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雕像

作者:一挽故友顾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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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颜枯骨


      穆槿抱着尹明川回到了人间,尹明川身上的鲜血已然干涸,凝在了他的身上。
      怀中人闭着双眼,右手搭在胸前,若是不看身上的血液,还真以为他只是沉睡在某个人的怀里罢了。
      也许......除了穆槿.......其余人都不知道尹明川已经悄悄离开了吧。
      那时,只看到一道又一道的天雷顽固地劈向一个地方......就像他寻找那人时的执着一般......
      抱着人儿踱到了水潭边,清澈的潭水如同镜子一般倒映出他们现在的样子,浑身浴血,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自己的血......也许会弄脏他吧......穆槿这么想着,一步一步走回了曾经让儿时的他居住的地方。
      很隐秘的小屋子,到现在也没有被人发现。
      穆槿将手垫到了尹明川的脑后,轻柔地将他放到屋子里唯一一张草席上,自己则安静地跪在一旁,握着尹明川那只早已失去温度的手。
      紧紧的,丝毫不肯松开......
      但如花朵凋谢一样,就算你能留住那些残留余香的花瓣,也留不住花朵的逝去......
      不知为何,穆槿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看到毫无生气的尹明川从草席上渐渐起来,嘴角勾起他熟悉的微笑,接着轻轻地用一手抱住了他,头靠在穆槿的肩膀上。穆槿也回抱着他,不希望他离自己而去,却也无济于事,尹明川的尸体还是渐渐消散......成了草席上的灰尘。
      在尹明川化为灰尘的时候,穆槿感到脸上有液体滑过,滴到了小屋那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打湿了陈年。
      他慢慢地躺下,躺在草席的边上,用手轻轻抚摸着尹明川躺过的草席,就连指尖上沾染了灰尘也没有感到厌恶。泪水依旧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他静静地闭上眼睛,希望醒来之后发现尹明川的死亡只是一场梦。
      另一边,天帝喝醉酒,身披红艳的衣袄,手上还提着酒坛子,脸颊嫩红,大抵是醉了。他跌跌撞撞地朝一个地方走去,那个地方是后花园。
      偌大的宫殿在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存在,跟在他身边的也只是几只贪玩溜进来的猫儿罢了。酒坛子里的酒洒在地上,几只猫儿跟在他的身后,其中一只黑猫对这洒在地上的液体感到好奇,上前去舔了一口,身子却抽搐了一阵,紧接着便嘶吼着吐出鲜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而天帝看样子自然是喝了不少这样的酒,却除了醉酒就没了其他的影响。
      后花园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花瓣片片落在他红艳的衣上,点缀着他修长的身姿。
      天帝醉醺醺地倒在后花园立的墓碑边上,轻轻地靠在墓碑边上,而这墓碑边上却还立着一个,上面写的是“轩辕引瑜”,那是天帝的名字。墓碑前被人挖出了一个坑,这个坑的大小正好能够躺下一个与天帝身姿相匹配的人。
      天帝靠着的墓碑是上任天帝的,名叫尹子桑,那是一位把他迷得七荤八素的男人。可要是说
      是他先迷上的男人,也不准确,其实是那男人先动的手啊......
      天下太平,普天同庆,天帝自然也是参加了晚会。而在那时,轩辕引瑜还只是天帝的贴身侍卫,老老实实地走在天帝身边,以防他喝醉之后露出丑态被文武百官嘲笑。
      但在那时候他喝的酒实在是太多了,还是醉得不行,轩辕引瑜连忙将尹子桑扶回了寝殿。
      作为贴身侍卫,他轻手轻脚地将尹子桑的外袍脱下,叠得整整齐齐放到了一边,温柔地将他放到了榻上。
      而尹子桑可不想就此作罢,在轩辕引瑜背过身打算离开的时候他伸手拽住了他细嫩的手腕,又猛地一拉,把他压在了身下。
      “陛......陛下,万万不可啊......”轩辕引瑜手忙脚乱地在他身下挣扎着,一手捂着自己被撕下的衣物,另一手推搡着身上人,一口一个陛下想要将他唤醒。
      身上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吻上了他的嘴唇,缠绵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开口说道:“神族的男性也能孕育子嗣......要不.......你给吾生几个?毕竟吾能够相信的只有你这个身边人了......”
      轩辕引瑜不敢说话了,只能老老实实地承受男人粗暴的掠夺......
      就这样,两人有了让人难以启齿的一夜情.......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身体.......有多么的美丽......”轩辕引瑜在男人的身下抽噎着,尹子桑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像是在抚摸一件精美的玉品。
      过了十月,轩辕引瑜在后花园中破了羊水,路过的御医见状,连忙将他送到了自己的医馆里。
      随着婴儿的啼哭声,两个婴儿在神界诞生了。
      而尹子桑却不想认这两个孩子,只让大儿子跟自己姓,二儿子则跟轩辕引瑜姓。
      无奈,天意如此,轩辕引瑜便给大儿子起名叫轩辕诺一,二儿子则叫尹泽轩。
      可谁能想到,尹子桑却命令将两个孩子扔下人间,美其名曰让他们从小开始锻炼。
      那时,轩辕引瑜身体虚弱,只能无奈地躺在病榻上,听着两个孩子的啼哭声,侧过脸想要再看看自己的孩子一眼,但御医也是听天帝的旨意,不故他的意愿便伸手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平静地走向天庭。
      “我的......孩子......”轩辕引瑜无力地向御医带孩子离开的方向伸出手,想要将他们留下,但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离自己远去。眼角滑下了眼泪,打湿了病榻上的卧枕。
      尹子桑难得在天庭上露面,那是一张年轻俊朗的脸,与文武百官心目中那沧桑老态的模样完全大相径庭。
      御医将两个孩子抱了上来,尹子桑看也不看就接了过去,捧着两个孩子走到了天庭的边缘,朗声道:“吾的骨肉......必须要从小开始磨练......”
      文武百官不敢对这件事发出任何评价,只能看着尹子桑将两个孩子扔了下去,就像扔垃圾一样随意。
      两个孩子才刚出生,就掉入了人间,对他们天帝之子的身份丝毫不知,和普通家庭相处着,轩辕诺一是被养着的,而尹泽轩却是放养的,在那时的年龄也只是比穆槿要大一岁罢了。
      轩辕引瑜常常在天界的边缘尽力去眺望,希望能看到自己那两个孩子的身影,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给天帝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天帝便对他不闻不问了,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他这个人一样。
      趁着这个时候,轩辕引瑜溜到了人间,袖中还带着一小瓶药。可刚下来,就看到了轩辕诺一和墨迟正私婚,此刻已经在第二拜了。
      正以为自己的孩子有归宿时,尹子桑却像疯子一样冲了过去,疯狂地殴打着轩辕诺一,大骂他是个婊子生的狗,墨迟连忙上去拦他,将尹子桑的一个手腕钳制住,却被尹子桑抽了一掌。尹子桑打够了,负着手怒冲冲地离开了那儿。
      墨迟见闹事的家伙走了,一手揽着轩辕诺一的肩,另一手握着他的手,轻柔地安慰着他。
      轩辕诺一也不敢再拜了,踮起脚来用手指弹了下墨迟的脑袋,安静地靠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睛等着伤痛的平复。
      轩辕引瑜跑上前将袖中的药递给他们,还未等他们道歉,就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尹子桑那沉重的脚步。
      “你为何这样?”轩辕引瑜对着身前的人问道。
      “呵,吾的骨肉,吾还能不管?”
      “在他们婴儿时期你就把他们扔到人间了,现在的他们,已经不算你的孩子了!”
      “哦?那你说说,当初是哪个贱人生下他们的?”尹子桑转过身来,勾起了轩辕引瑜的下巴,讥讽地问。
      尹子桑将他又带到了自己的寝宫,这次并不是承欢,而是谋害。
      他当着轩辕引瑜的面饮下毒酒,微笑着倒在了他的面前。
      “我恨你,所以我要死在你面前,毁了你最心爱的事物.......”
      这时,轩辕引瑜从墓碑边上惊醒,酒坛里的酒撒了一地,询问后花园的侍卫才知自己已经醉了好几天了,对应人间的时间,便是好几年了,也不知穆槿有没有崩溃。
      鬼王就算没了执念,也能一直存在于世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尽管每个鬼王在很久之前便是了。
      他踱到寝宫,将红艳的外衣脱下,身子羸弱却诱人,换上了正装,走到了此时空空无人的天庭,正望见穆槿手里攥着尹明川的琥珀挂坠,另一手握着一个集魂瓶,里面安静躺着的就是他自己的半个魂魄。他站在天庭的尽头,垂着头等待着,阴沉极了。
      “有什么事吗?”轩辕引瑜对穆槿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负手走到了他的身前。
      穆槿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将集魂瓶递了过去,说道:“半个魂魄给你,你能让他回来吗?”
      穆槿此时和尹明川一样养了长发,灰蒙蒙的长发垂到腰间,眸中却没了光泽。
      天帝轻轻笑笑,接过集魂瓶揣在怀里,挥挥手带着穆槿走到了后院。
      穆槿要比他高上一截,显得天帝感觉没有什么面子,所以走得便快了许多。
      后院里,几块雪白的美玉在平滑的石头上安放成人的形状,淋上的血液便是在很久之前袭击他们的那种。旁边摆着轮回镜,上面显现的正是尹泽轩的样貌。
      “我现在才知道他是我儿,我帮他,很正常。”轩辕引瑜轻轻说着,将集魂瓶打开,将魂魄放了出来,与他珍藏已久的尹明川的魂魄融合在一起。
      这时,是九成的尹明川和一成的穆槿了.......
      “我这一生只能复活一个人,这个名额,就交给孩儿吧......”说着,躺在石床上的人形渐渐清晰,而轩辕引瑜的脸却渐渐破裂,露出了皮肉下的森森白骨。
      “他本就不属于天界.......他属于你......”
      “请帮我转告我的孩子.......我爱他......”轩辕引瑜哭着说出了最后的两句话,接着便成了一地的白骨,石床上的人形也消失不见了,大抵是去到人间了吧。
      穆槿将天帝的尸骨送到了后花园里早早挖好的坑,接着便离开了天庭。
      半个魂魄相当于一个鬼魂的全部记忆,而穆槿的记忆中也只剩下了尹明川,不再记得其他人。
      人间很大,但我终究会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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