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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
得到了回应，幽都婆婆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些满意的神色来。她拄着手杖在地面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原本低着头不再吭声的风晴雪忙把头抬起来，冲着面色稍霁的幽都婆婆一笑。
“我知道啦。那——我要和婆婆一起下山吗？”
“这倒不必。”
幽都婆婆语气和缓了许多，她伸出手，拍了拍风晴雪的肩膀。
“和你新交的朋友好好道个别，再走吧。焚寂一事，我定是要向那涵素掌教讨个说道的，也不知会耗上几日，你了结天墉城中之事，便先行离开，不必等我们。”
“恩。”
风晴雪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幽都婆婆深看了她一会儿，眉眼间浮起几分无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末了摇着头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手杖用力往地下拄了拄，丢下她一个人返身走了。
直到幽都婆婆的身影远了，风晴雪才抬眼看向她离开的方向，眼眸中露出些许歉意。她眨了眨眼，准备转身回房收拾收拾行礼。
可到底，还是不甘心。
“云溪……”
风晴雪停下了脚步，低喃着记忆中年□□孩的名字，转身看向远远悬在山巅的剑阁。
她嘴唇紧抿，犹豫的时间短暂到像是并不存在，便返身向着传送阵跑去。
在离开之前，她想最后去问一次百里屠苏。
传送阵的微光刚刚散去，陵越的背影便撞进了风晴雪的视线里。在剑阁这一片光秃秃的山头上，大师兄苍劲的身影和那唯一一棵松树交相辉映——不知为何，风晴雪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紫胤真人、陵越和百里屠苏三人顶着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神色并排站在这棵松树旁的画面。
“噗——”
“寻常弟子，不得擅入剑阁。”
站在剑阁前的陵越听的响动回过头，见了风晴雪，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很平静地开口。
“师妹请回。”
俨然视对面笑靥如花的妹子如无物。
不过风晴雪才不会被大师兄这幅不近人情的冷脸给吓到呢，她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笑眯眯地背着手在陵越身前站定。
“越越，我要下山啦。”
陵越皱了皱眉。
风晴雪偏了偏头，回忆起这些时日，面上的神色褪去了那份不谙世事的天真，显得温柔动人。
“以后我就不是天墉城的弟子了，但我还是想做越越的师妹呢。我知道，你们地面上的人都有很多规矩，这也不行那也不许，我应该是学会了一些了吧，可还是不太喜欢。不过我很喜欢越越，越越很像大哥呢——师兄的话，也是哥哥的意思吧？”
——哥哥？
风晴雪的话精准地戳中了陵越心里深藏的秘密，他皱着眉去看这明显就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也或许并不是——的女孩子，看着看着，女孩子却变成了那个骄纵天真的小少年。
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陵越的神色温柔了许多，凝视着眼前一本正经地无意识撒着娇的风晴雪，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有些想要去揉一揉她的头发。
“我就要下山了，下山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到你们。”
风晴雪停顿了下，投向陵越的目光里满是诚挚的祈求。
“好越越，我想见一见百里屠苏，我要问问他是不是韩云溪。好不好？”
“不——”
陵越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剩下的话便被突然凑近了些的风晴雪堵了回去。
她仰着脸期盼地盯看着他，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几乎可称得上是鲜嫩可口。
“越越，好不好？”
到底是被风晴雪这不知该说是天真还是该说可怕的率直所摄，陵越满肚子“胡闹”、“成何体统”的呵斥都被吓得没了踪影。
——未免……有些太近了。
陵越的脑海中忽然浮起这样的念头，没等他接着品味到这念头到底意味着什么，百里屠苏已打开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慢，却挟着一股澎湃气势，轻而易举地击散了陵越没来得及凝聚的羞涩。
“师兄。”
“屠苏，你怎么出来了？”
陵越刚才还凝聚在风晴雪身上的视线立刻全部投注在了百里屠苏的身上——对于这一点，百里屠苏满意地扬了扬唇角，哪怕师兄话里的不赞同都不能影响他的心情，如同冰雪消融一般，他的神色慢慢温柔下来。
直视上那双黑色的眼眸，有一瞬间，陵越觉得百里屠苏什么都知道。
甚至包括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也尽数了然于心。
百里屠苏对陵越微笑了下，他移开视线，冷漠地看向风晴雪。
风晴雪终于真正见到了百里屠苏，却没有她原本预料的欢喜。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风晴雪犹豫了下，试探地唤了一声。
“云溪，韩云溪？”
百里屠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一分触动，神色与之前的陵越几乎如出一辙。
风晴雪眼睛里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那丝始终不曾消逝的期待终于消失不见。
没有等百里屠苏回答，她已将手背到身后，向着百里屠苏的方向倾身，弯起眉眼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云溪。”
她笑着说完，眼里的光消失不见，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难过的神色。
没有再看百里屠苏，风晴雪只冲着陵越开口。
“越越，谢谢你，你是个好人，我会记得你的。”
“我要走啦。”
风晴雪又说了一句，摆摆手，也不等两人回话，便转身走向传送法阵。
“师兄。”
百里屠苏走到陵越身边，神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逼得陵越把看向风晴雪背影的视线收了回来。
“……越越？”
大抵是因为这个称呼实在难以启齿的原因，他的语调近乎刻板，偏偏尾音古怪地向上扬起，莫名就带上了几分不悦的责怪。
陵越轻咳了一声，无端有些心虚。
伸手掩了唇角又咳了几声，陵越放下手，连带着之前的些微尴尬也随之消失，他板着脸，不悦地瞪了百里屠苏一眼。
“胡闹！风晴雪来自地界一事，是我没有告诉你，错在我。但如今幽都之人正在天墉，说是为焚寂而来，然而毕竟来者不善。师尊不是叮嘱过你这段时日且待在屋内，不得外出吗，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师兄放心，屠苏自有分寸。”
百里屠苏一笑，伸手去搭陵越的肩膀，被他不近人情地一巴掌拍掉手后，讪讪地把手垂在身侧，挪了挪位置，挡住了从山下掀起的冷风。
“师兄伤势初愈，不宜久立于风中。”
陵越看都不看他。
“我也自有分寸。你先回房。”
两个人互不退让，就这么赌气一样地一直站在剑阁外——直到紫胤的身影从传送法阵走出。
百里屠苏恋恋不舍地目送着自家师兄二话不说就跟着师尊进了剑阁，再一次分外心酸地意识到自己如今在师兄心里的地位。原本微微扬起的唇角在陵越的身影没入剑阁后便跨了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风晴雪离去的地方，皱了皱眉，没有更多地在那因为故人而重新翻起的记忆中停留，他抬脚走回了房间。
陵越将自己之前从欧阳少恭那里听到的玉横之事一五一十地向师尊说了，紫胤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玉横确有印象，若真是记载中始皇所有的的明月珠，或许真能够有这样的效果。
“不过，毕竟书中记载语焉不详，还是切莫寄以重望，以免落差太大，事后难以承受。”
“弟子明白。”
陵越抱拳冲着紫胤一礼，口中说的坦然，眼神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紫胤不再言语，只看着他，不一会儿，陵越便自己垂下了眼帘，不再和师尊对视。紫胤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你若是已有决断，便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吧。”
他抬起手，掌心轻轻落在陵越发顶，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揉了揉，宠爱之意溢于言表。
“若有疑惑，便传音于我，不必顾虑。”
“多谢师尊。”
在师尊那过了明路，便再无后顾之忧的陵越在自己房间门口顿了顿，继而
欧阳少恭已经重新换上了他自己那套杏黄色的长衫，明显已经洗过的天墉道服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与之相对的，床榻上倒是有些凌乱，包袱打开在一边，见是陵越去而复返，欧阳少恭的面上难得露出些惊讶神色。
“师兄？”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暗了下来。
欧阳少恭笑了笑，让开身迎陵越进了门。
“抱歉，先前正在整理行李，屋内杂乱，让师兄见笑了。”
陵越摇了摇头，温声问。
“欧阳师弟打算何时下山？”
“约是明日。”
欧阳少恭加快几步走到桌前，一手撩住袖袍，一手引火点燃了蜡烛。如豆的烛光颤巍巍亮起，原本已有些暗沉的屋子里登时亮堂了许多。
“晴雪明日下山，我便与她一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轻甩了下手灭了火，带着些笑意地看向陵越，语气轻快地开口。
“说来也巧，我和晴雪机缘巧合一同上山，如今连下山也是一同。”
陵越并未因为欧阳少恭的话语而放松下来，反而板着脸显得越发严肃。
他顿了顿，有些突兀地开口。
“欧阳少恭，你寻玉璜，可有他用？”
“这倒是没有。”
“……”
“师兄若是有事，不妨直说。”
“有一事，我需拜托于你。我需要玉璜碎片去证实一件事，玉璜一事，我是从你处听得，若是玉璜对你而言并无他用，不知能否允我于你同行，找寻玉璜？”
“自然可以。”
欧阳少恭一口应下，掩在袖袍下的手指略略收紧，又很快松开，颇有几分志得意满的神情被他深深压在了眼底。
“既然如此，可需再多等上几日，予师兄处理一应事物？”
“不必如此，我明日与你们一同下山。”
陵越顿了顿，忽然对欧阳少恭抱拳一礼。
“……多谢。”
“师兄何必如此客气。天墉城里，师兄助我良多，我自当投桃报李。”
欧阳少恭朗然一笑，本就俊朗的模样在烛光中越发显得温润柔和。
他笑盈盈地看向大抵是因为极少有求于师弟而显得有些局促的陵越，眼眸中压抑的诡谲渐渐被真实的笑意掩去。
“何况，我之前还想着此次下山，便再不是天墉城弟子，和师兄、众位同门不知何日才有缘再见.如今得闻师兄尚能与我江湖同行，正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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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屠苏知道了的话，估计会爆发煞气，拉都拉不住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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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