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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风雨欲来
“哎呀”方屠夫按着肚子,“吃多了肚杂,胃肠遭报应了……我就先回去了哈”
“哎呀,我也吃错了东西”一个个找借口要走人。
“回来”我怒吼一声,叉腰怒目指着他们,“看看你们,一个脸圆肚肥的,这泥腿子兵要是打进来,要立威,第一批开刀的便是你们,正好,黑葬林要苦工,你们先回去,明儿向农民借一身破衣裳,来这里干活,把这身肥油减了再说”
石乡绅涎着老脸说:“大大,你看我皮包骨的,不用减吧吧?”
“哟嗬,忘了你这位大仙了,你倒是不张扬,田地不多,破舍几间,要不是拿出一万大洋买无生老母的假太岁,真被你瞒过去了,去,把埋土里的玩意都挖出来,到邻县花卉园进一万棵松树苗,明年开春备用”
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回去。
待人散去,小萝卜头忽闪着大眼睛瞧我,“师傅,你以前狐假虎威的样子又回来了”
“是吗”我抹开墙上铺满灰尘的小圆镜,眉稍眼底都写着干劲呢。
“师傅,我告诉你一个惊天的秘密,我讲出来,你莫瞪我”
“么秘密?”
“趁你看信后放松警惕,我到你梦里看过了,果然是被小梅动了手脚呢,她叫你不要装好人,把恨都发泄出来呢”
“这个我猜得到,我的抑郁症,与她有没关系?”
“没呢”他摇头,“与你的心穴有关”
“么心穴”
“你厌倦了这个世界”
“说么混话,我要是厌倦这个世界,难不成去真空家乡不成?”
“不知为何,你总觉得自个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倒是,我是九天玄女来人间历练嘛”我开玩笑说,总觉得朱志梅用药物将我催眠,没这么简单,问:“还有没别的?”
“有的,在你梦境深处,一个长长的山洞里,有个黑匣子,里面装着魔咒,只要一打开,魔咒便会发挥作用,我问你是么魔咒,你说不记得了,我本来想叫你打开的,怕你像娘一样,就忍住了”
“哦”
“师傅,你怕吗?”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你说过,越是梦境深处的东西,影响力越大,这个你自个克服不了,我还是去神农搬救兵吧,喇嘛叔叔们一定有法子”
“你说过的,机会只有一次,最好不要把机会浪费我身上”我说,“长生,要是朱志梅打的还是吸血鬼的主意,她前期做的铺垫是沈蝶的亲人来复仇,你觉得人们还会受铃铛蛊惑吗?”
“应该不会”他眼珠子向上,瞳孔是散着的,他喜欢用第六感来思索问题,“今时不同往日,在你的努力下,笼罩野花岭许久的阴影,黑葬林的返绿,再经过无生门一事,人们已吸取了教训,不会再轻易被蛊惑”
“嗯,我也觉得这方面不会有问题,可我心里总有股不祥的预感”
“可能与你潜意识中的黑匣子有关”
“希望是这样,牺牲我一个没关系,我怕的,整个村子都落入朱志梅之手”
“师傅,长生可以说自私的话不?”
“可以不学我”
“我宁愿整个村子出事,也不要师傅你出事”
“这么没佛性?”我揉了揉他烙着戒疤的脑袋,“哪里还有做喇嘛的潜质”
第二日,我的土豪信徒们,日上三竿才穿着破衣衫、扛着锄头陆陆续续地过来,还没干呢,就叫苦连天,我赶鸭子上架,拿着鞭子督促着,抱怨的、慢手慢脚的、做事敷衍了事的,毫不犹豫就是一鞭子,像日本鬼子看守劳役一样,一点偷懒的机会也不给。
榜样的力量无穷,野花岭各庄百姓纷纷加入这改土造林的浩大工程中,赶在年底之前,工程终于竣工了,竣工那天,举行了个一个祭林仪式,大家纷纷商量,要给重生的黑葬林取个么名字,各有各的想法,争执不下。
最后,取名不了了之,大家一碰面,谈到这片林子,就说那片白松林。
白松并没完全复活,复活的只是一半,树间的小草灌木倒是见缝插针,见着活命的机会了,就拼命地生长,藤科植物也不示弱,缠绕着枯木青云直上,有的人家干脆在林子里种瓜类,黄瓜、丝瓜、矮冬瓜。
来年,瓜藤开始向大树靠拢,我在树干上赋诗一首:“瓜藤生来无脊梁,依花傍草寂一方。一朝攀着大树走,扶摇直上太猖狂”
石员外笑话我:“马上要换天了,门主这番雅兴,也不怕被打成反诗?”
我一笑置之,问,“树苗的事,准备得么样了?”
“正在运来的路上”
“再有几日春至,通知各庄族长,把族人发动起来,三日后植树总动员,务必要让黑葬林全部返绿”
“晓得了”他仰望着站在山包上的我,“呵呵,照这趋势下去,在野花岭村,您老可以一统天下了”
“莫瞎说”我瞪他一眼,“干活去吧”
“遵旨”不知他学的哪朝的礼法,拍了拍袖子,半跪着掬个躬,下山了。
“阿英——”孟桂枝远远地叫我,气喘吁吁跑到我面前,“小黑豆一周岁,你爷说不办喜事,免得铺张浪费,叫我拉你去看抓周呢”
“好啊”小黑豆是翠和跟黑土的儿子,自从小萝卜头治疗了我心病,我早已不恨二老了,过年时心里还有隔膜,不愿将就就没在一起吃团圆饭。时间冲淡一切,她再找台子,我自然乐得顺着阶梯下,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走在田径小路上,不经意间,看到她眼角滚下一滴被风吹落的泪珠。
她没话找话,“阿英,你细奶去年年底被放回来了,老实了许多,还跪了我跟你爷呢”
“她是只闷蝎子,防着一点,莫让她再咬一口”
“晓得了,晓得了” 她乐呵呵地笑着,“你是咱这里的救星,讲么子我都乐意听”
“现在上朱谁主事?”
“你爷哩,他不像以前固执了,也废了那些吃人的刑罚”说着说着,她泄气下来,“嗨,其实我才是那个最固执的,也是最会吃人的”
“伯母,你莫要自责,一切都过去了”我安慰她。
“嗯,过去了,真好”
朱承德站在打谷场远远地朝这边望,走到他面前,我叫了声“伯父”,他嘴巴张了张,么都没说。
离中午还早,抓周提前进行,地上摆着代表各行各业的小物什,家伙抓的是算盘,我恶作剧夺走,把身上带的胭脂盒给他,他倒也不哭不闹,把盒子掰开,把脂粉儿往脸上抹,一家人哭笑不得。
吃过中饭,肚子饱胀,我到茅厮如厕,翠和摸进来了,“大嫂,你真厉害,去年把奶收拾得够呛,我来感谢你哩。出了那么多事,她老人家心脏病越来越严重,老按着胸口的位置,一次差点背过气去,是土郎中掐她仁中才救回来的哩,现在她就是只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威风不起来”
门外传来婆婆的咳嗽声,她马上又像老鼠一样窜出去了。
我走出去,说:“伯母,你的心脏……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给你做个治疗”
“这也能治?” 她表情疑惑,“这可是真真切切身体上的病,不是心病”
“是心病引起的,我问你,第一次发病,是不是少容死后?”
“莫要提”她按着胸口的位置,“少容是我身上掉的肉,说不心疼是假的”
“少海死后,是不是心痛加剧?”
“求求你了,莫要再提我的伢崽”她疼得眉毛鼻子纠结在一起,身体变成虾状,“少海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没外人看的那么坚强”
“少勇……”我话还没说完,她实在是忍无可忍,身体猛地直起来,利刃般的目光射向我,“叫你不要说了,听不懂人话啊,被拨了牙的老虎也是可以咬人的”
“伯母”我摊了摊手,“我并不是有意揭你伤疤,只是跟你厘清心病的原因,现在你知道了,你的心痛就是心病引起的,西洋科学说,精神上的痛苦能导致心肌炎,特别是心爱之人的失去”
“被你看穿了又如何”她板起面板继续训人,“我就是不给你治!哦,许他爷耳聋,就不许我心痛,我是人,不是铜墙铁壁!”
“这不一样”我哭笑不得,“伯父是精神上的病暂时转移到身体上,身体并没器质上的病变,你的心脏是实实在在坏了,心肌炎,就如同新鲜的肉在腐烂,再不解开心结,要是再受刺激,只怕……”
“那也是我的命数”她的眼神放缓和,拉起我的手拍着手背,“阿英,我晓得你是为我好,我不怕死,就是放心不下他爷。受了打击,他爷可以自欺欺人,我也想啊,可没那个本事,眼瞎不了,耳聋不得,只能硬生生的承受,心坏了,说到底,是自作孽不可活,走了就走了,就当赎罪”
“好吧”我妥协,“其实我最后一句想说的是,少勇没死”
“真的?”她一下子跳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心口又犯疼了,用手捂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少勇真的没死?”
“嗯”我点头,略掉当土匪那段经历,“他参军了,来信说,现在是解放军师直属独立团团长,不日便可带兵解放这里,到时你们一家可以团圆”
“那封信是少勇写的?这白眼狼,尽想着自个媳妇!阿英,你说话么还这见外”她眉稍眼底都是笑意,人也自信了,“少勇回来,一定八抬大轿抬你进门,不许再叫我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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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66章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