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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缘去空等候
过了几日,宝庆王府长史说宫中所赐的宫人尚未安排妥当,请宫中派人去府中料理。袁尚宫一听,忙推说人是池鹿鸣选的,甩给她去处理。池鹿鸣只得过王府去料理几日,每日早间去、晚间回,换了个地方应差。
宝庆王府离皇宫不远不近,维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府第宏伟,当为所有宗亲成员最恢宏的建筑。撇开宝庆王妻儿亡故一事,就他是祈远帝同胞兄长,现下又为天下文人之首,也当得此待遇。
王府各处皆新,亦很空,府里修建后一直未住,故尚在装饰中,木工、石匠、花匠、仆役等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宝庆王现下并未住在此处,想必他在城内亦还有其他住处。
池鹿鸣行事习惯分清责任,指明专人。她打算观察几日,选出合适人选,再传授她几日驭人之术即应完此差。
王府下人众多,除皇宫送来六十名宫人之外,还有皇室宗亲各府所送逾百人,另有新买的百来号人,原来跟段府中的旧人与现下跟王爷的近侍并未在此,估计都在王爷现下那一处府第中。
长史指定了一位管家,这位倒是宝庆王的旧人,是他乳母的儿子,年龄比他略大,正当盛年,虽不是十分精明能干,但极是靠得住,且自知才能有限,很是谦逊,并不借王爷身份狐假虎威。这倒让池鹿鸣有了好感,她自幼生在大家宅院,后又在宫中多年,深知各方势力盘恒交错,不可能因个人喜好用人,只能因材善用。
这个差事比她预想的复杂烦琐,她与管家先将男仆人进行整编分工,各处暂指定一人管事,由管家统领;又将婢女初步进行分工,各处亦暂指定一人管事,整体由她统管协调。整理了三四日后略成条理,其间她细细观察各人行事为人,暗暗记下。
至第五日上午,长史陪着宝庆王来看新王府进度,众人皆屏声静气,唯恐差事不妥招责。宝庆王一一走过,处处细看,但并不轻易评点。过后唤来管家,说了一些不满意之处,但再三叮嘱他改过即好,不必苛责下人。
及至见了池鹿鸣与众位宫人,他戏谑道:“皇后真是善于调理人,亦对本王甚好,把如花似玉的宫人都送来此处了,不知皇帝允否?”这是调侃池鹿鸣给他选的那六十名姿色各异的美人,池鹿鸣见他说话如此不羁,略微尴尬,此话不好接,她干脆沉默不语。池鹿鸣在宫中时日已长,深知言多必有失,凡遇人语出不善,她并不针锋相对,仅以沉默应对。
宝庆王又与她道:“池司簿甚是辛苦,不如在此间腾一处暂作休憩,免日日来往辛苦。”这是体贴下人之意,池鹿鸣连忙道谢,称不敢打扰。管家亦诚心劝她暂居此间,省得日夜奔波。但池鹿鸣甚觉不妥,依然不应。
宝庆王见她坚辞,盯着她问道:“你怕什么?这么多美人,本王尚不及顾,你姿色一般,不必恐慌。”
池鹿鸣不想他说话如此直率,还讥笑她容貌并不出众,几欲气绝。她固然不如黎海棠那般倾国倾城,但并非他口中的姿色平平。她面色微变,顷刻又归于平常,微笑回道:“奴婢尚无资格宿在此间。”
宝庆王细细观察她表情,只觉好笑,见她如此回话,继续笑她:“池司簿是皇家之人,皇宫都住了多年,莫非是嫌王府庙小?”
池鹿鸣见他言语无状,纠缠不清,不再与他言,勉强寻了个由头退下了,她步履之疾,简直可谓是落荒而逃。宝庆王见状大笑,池鹿鸣更为恼怒。先前对他的好感荡然无存,可见他传在外间的声名并非讹传,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次日下午宝庆王又来了,池鹿鸣见了他头皮发麻,又不敢不去见礼。幸好今日宝庆王似乎换了个人,并不与她调笑,只是正常问了些差事,就去了。池鹿鸣松了口气,这位王爷行事不定,叫她担心吊胆。
又一日,宝庆王于午膳前来到,东看西看,似乎并无要求,但亦不去。他至午膳时亦不去,叫厨下众人好生紧张惶然,手忙脚乱为他开出一桌特别筵席。他亦不拒,就在尚未完全整理好的王府进膳,并不嫌弃。
宝庆王叫管家与池鹿鸣与他同席,二人皆不敢应。他叹了口气,对管家道:“我一直唤你阿兄,现下反倒生疏了,无趣。”饶他是这样纡尊降贵叙旧,管家亦不敢应,仿佛这不是赐饭而是赐毒。
他转而又对池鹿鸣道:“你亦如是?”池鹿鸣倒不是畏惧他,只是她极是不惯与上位者进膳,她平素当差已不得自由,不想再让渡自己这点可怜的时间。她委婉拒道:“奴婢不敢僭越。”
宝庆王道:“无趣,你们用罢。”说完,不用饭径自走了。管家与池鹿鸣面面相觑,管家道:“倒便宜了我们。”池鹿鸣笑了,她倒乐于享用这些精心烹制的美食,尤其可以自在放肆,不需应付他人。
其后宝庆王皆未再过来,至第十日,池鹿鸣已选定了内府管事,与她细细说道了许多。至于下人们,她未再作调整了,还是让新人选拔为好,她不便越俎代疱。她在此碌了十余日,已初步理顺。新开王府必有一个磨合适应期,这就不是她能指点干涉的了。
至下午,池鹿鸣已基本交割差事,不再管事了,只待到了时辰就回宫复命。宝庆王这几日倒未再来了,池鹿鸣快去前,长史过来传了王爷奖赏。长史与池鹿鸣道,不必再带入宫,请池鹿鸣给个地址,他们自送到府上。池鹿鸣诧异,这是什么奖赏,竟不便带入宫中?她欲要推脱,但长史坚持。无奈之下,她给了沈宅的地址。她不知道宝庆王又会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只盼不要让她难堪,甚至受责。长史见她担忧,劝慰道:“无妨,池司簿放心,你差事当得王爷满意,皇后只会高兴,不会责怪你。”
池鹿鸣想了想,鉴于宝庆王特殊身份,估计无人会为这些事找碴。她坦然告诫自己,大方地接受亦是一种自信。
池鹿鸣回宫复命后,皇后奖赏了她,说宝庆王夸奖了她,也给她赐了恩赏。袁尚宫未作任何表示,仿佛池鹿鸣从来不曾出去当过这次差事。
过了一个月逢休沐日,池鹿鸣依然出宫去沈宅。她好奇宝庆王的恩赏是什么,她猜左不过是绸缎首饰,但求这位性格不定的王爷不要赐予她什么逾矩之物,不为她招祸才好。
及至归了沈宅,王府送来的是一个沉重的木箱,沈宅老仆并不敢打开,就好生收在库房里。池鹿鸣亲手打开一看,真是哭笑不得,竟是满箱黄金白银。这赏赐够丰厚,却亦够庸俗,并不似宝庆王这等风流才子的手笔。
不知不觉中,池鹿鸣有了异样的感觉,朦胧感知到宝庆王待她有些不寻常,但他那种身份与声名,还是不要沾惹为好。池鹿鸣觉得自己还是不好直接收下这黄白之物,否则自己亦流于俗气。然而此礼无论贵贱都不好退还,池鹿鸣想了想,还是归流同源。她拿出一锭给沈府老仆作为酬劳,请他将此物分成若干份,让不同之人化名捐给藏书楼,以支助家贫而好书之人。这是宝庆王的银子,还是用于他所重之事才是适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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