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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短胳膊小腿的孩子,四条眉毛,除了睡衣和制服,总是红色上衣黄色小短裤,圾着也是一双小得不可思议的小鞋子站在他家的院子里,一声一声,喊:小白、小白。
童贞的声音,傻极了。
小新总是在玩,喜欢英雄和美女,不会接电话却假模假样装大人,装得煞有介事。
林楠要打开电脑,以为自己已经陌生。还好手指熟悉。
野原新之助呼呼哈哈的声音一响起。
半个人凭着一口气生生吊着伏在桌上的林楠终于一头趴在书桌上。
就在不足一寸的那里,就是小新的叽叽咕咕和美伢尖利而活泼的声音。那是野原家的两个宝,一个为幼稚园和纳豆烦恼,一个为青春却又甘心付出着青春的矛盾烦恼。
平民积极而向上的生活。
快乐着大家一样的快乐,烦恼着大家同样的烦恼。
活得同样认真。
林楠听他们的声音。有被迷惑的感觉。
喜感的小小故事。
她就是被他们这样打败。
同样要重复着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能完成的让人那么美好。让人也想要,一刻冲动宁可被这场生活蹂躏。
不爱的人,先嫁了再说;无法满足的境况,先接受了再说;别人有而我没有的生活,挑条捷径,先将就了再说。
是对自己对不认识的人对未知太相信,还是只是为了对自己的忌妒同这世界白白的妥协。
这样的生活不好,小新爱爸爸妈妈,而妈妈同爸爸也是相互爱着的。
得不到完好的,我们宁可不要。
她的头晕晕的,很晕。
真的不想被重复。
人生从来不圆满。我们要怎么办。
柳书言的眼睛让她生气。他真不该对她有期望。
有了期望才会有失望。而她讨厌失望。
自己可以控制。她不怕对不起自己,更不会自我期望。
他要她出门,她便出门。他说去吃饭,她不反对,他说去超市,她去了。非要她开口拒绝吗?她不想。她不是时时都有力去拒绝的。
她觉得她做得已经很好。
她不后悔硬着头出门,也不觉得一直耐着心支撑到刚才她就后悔当初。
她对她的表现是满意的。
因为没有期望。也不在挑战自我。
她是一条驴。睁着眼推磨,被布蒙了眼,她也同样推磨。
柳书言看她。却让她觉得肚子疼。翻江倒海似拧得疼。
她不想怀疑自己的失望值。
柳书言太正常。正常人不论有意无意总会让她升起自我置疑。
她真的要哭了。气得想哭。不会流眼泪的哭泣。
她实则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不必怀疑。
鲁迅说过的,不在沉默中暴发就会在沉默中灭亡。
瞎子的耳朵特别灵敏。不是天赋。而是用视力换来的。一物换一物。不该太过安心、庆幸。这不是上天恩德。只是一物易一物。
公平是我们应得的。可或许,我们也只能在这里得到所谓的公平。
写这段话的人很无聊。如果柳楠也这样想,那么她也是穷途陌路极了的无聊。
林楠闭着眼睛,知道有人进来。
柳书言边走边道,林楠,把外套脱了。
林楠抬起头垂着眼皮坐正了道,对不起。
柳书言闻言想了想,才微哂,淡淡得要笑不笑皱眉道,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林楠问,蛋糕吃掉了吗?
高中时的同桌,曾对她讲,你真是个迟钝的人。那个时候的孩子,不知是哪个老道哪个没有超越年龄的界限,也不能随便看清。
而她对她的话,不敢苟同,却也没有反对。甚至听了后便常常装了果然如此似的想,自己果然是个迟钝的人啊。
——这世上有一半的词语,被创造出来,不过是为人类实现自我安慰而服务。
人的心肠总九曲十八弯。为一个行为,想出无数个词语,解脱自己说服大众。
比如,她并不算得上太迟钝的人。不是看不出来,她只是从来不积极,多数是冷漠到骨子里,懒到心坎上,不想回应就不给予回应。
看见了作看不见,只看自己想看见的东西。
比如,她不信人无缘无故会对人好的。养儿女,要挣口气以后防老,不孝则宁肯当初不生;交朋友,得看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怕被拖累有责任。我们总是先审判啊审判,只愿把对方看成透明看出洞。
受恩,总是要还的。这年头,授恩不图报,是浪里面淘金。能碰到这样的人,是修来的福德。
我们当珍惜。
可我们往往不是这样的人,总也会忍不住想一想,他或者她,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呢?
为什么?
林楠常常阖起眼睑,体会着柳书言的暖暖气息,一直不去问不去想,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那样好。
日子很美好。背负着越沉越深感知的盈盈笑意。
一边奇怪的心安理得着,一边又浓浓的不安与自悲自伤着。
不知要什么,便不知如何去还,便不想还。睁着眼做瞎子。
娇纵的孩子习惯了父母长辈的宠爱,是真的看不见长辈们的好了。可是,她呢,她假装看不到。
因为她以为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来。所以她就看不到吧。
公车上,年轻人假装把头转向窗外、发愣或者假装睡着,就当看不到身边站着个老人。
她不可能不知道柳书言为她花费的劳苦。
盛恩之下,她一直不曾视而不见。
她知道晚上柳书言根本没吃什么。
她可以坐等柳书言好好吃完饭。
超市里,闻到糕点香,她想身边的人是否饿着。如果,她独自来超市,她会知道为他带些回家的。
她想知道自己方才说话的时候是否欠缺让人能体会到的真心,是否用的力气还不够。是否还不够有力表明,她也想关心他。
不够用心不够认真不够端正,那样的态度连她自己都不满意,都后悔,如果能够重来,她想她会再努力做得更好一些,现在,她自己觉得那好像是一场应付。
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事实却让她挫败。
她觉得这是不公平的。
柳书言要照顾要想到的有那样的多。而她,可以只用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也许就可以应付一切。
……
不必柳书言回答。林楠问出口却还是能马上知道。
所以林楠说,你去吃吧。
柳书言却在旁边坐下,道,我不想下楼了。要不你去给我拿吧。
林楠一愣。点点头站起来。
柳书言歪着头看着她出去。
他说得随便,却没想林楠那样认真。
行动不及的时候,便有了言语。而言语不能的时候,我们也同样记得行为。
地球上的生物进化,从单细胞到多细胞,从藻类到陆地,成了植物、动物,再到现在的植物、动物,而后到有了脑子会思想会说话的人。所谓的进化,只是由简而繁。
先辈们用肢体传递信息,后辈们学会讲话。
也许,当以行动表达的时候,才是最简单的信息表述。
百万年前,我们是动物(不是我们现在“屈尊降贵”似把自己归为所谓的动物)。那时候,我们真的是动物。
假如达尔文没有错。那么我们那时候是猿,是猩猩。
而就像我们现在叫猩猩还是猩猩一样,我们不可能把现在的猩猩叫成表妹表弟之类。过去的它们,自然也不能。
所以,我们的那个时候是真的动物。而到现在,我们也只是在进化史里描述猿的地位与存在。我们不提及那时候的猿便是人的说法。它们只是祖先,一种进化过了的祖先。量变到质变后的祖先。我们知道,质变以后就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变化差别。“它们”与“他们”不同。而我们就在乎这种差别。
因为我们觉得,我们是“人”。
我们有系统而溶合了智慧的语言,现在我们是人。
不能不说,在我们是动物的前提下。我们在动物一类里,便是一支最为花里胡哨的种族。
可再花里胡哨,我们也脱不了某种本性。
说得刻薄一点就像是沐猴而冠,就像是穿上皇袍也还只是个农夫一样。
我们本能,欲望,冲动……
从狼到虫,他们一直只有本性,却也能活着。
动物们活到现在,知道用最简单精炼的方式好好活着,所以自然是没有我们所谓的礼仪与客套。
于此,我们不必尖酸地在提到人与动物的相似性的时候,或者关于动物的时候,只想起所谓的兽性本能冲动。就像我们不必只在为了求得某种解脱的时候,才记起那是因为某种本性。
在蝇与蝶,无神与完美的翅翼这种差别下,我们当看到还有生命。最质朴的,无修饰的安稳的平淡存在。
那么我们,在我们的进化里看到了什么。进化不一定是为了开脱冲动□□的解脱,也可以是一种学习。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的返璞归真才是最自由的人生状态。不管是我们现在只在刻意利用,还是无意识表达,或者别无所选才弄拙成巧,瞎猫遇着死老鼠。
就像聪明的人会听老一辈人的经验之谈,我们也该体会百万年前的“前辈们”的经验,也许不会错。
就像说不好今世的话的时候,我们也许就可以选择保持沉默,记起我们的先祖,那时候,他们凭肢体表达心意。
这也许已经无关于我们现在所谓的“不礼貌”。
“礼仪”是后辈,充满了技巧。
可以赏心悦目,却并非是创造我们那时候的根本,更不是什么必要条件。
……
五分种后。
林楠把蛋糕放到柳书言面前。放了叉子和匙子。还有一杯纯奶。加了热,刚刚好的温度。
一次性的塑料用具被她弃在桌边,换成厨房里的不锈钢叉与匙子;蛋糕从盒子里移到唐瓷碟子里;在厨房里走动时把剩下来的垃圾随手扔进垃圾筒;从冰箱拿出牛奶倒进杯子里再加热。是的。甜的不好。会与糕点的味道相冲。她知道。可肯定需要饮品。她只知道,牛奶是好的。
她把食物放在柳书言面前,退开一步。像酒店厨师,请客人品尝。
厨师对食物敬重,一抬手一驻眸,是对客人吃到食物时的期盼。
有点眼巴巴。
厨房师父在亲自上了食物之后也许还会说个“请”字。可林楠,保持沉默,选择一声不吭。
她学乖了。
她怕她一说话,就会把一切都弄糟。至少会搞糟她自己。
她左手端杯右手拿碟,牛奶端不稳可能会露出来,碟子一倾也许蛋糕就掉了。所以就有些紧张兮兮的,动作便有点窘迫。
玻璃杯里的牛奶热热的。
她垂着头走楼梯。
眼皮底下除了最后一级阶梯同黯色地面,突然还看到铁灰色毛绒拖鞋,在她的眼底。
柳书言就站在这个楼梯尽头。
林楠从椅子里跳下来的时候,没有穿鞋。这似乎是她的习惯。
这份习惯,以前,柳书言也许不觉得怎么样。大家都不觉得这有什么,所以,当初,这也是大家的习惯。
可这些时候,却有些不同。不在于现实的可能性的不同,而只在于一个人的心理。
任谁都会这样吧!到某个时刻总会有些无法计算到的“草木皆兵”。
任何时刻,给人冲动。只想,护着防着。
——受寒?受寒怎么能行!理由?没有理由。
有一次,林楠没吃饭,跑到他们家里去。
柳雁坐在她对面看她吃他们的第二顿午饭。
就这样说过:有那么好吃?看得我都想再吃一次。
只不过吃着他们吃剩下的菜,没来得及倒掉,林楠也不让热一下东西。
可林楠吃的样子,却让柳雁疑惑不已,差点忘了当时面对着一桌子新鲜吃食时吃得也只同家常便饭,没有厌烦,也不至如此有这样热情?
难到确实有这般好吃,可以有这样的热情,是不是自己错过了呢?
——这样的怀疑。柳书言也有。
林楠确实是个把一种种表情流露在面上的人。没有人与人的那种有计划的施展。她似乎有种自然的不可抑制。
可她高兴,却叫人不知道她为什么高兴。阴郁,那又是为什么。暴躁,哪个惹她了。
就像有些人……心思冗杂了对恃心思其实只如白镜的,沧桑过了的与可能一辈子都只会如白纸一样不变不污不沾的人之间的交手……
柳书言承认这种思维的差异。至少,他欣然接受,与林楠的差异。有时候他不理解,或者在仿佛捉到关键却又在边上游移的状态,他都觉得淡然。
他有时候也会迷惑,他是否就像当初,林楠那叫人没办法的展露无疑的食欲,柳雁被蛊惑,母亲诡异的动容,包括自己,甚至也被突然引起一条奇怪的馋虫一样的东西时候,是不是也被影响了呢?
谁知道呢?也许,他们一同长大。
自然不是每个人都会正眼对待这笔账。
可也许他不同。也许就他一个罢,感受到她的一种气场,从小到大的她的发自本性的一种无忧无虑,不假或者懒得甚至本性就是不在乎这样的修饰。(是的,她的神情不是假的。当然,现在的她,大约也不该是假的。就我们讲,矛盾那是普遍存在的一样,既然矛盾的存在是一场家常便饭,那就只是平常了。)
她何苦何愁。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思想差异。差别,只在差别本身的大与不大。
他有笼统的认知,却也因为他不是林楠的大脑体系,有时候便有些望尘莫及。
……也许,柳雁也是同他一样的。
纵然只他看到林楠疯了的模样。
可也许仍有些不会变。
一样地被她影响,甚至羡慕甚至哪怕是沾了她一点光都开心。
他这样想,也许自己的姐姐也是这样的,才会这样喜欢林楠。
林楠有时候会感染。为什么会感染呢!因为对手是真情实意的,没有设计,没有心计,甚至完全无知,完全无计划,没有一点感觉,自我认知都没有,对手那样自我的纯白。你要找漏洞,从哪里找呢。
沙漠里的清泉,被人倒下一瓶清水。清泉瞪着眼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你会怀疑那一汪混进去的清水是毒药吗?
或者,清泉自己天生就不是我们所谓的做优质矿泉水的料,因为她自身有毒,可她并不知道。她无辜的一双眼,她不知道自己有毒,她以为自己无毒,路人也不知道。因为,水是真的。所以中了毒,是谁的错呢?
只在……有时候,我们都想止渴,而水,始终都是一潭水。
有人后悔,有人不后悔。
生了情。
可有时候,该顺了一直迁就下去吗?哪怕是自己差点本能也同意了这样。
林楠看着柳书言弯腰把她丢在书房的鞋子放在脚前。
她便穿了。抬头看一眼,便绕过他继续沉默往书房走。
不需用语言修饰的行为完成起来,才是最顺心不过。对方才受了点挫败的林楠来讲。
讲话。是因为单纯用肢体,我们便会产生误解,彼此理解很难。就像现在我们也不能没有行为只靠语言就把一切心意都表达明白。
人与人之间,表达怎么会那样让人有要挖空心思一样的难堪呢。
可现在,林楠觉得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服务到位。得来宾主尽欢。
她退开一步。
垂手而立。
柳书言扫了眼桌上的东西,问:“你不看电视了吗?”
林楠呆了呆,不知是她真觉得不要看,还是决定了要有意“谦让”。她大约确实是没想过要坐到书桌那头去接着看小新。
可这中间在柳书言的注视下她又想了想。是“功成身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这也是个问题。自己喜欢怎么样呢。退出这个房间,她能窝去哪里。
也就那么一瞬,她便无声无息坐去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倒绝对不会让人有这是在监督谁吃饭这样的错觉,反而更像是被耳提命面过了的学生,乖乖受教。
柳书言看着她,于是问:“你有话要对我讲吗?”
林楠不讲话。
柳书言舍开林楠替他“完全”准备好的,侍候好的点心,走到她面前,同她说,你没话同我讲……林楠,我只要你开心。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我都会让你做。可你不同我讲。你知道你神经绷着吗?我知道。
你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林楠,你沉默。你懒得说话吗?我要怎么待你?……我信你。你知道我有多信你?我甚至信你,你不外出只不过是你不甘愿面对外面的一切,而不是怕。你怕吗?你可以的。可你觉得你该沉默对我吗?你一点反抗都不想提吗?我们无法交流?
林楠明白柳书言在讲什么。
也许她的所谓明白与他的本意其实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她只从她想理解的地方开始理解。
可她因为觉得也许如此,所以觉得也有感同身受。
——她不同他讲吗?是,她其实并不同他讲。除了向他讨了一副镯子,她没有讨过什么。她说的话,内里不含提示,不含晦涩的话里藏话意有所指,也不含隐喻。
柳书言提供给她什么,她接受。柳书言说要如何,纵然她心有他意,她也依言。
可她如此,其实是享着恩泽,半推半就,因为“就”是在心底里,“推”也是在心底里。而柳书言,提供给她的一切,哪一样不是为她好。柳书言差不多不是个保姆也似个管家了。
可论起合格的保姆与管家,柳书言因为林楠,都只能算高不成低不就。
她是个无耻的人。真的,非常无耻。
所以她一开始便无法自处。
她向他讨镯子,是她觉得她没办法,她想出来的最好的开场白。而且,她确实需要。
——她本不愿厚脸皮。
厚脸皮,包括她自认为不该同他讨这种镯子之类,至于她一切最最最基本生活所需,不足的地方。她一直以为她就是谁,那个谁(人),是有小强生命的人,她觉得有小强生命的人,才是最正常的。否则,人活不到这个年代。
可她其实,确实是错了。
她事实是在一开始就掂着自己的一张脸了。或许从一开始,她便有这个认知,所以她羞愧。她无耻,无耻的假装,享受她不知如何回报的他的恩惠。
最可恨的是,她把自己假装成是倒是一个遇着一个笑着脸送上来给你掴掌的人被硬逼着万般无奈只得身不由己往其脸上掴掌的人。自己多大的面子,自己其实不想的,可没办法,自己其实忍忍就将就一下罢的此般处境……
她晓得自己的可恨,她软弱没志气又无能。
每个人自私。所以正常范围内,便未必称得上是叫自私。只是心都自向,差不多也算人聪明的地方。虽然冷了点,狠了点。
可像她这样的狠,她又能强撑到多久。
柳书言其实不煽情,可在林楠这个自小就被“现实”启蒙到算是对于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般的开拓下已差不多可以不时也能“煽情一把”的人听来,确是她想听到什么便能听到什么,想听成什么样就听成什么样。
柳书言给了她机会。那么一段日子来,柳书言都只体面地顾应她的基本生活所需,照顾得无微不至,却未必肯同她提一点关于某些某些问题。
她甚至可以毫无羞耻感的想,不是自己怕面对现实,而其实是柳书言这孩子不愿面对现实吧。
就是这样。这样的人,推一把才走一步的人,也许不是自己简单地不愿走,而是怕走了之后得自己承认某些可能无法再推除的责任罢了。
毕竟,到这时,也许就可以有万般种推卸的借口,比如,时机到了,比如,你终于给我创造了这样的环境了,不是我不想早早就开口提,只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才不敢提。
看看,都到了为他人顾及到的地步了。
可这些都是真的吗?
她确实是个要推一推的人。
却也无可否认,无论她得到什么,她都爱她身边的人。这似乎不是因习惯而成就的本能,却也可能是因为时间的习惯而形成的本能或者这是她的天性,天命不可违。有血缘关系的人,或者,没有血缘关系的,只需足够她自认为得给出一点面子,哪怕倒是对方也不甚在意的人,她都努力着。否则,她就真的不必在当初那么多时候,开开心心,她也便不必仿佛是自己气弱一般的逃离,倒变得是她承担缺失了人性这样的错误。
她是真的怕自己做错一步会给人带来原不该有的困扰、不便,哪怕是仅仅一秒时间人家过了就完全忘在脑后根本想不起来的皱眉。对于这一点,她也曾自嘲,这也算热脸贴冷屁股。
她于自己也许不求上进,可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她却可以全不是如此,至于她仍需推那么一推,不过是她全需要那一份“推”会是个启示,像皇帝对臣子的允许:你可以说了。这般的恩启。
除非真是已如命般重要,不得不说了。也许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人所谓的底线了吧。
林楠讲,柳书言。
林楠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如叹息一般道,柳书言,你对我……有指望吗?
林楠问,柳书言,你似乎对我没有期望……你期望我做什么,怎么做呢?
——如果有期望,你不要让我猜,自己猜透。我猜不透的。我不聪明。
……其实你也不明白了同我讲。
时间似乎瞬乎即过。
柳书言蹲在了林楠跟前,在时间那个地方,似乎是想了很久,拥有一种分量,仿佛是说: “……是的。我对你没有特别的期望。有工作,有朋友,喜欢逛街,喜欢与人攀比,喜欢抱怨,喜欢一种世界的认可……我想,我确实没有对你这样的期望。可……”
林楠打断他,“所以,你其实也与我一样,也认为我是根废柴吗?”林楠此时却有些茫然。
这会儿,柳书言用来接受信号的时间似乎更长。他看着林楠迫迫盯着自己的眼睛,最后却笑了一笑,“是,也许你就是那种传说的废柴吧。”柳书言似乎觉得有可笑的东西,转而却又严肃道,“我似乎不希望你有这样的‘有用之材’……有了很好。可,你喜欢什么。”
问题,又归结到这里。
林楠知道的。有工作,无论是所谓的朝九晚午啊——哪怕在这个时代,算是随波逐流——她其实宁可也想是有的,想加入进去的。因为她真的怕,如果不进入,她是怕被这个世界遗弃的。
能有工作,能有一种不算真情却也失之不能的朋友,三个两个一起逛街,然后,看谁穿戴了哪个品牌又是哪个品牌一同堆叠,如娇似嗔傲骄着,生活,真是这般没意思。
这是她的矛盾。她不能够这样。她做不到,她想做,甚至哪怕能有个人逼着她如此做,她便可以反抗,她便可以不觉得自己是被人忘了的。
她或许就是这样的贱吧。
可这样的事情……竟然碰上柳书言。
她发不了火,没有可以一气之下离开的借口。
也没有可以因为达不到他的指望而被人嫌的可能,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有那种指望。
纵然她觉得,她似乎还是可以想逃就逃不必给交代的。可到头,临最后一步,她便不能像驼鸟,埋了头省事。
这是一次真心实意的,她展现了她心底最直白最直接心意的对话。
她直言道。书言。她叫他书言,她同他商量,书言,你送我回去吧,送我去六医。
她诚挚地看着他,好不好?
——这个信心我是有的,回去那里,我会活得最好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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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
指个天吧,离突破,近了。很近很近。
不过,这几天……能用来写文的时间,我确实都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