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来了小姐姐

作者:重帘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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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道理


      齐国公乃是如今明德帝十分重用的朝臣。有人声称陛下之于他,仿佛先帝之于袁行云。据说当初各地贡品呈献,袁行云半途看到,一眼相中了一个白玉美人摆件,极为喜爱,竟然自己先拿了,随后其他贡品才到了先帝手里,而袁行云却还拿着玉美人去给先帝看。“美不美?”先帝不仅不介意反而戏言调笑:“美,配你”。

      柔佳听到这个故事大为惊异,她知道先帝和广平王是结义兄弟,也有俗语“兄弟一体,刘袁一家”但一直以为是民间故事附会的,弄得跟话本故事一样,更显传奇。但不料竟然君臣无猜到这种程度。她特意去问袁牧之核实真假。袁牧之表示自己见过那个玉美人,但究竟怎么来的,那些故事你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柔佳心里顾不上感慨,又添一层阴霾。若齐国公真得明德帝如此看重,她父亲血仇何时能得报。袁牧之仿佛看出了她的疑虑,抚慰道:“陛下确实也曾经把贡品礼单送到齐国公府,让齐国公先挑,以示恩宠。齐国公自然十分推让。所以大家这么想也没问题。但话虽如此,陛下的行为或多或少带着效仿先帝和演戏的成分”

      毕竟神武先帝,子嗣尚在。今上很多时候,也压力不小。

      国公齐怀义进城之时,柔佳特意去观看。仪仗队辉煌,气势浩荡,乃是柔佳平生之所罕见,连皇帝陛下都安排亲信宫人来迎接,这恩宠和气派着实叫人既敬又畏。而齐国公就骑在中央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骏马上。他样貌颇为英武,身材健壮,眉眼间依稀有点像齐大夫。

      柔佳怔怔的看着他,又想到药庐中平和恬淡却祸从天降的父亲,一时间就愤怒又齿冷。袁牧之见状,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似乎是安抚她。低声道:“这便是你父亲的堂弟了。丽妃娘娘和齐云珠齐云海的亲生父亲。如今陛下最看重的大臣。他也确实很有能力,办差至今,都能让陛下满意”

      “父亲的……堂弟?”

      “没错。当年老齐国公,也就是你爷爷在位,你曾奶奶有赵威后之风,偏爱幼子,又有古汉窦老太后之意,要求你爷爷若有不测,传位给弟弟,而不是儿子。后来老国公果然在西南出仕期间一病殁了,偏你爹爹还是个小孩,有人算了一卦,说是他克的,生而克母,后又克父。于是这孩子便被远远的送回了老家。而国公府的爵位由曾奶奶主持着,果然传给了小儿子。再后来,小儿子肯定传位给自己后代,而不是还给哥哥的后代。所以如今齐国公就是你这堂叔。你父亲齐大夫只怕早被人遗忘了。”

      柔佳听得呆住,瞳孔都锐利起来,半晌后,冰着脸摇头:“我没有那样的曾奶奶,我也没有这样的堂叔”说罢拂袖而去。

      齐怀义骑在高头大马上,接受众人的祝福和艳羡,却忽然觉得人群中的视线有一道不大友好,他留心四下观望却也没发现什么,只有点意外广平王小王爷竟然也在看热闹。

      见了齐国公的仪仗队后,柔佳心中便有点不详预感。丽妃和齐国公前朝后宫,连为一体,只扳倒了其中一个,只怕没有用。说起来丽妃传出喜讯,好像就是去年齐国公被左相参“结党营私滥用职权”的时候,其他罪名尚可,结党却是历来犯忌的说法。但丽妃怀孕了,明德帝就申敕齐国公反省还给了他这个差事。如今这差事办好了,皇帝自然要赏,以前那折,只怕就揭过了。

      三天后传来消息,陛下在广泽殿奖励齐国公,为他接风洗尘。而齐国公却俯首请罪,不要陛下任何赏赐,只求陛下原谅自己那一时犯糊涂的女儿。明德帝怜悯大臣一片慈父心肠,宽慰了一番,也同意了。他恢复了丽妃该有的用度和花销。也不再以“静养”为名,将她困于宫室。

      柔佳听闻这个消息,轻轻叹了口气,簪子从头上摘下来,一下子一下子,戳着黄桐木的桌面,仿佛那是自己的仇人……毕竟当初冒了那么大险,费了那么大功夫。

      袁牧之是顶着太阳来看他的,今年的夏天似乎来得早,才六月,荷花就早早的开了,太阳也红红的,升的高高的。柔佳院子里那小小方圆池塘,竟然也有粉白耦荷挤得密密麻麻。袁牧之路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又想到偌大的空阔的王府,心道宅子果然还是得靠人住着,才显得精神,否则连房子都显老。

      柔佳见了,便取井里凉水,拿来帕子,给他洗脸消暑。“大热的天,怎么连个打伞的下人都不带?”

      “我脚程快,带人反而碍事”他接过帕子按到脸上,人顺势往竹椅上一趟,也松了口气。感觉遍体灼热都消散了。柔佳轻轻一笑,捧了酸梅桔梗汤过来,冰镇的,好喝清热。袁牧之接过来一饮而尽,心中叹道他爹倒是会享受,冬在温泉别苑,夏在避暑山庄,春秋就随处潇洒。可怜他大好少年一个,从小活得像他奴隶。

      “丽妃绝无可能复宠的。”袁牧之知道她在郁闷什么,一句中的,柔佳立即精神了起来。“陛下只是给齐国公面子。再加上他素来鼓吹骨肉之亲天伦之意。但陛下已不会宠爱丽妃了,芥蒂一旦生下,哪有那么容易消除。就像好好的羊肉汤吃出一片指甲,你以后还会去那家店吗?”他随后拈了块盐梅子放嘴里,又拿了块喂柔佳:“所以,别急,嗯?”

      柔佳轻嗤一下,舔了舔嘴角:“你大热天赶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红润舌尖就那么一轮,看得袁牧之一阵心跳。他强自定神,内心叮嘱自己,谈正事谈正事:“也不纯为这个”。

      袁牧之轻声道:“当年悍将张飞达,残酷弑杀,不仅虐杀俘虏还一言不合都鞭死陪酒女子。但当时大夏国鼎未定,先帝照样拜他为将。曾有宰辅王居安,贪婪奢侈,聚敛私财,但颇有理事手段,大增大夏国库。虽然他贪财,但他也让国家和百姓有了财。所以陛下照样用他。后来还有鲁国公,极为好色,一日五女,不让他睡就浑身难受,去镇守边关,还带着一大帮花花草草,严重影响夏军形象,还有点招惹良家妇女闺女的事迹。但他乃大夏第一善守之将,自打跟随刘氏以来,虽未攻下过哪座城,但也从未弄丢过哪座城。让他守边,可谓恰当其用,所以陛下照样器重他”

      所以,人君待臣,只看有用与否,所谓规矩和礼法制度,真遇上这种情况,那也只能退让。用冠冕些的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真英雄不为世俗眼光所困”。对皇帝来说,每一个能干的人才都有自身的有用性和弊端,只要他的有用性还未被弊端盖掉,他就风光无虞。

      柔佳闻言沉默半晌,终于道:“……所以你其实不是来安慰我的,是叫我认清现实的。”齐怀义自幼便是当做继承人培养,他的行事风格和理事才能都是皇帝欣赏并看重的,是大夏皇帝需要的臣子。而她父亲,不过是乡下一名大夫,哪怕他医术高明,可以救活许多人的性命。但皇帝更需要哪一个呢?

      柔佳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心塞,只觉得胸口堵的难受,堵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咦?咋要哭了。这不是我的本意。袁牧之赶紧捧住她脸---话本里说这个应该,吻干她眼角的泪花?于是他轻轻凑过去,然后就被柔佳用手抵住了头。“那个话本我也看过。”

      “……好吧,我努力扩大一下阅读量。”

      亏他这么一打岔,悲伤情绪未及流出,就打住了。

      袁牧之按住她的肩膀:“希望总归很大的。对陛下来讲,有不可或缺之才,却无不可替代之人。再说直白一点,陛下需要能干事的人,但人才的后续培养从未停止,只要合适的替补出现,陛下又何必将就?”

      “我还能做什么呢?”柔佳看着他,双眸莹然。

      “守着希望”袁牧之飒然一笑,伸手刮她鼻子:“我们还有许许多多机会。不要焦躁。其实我是从京郊拐过来的。父亲指示我去拜访一个人。齐国公势大如山,我们得挖墙脚钻空子。而如今第一锄头已经挖下去了。”

      他大热天奔来跑去,去拜访那什么居士,为表诚意,太阳底下,几个时辰,晒得蜜桃差点变成核桃。费这么大劲儿,你怎么还皱眉。

      “来来来,笑一个”袁牧之做鬼脸给她看,柔佳噗嗤一下乐出来。像个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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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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