解毒方子熬一幅药送来。”
      老周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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