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六十六章败露肩责相别（二）
“妈您别撕了！怎么罚我都行别撕了！”
古亦成冲上前拉开古母，情绪也开始失控。
“古亦成我告诉你，从小到大你追星我就没怎么管过你。可你自己脑子想想，这玩意儿能给你带来什么？唱歌又不能唱，还天天花家里的钱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搞得成绩一塌糊涂。现在可好，都给我跑到外地去找真人了！你就不觉得你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古母将手中撕碎的纸张向古亦成重重砸去。他闭上双眼，不忍心看到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东西，如今变成这般残肢破体。
“妈，您怎么能这样说他？”
“你给我闭嘴！你以为你就没事了！”古母突然转脸朝古亦然嘶吼“古亦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都干了什么。那个叫司皑的是不是你男朋友！年纪轻轻就给我早恋，我送你去上学是让你去谈恋爱的？你心思什么时候放在学习上过！那小子是不是就是那天骗我们说去送药的人？他能是什么好人！你对得起我们家吗！”
“他……”古母袒露的言辞让古亦然震惊得再冒不出一个字，甚至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在心里平复许久才颤颤巍巍地说道“妈，我没有早恋，司皑他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那他是哪种人！非得是混混！流氓！你为了维护他来顶撞我！”古母本还想给她留些脸面，此时倒什么也不顾了“我就看见过你跟在他后面你们一起上学，后来你们程主任主动给我打电话才知道，古亦然你还会给我唱这一出。我还说你长大懂事了，我真看错了你这孩子！”
“妈，你别这样说我姐。”眼瞧身边古亦然的状态越来越差，古亦成试图为她缓解。
“古亦成，今天这个墙上，不许再出现一张海报。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给你撕，要么你自己撕。”
“老婆子，你别……”
“闭嘴！快选。”
古亦成的左手狠狠攥起拳头。良久，他抬起头时，古亦然似乎看到了就义时的从容，也清晰地说出了，她从没敢设想过的残酷的话“我自己撕。”
“阿成……”
有人说，年轻人为了偶像的外表，可以不顾一切，去追去爱。简直幼稚到可笑至极。
但有些时候或许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能明白，那种坚定不移，把某个人当做信仰来看待，想要努力追赶他的步伐是有多么漫长艰辛。
古亦然不是心痛那些海报的钱，而是心疼弟弟为什么要被如此对待。这是她到现在唯一无法理解的事。
也许他的确是做错了。他骗了人，瞒了人，不好好学习，就没让人省心过。但从始至终听别人嘴里念叨的，似乎也只有他那么点缺点。
应该还算不上是个坏人。
古亦成看着墙壁上七零八落的碎片，有些是新的，有些经过岁月积累，已经变得暗黄，陪伴着他一路走来的时光。
上面那个神采奕奕的美国男人，曾是他压抑在心中最最执着的梦想。
如今也不得不说再见。
古亦成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走上前，亲手撕去自己爱到骨子里的海报。一张接着一张。
碎片不断在古亦然的面前飘落，她看着默不作声的弟弟，一时竟也说不出话。
希望就算没了这些，他也能振作起来。
很快，墙面变得整洁了许多，却又像他们此刻的心一般，空旷又落寞。
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正上方的那张海报，那是他最喜欢的。
“妈，要不，这张让他留着吧。”古亦然不忍心连这张也被破坏。
古母站在门口，也许是默许了，并没有给出回应。
可古亦成却突然转身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拿了一把扫帚回到卧室，他扬起手臂向上举高了扫帚。
“阿成你干什么。”
瞬间，海报被一分为二，狼狈地飘落在床上。
也许是太过用力，天花板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划痕。扫帚被狠狠丢在地面上。
站在门口的古父和古母也有些诧异，却又立刻拉长了脸。
“你还不服气是吧，摔东西给谁看呢！我问你，你们车票和演唱会的门票钱哪来的？”
“我去酒……”
“找冯叔叔借的！”
古亦然当然知道，如果让母亲知道古亦成去酒吧赚钱，将会是什么下场。
“我们借的冯叔叔的，不信您可以去问他。剩下的零钱，是我们自己从生活费里省的。”
古母听后，将手里的车票撕得粉碎。
“行啊你们，真有本事。连承认错误都这么理直气壮，你们还敢让冯叔和你们的同学一起陪你们撒谎，真是吃了豹子胆了我看！懂不懂什么叫尊重，你们尊重过父母老师么！我怎么会有你们这么自以为是的孩子！”
“然然，阿成，你们也太不懂事了。你们冯叔平时帮了咱们多少忙？你们怎么还舔着脸去向他借钱，我就问问这些钱你们打算怎么还？你们能还么？怎么能干出这么丢人的事儿，你们才多大，还马上就要高考了……”古父终于张口怪罪，眼中皆是冷漠。
“还高考呢！天都快掀翻了还考什么！现在都去学校收拾东西滚回来，躺在家里让我们养你们算了！这些钱我们不会替你们还，你们自己看着办。”
“老婆子你这有点过了啊，你让孩子怎么……”
“过什么过，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他们也老大不小了。反正心思也没放在学习上，去给冯穆打工也行，随他们的便。”古母撸起袖子，白眼已经翻到了天外。
“老婆子……”
“古亦然你现在收拾东西。”古母指使道。
“妈！”
什么挨骂挨吵都可以承受，唯独听到母亲说出这句话，让两个人几乎崩溃到极点。
“妈！你让我姐收拾东西做什么，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让她走！”
古亦成适才还一直沉默，只有这句话，让他所有的怨恨和委屈都压了回去。
“我什么时候说让她走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再给我惹事，就一起别再回来了！后院的书房我跟你爸连夜打扫了，和你们这屋布置的差不多一样，你们俩不能再住一起！”
“妈我不想住那，我发誓我再也不撒谎了。”古亦然低头服软。
“发誓发誓，你都给我发了多少年的誓了，什么时候让我省心过！从现在到高考，你们每天晚上吃完饭都给我进各自的房间！”
“妈，您撕我海报就算了，我们正当姐弟住一屋怎么了，您要是这样我宁可不回来。”
古亦成说完，转身走出了家门。他已经受够了这个早晨。
“你滚！有本事这辈子别回来！”古母指着他的背影，悲痛地嘶喊。
“然然，你妈也是为你好，你们确实太不像话了。哪有像你们这样，十七八的小姑娘大小伙子天天晚上挤在一张床睡觉，多不合适，说出去人家听着也别扭，早就应该保持一点适当的距离。”
“爸，别说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古亦然不再挣扎，一句话都不愿再多说。
“快点收拾！古江，你去吧古亦成的手机拿来，高考之前不许他再用手机。”
古亦成的手机也被没收。这场可怕的战役以二人完全落败而告终。
两个人的存在，只是在这个未知的世界之中，能够伸手抓住的唯一的依靠，唯一的陪伴，仅此而已。
一如往常的生活，还是被打乱了步伐。
古亦然不再反抗，哪怕为了弟弟。只是夜晚的时候，又要回到和那时一样一个人独守着月色。心里话只能在梦境里逐渐消磨。
她垂着眼，动了动僵在脸上的表情，眼眶变得红红的。她翻出行李箱，开始从这个小小的屋子里，移走那些多年只属于她的东西。
此刻她略微浮动的背影，看起来那样单薄。手里的东西让她觉得从未这样沉重过。
自己犯下的错，还是该自己来承担。
从那天起，古亦然和古亦成就被两道墙隔开。书房里的温度很舒适，一个人呆着也比两个人挤在一间房子里宽敞。
只是有时候写着作业回过神来，才发现整间屋子，原来只剩下了自己。
院子里的书房距离房屋有五米的距离。透过窗外，能正好看见屋外那棵光秃秃的核桃树。
它孤独地生长了那么多年，两个人之前还一直期盼着能吃到饱满的核桃。
可有天父亲告诉他们，也许这棵核桃树不会结果。虽然有些沮丧，却依然爱它爱得深沉，因为它包含了有关于他们太多的回忆。
古亦然放下笔看向窗外，透过远处漆黑的阳台，能看见从他们卧室发出的温暖的灯光。仔细些还能看到之前自己床边的半个床头灯。
她侧了侧身子，想努力看到古亦成的身影，可课桌前正好是一片盲区，把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突然，远处的窗户上从下方伸出了一只手，从古亦然那个角度看去，还真有点吓人。
那只手慢慢竖起了它的无名指，接着一个大脑袋从下方探了出来。古亦成趴在窗户檐，直勾勾地看着书房里的古亦然。
她咯咯地笑了出来，不停地冲他摆着手。
古亦成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一脸坏笑地向上指了指。
她仰起头，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向上看去。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亮，散发着凄美的光芒。
那光芒映在了她的眼睛里，她静静地看着，这世界安静极了。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