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往事

　　老太太寿辰之前许振宁无非就是经常宿在五姨太杜思郁那里，再者就是二姨太汪淑贞那里，次之便是四姨太冯云璐。这日午后，太太杜若晴懒懒地躺在榻上，冬梅悄悄把这些事都告诉了杜若晴。杜若晴闭着眼睛点点头并不说话，冬梅叹了一口气说：“少爷也不来看看太太，净是把那些个姨太太看的那样高。”
　　杜若晴睁开眼睛笑笑说：“他本来就是那样一个人吧，是我出嫁之前怎么都看不清楚。要说他好色，那断然是不准确的，可是若说他不好色，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何况，他也不完全就是个喜色之徒，看看那五姨太才华横溢，二姨太聪明持重，四姨太伶俐活泼。仔细算来，少爷也就是初一十五会来我这鹿韭园，其他的时间还不都是打发在他喜欢的女人身上了。”
　　冬梅安慰杜若晴说：“太太不要这样说，其实少爷也是很喜欢太太的，还记得结婚那会少爷什么都依着太太，那些姨太太就算再得到少爷宠爱，也都不如太太。”
　　杜若晴无奈地笑笑说：“我以前也觉得他是喜欢我的，可是仔细想来，那会结婚，也无非为着我是杜家的千金。而且那会府里只有我和二姨太，现在府里这么多女人，竟然是让人了无头绪了。”
　　冬梅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说起二姨太……奴婢倒是听说，五姨太的那个绣品被二姨太拿回去绣了。”
　　杜若晴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被她拿去绣了？”
　　冬梅讽刺地笑道：“听说是少爷发话的，意思她和五姨太情同姐妹，所以就帮着绣了。”
　　杜若晴正色说道：“我说怎么最近没听见五姨太喊肚子疼呢，只是如果二姨太……。”
　　冬梅不高兴道：“说到底，那二姨太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算太太当时那个孩子不是……”
　　杜若晴忽然摆摆手，然后说道：“别提那件事了，你没有跟秋雪说说，那绣品若是五姨太一点不绣也不好，还是让她把事情办好。”
　　于是秋雪果然在闲时对五姨太杜思郁说：“五姨太，奴婢想，那绣品好歹是说三房姨太太共同绣的。若是五姨太现在绣的少了，只怕以后人多口杂，要说五姨太仗着少爷的宠爱就不怎么重视老太太的寿辰了。”
　　虽然杜思郁和翠染都防着秋雪，可是杜思郁仔细思量这件事，还确实有那么一丝不妥。于是就让翠染去盘水阁把绣品取回来，说是自己现在也能绣了。
　　汪淑贞见翠染来拿绣品，就问道：“你们五姨太最近身子好了吗？我看月份越发大了，更应该注意不要操劳才是。”
　　翠染笑着说道：“回二姨太的话，五姨太的身子现在已经好了，现在已经八月份了，估计下个月就要临盆了。并没有什么不适，还比以前能吃了。所以五姨太让二姨太放心，只是见二姨太瘦了，也不想二姨太一个人那么辛苦。”
　　汪淑贞想了想，然后说道：“那你回去告诉五姨太，后天我着人送去便是，因为眼下有一处收线的地方，我弄好了就让人送过去。”
　　翠染点点头，又在盘水阁闲话一阵才走。
　　翠染走后，碧竹问汪淑贞道：“二姨太，这东西上又天南星，若是现在给五姨太送回去了，那五姨太岂不是要……”
　　汪淑贞摇摇头说：“我何尝不知道，所以才跟她说三天之后送回去。”
　　景桓忽然笑道说：“我看二姨太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一试，奴婢之前听说用生碱水可以去除很多中药的污渍，说不定泡一泡就能把这天南星的汁液去除了。”
　　汪淑贞只能让景桓一试，接下来的两天景桓就开始给绣品解天南星的味道。到了第三天，景桓拿着那干了的绣品给汪淑贞，汪淑贞闻了闻说：“本来也没什么味道，我还是要尝尝。”尝了一下，果然没有原来的辛辣味道。汪淑贞就嘱咐景桓和碧竹一定按原来的样子撑好，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
　　下午的时候汪淑贞就带着景桓给五姨太杜思郁送那绣品了，此时杜思郁正挺着肚子在地上来回走。汪淑贞赶紧扶住杜思郁说：“怎么这个时候来回地走了，难道不休息一下吗？”
　　杜思郁的脸颊明显圆润了，这是怀孕的女子特有的风韵。杜思郁笑着答道：“这几天总感觉小家伙在肚子里乱动，我刚才本想睡一下，可是刚一躺下他就闹，我一站起来他就不闹了，索性我就在地上来回的走。”杜思郁看见汪淑贞是带着绣品和绣架来的，就问道：“淑贞是来给我送那绣品的，我心里有感激，却不能说出来。”
　　汪淑贞笑着摇摇头：“既然是姐妹，就不说这样生分的话。”然后汪淑贞看看左右的丫鬟，杜思郁会意，就对一旁的秋雪说：“你去跟着景桓把那绣架安顿好。”然后又对翠染说：“你去把那枫露茶泡好了送过来，然后带着景桓也去吃点水果。其余的人下去就行了，我和二姨太要去竹林里散散步。”
　　于是翠染带着人就下去了，汪淑贞和杜思郁就一径往竹林里来。到了无人的地方，汪淑贞才担忧地对杜思郁说：“我有一句话，只是不知道五姨太相不相信我。”
　　杜思郁一听就知道话中有故事，于是点头说道：“妹妹还这样说吗？从怀孕到现在一直都是妹妹照顾我，我不信妹妹却要信谁？”
　　汪淑贞又看看左右然后小声说道：“我找到姐姐前一阵子胎动的原因了。”
　　杜思郁吃惊地看着汪淑贞问道：“是因为什么？”
　　汪淑贞说道：“姐姐可记得三姨太送来的那绣架？”
　　杜思郁回忆一阵说：“我记得倒是记得，其实一开始翠染和我也怀疑过，所以那天李大夫检查的时候我也并未阻止，只是后来李大夫说那绣架和绣品一点问题都没有。”
　　汪淑贞摇摇头说：“其实那问题出在线上，并没有出在绣架上和绣品上。”
　　杜思郁差异地问道：“怎么说？”
　　汪淑贞就把自己怎么发觉那线有种异样的味道，碧竹怎么知道那是天南星，自己又怎么找人确定过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杜思郁。杜思郁吓得脸色发白，汪淑贞急忙安慰道：“姐姐别动气，好在孩子安然无恙，这比什么都重要。”
　　杜思郁脑子凌乱，嘴唇直哆嗦地说道：“到底是谁要害我，难道是三姨太，她怎么这样心狠……”
　　汪淑贞说道：“我来告诉姐姐，是因为那绣品我昨天悄悄地找人处理过了，用生碱水已经泡过了，而且我也尝了，并没有辛辣的味道，想是那已经修好的天南星已经去除了，那线也是浸泡过得，我尝了尝到没有天南星的味道。只是我想，若是姐姐要用来绣，还是心底担心的紧，告诉姐姐是想让姐姐小心，不然就换一种线来绣。”
　　杜思郁摇着头说：“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振宁，有人要害我们的孩子，我要告诉他。”说着杜思郁就要走，汪淑贞却拉住了杜思郁说道：“姐姐糊涂了，这件事就算是告诉了少爷，也难保害你的人不想别的办法。这绣品从三姨太那又到你这，又到了我这，而且中间李大夫查过也说没问题。这中间经了这么多人的手，你想怎么查呢？而且你到底没事，孩子此刻又这么健康，就怕那害你的人阴险狡诈，反咬一口啊。”
　　杜思郁冷静一想，汪淑贞说的句句是真，只是心头放不下这口气，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害我，我从来不曾得罪谁……”
　　汪淑贞摇摇头说：“照现在来看，当然是三姨太的嫌疑最大，只是，若说三姨太是个嫉妒别人的人倒是真的，可是若说她会做这样的事儿，可能性有多大，也不知道，我看姐姐就按下这件事，私底下小心点，然后等我们慢慢查证再说。”
　　杜思郁也只好同意这件事，回去之后偷偷让翠染出去把同样颜色的线还回来，继续把那神仙捧桃给绣完了。
　　这日有都在鹿韭园里给太太杜若晴请安，杜若晴的脸色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高兴，但是却依旧维持着温柔得体的微笑。
　　看见五姨太挺着肚子来请安，杜若晴忙笑着说道：“快给五姨太弄一个舒服的椅子，五姨太怀着身孕，不能喝茶，把那枣肉汤端来。”
　　四姨太冯云璐面无表情地说：“太太对人还真是好，事事都想得周到。”
　　杜若晴笑着说：“一家姐妹，自然是应该照应着。”忽然看见三姨太汪紫瑜也来了，于是笑着对身边的冬梅说道：“跟五姨太弄成一样的，三姨太虽然月份小，可也是需要小心的时候呢。”
　　四姨太冯云璐看着三姨太说道：“可不是，太太这里能够一视同仁，可是少爷就不见得了。都说三姨太怀着身孕娇惯得很，可是我看少爷还是去五姨太那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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