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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双圆阵巧破连环策燕蓟城暗聚破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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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卷雪满征袍,燕蓟城高鼓角豪。
双圈巧布防胡马,一策能安北境涛。
未许疆场输锐气,敢教草原识周刀。
待看明日旌旗展,醉把金樽贺捷报。
齐王展开信札,扫过几行字迹便朗声笑对报信人:“回去告诉你家宋大人,就说我不日即刻启程,赶赴燕蓟与赵之信汇合。”
报信人连忙躬身回道:“殿下,我家大人还有要事与您细说!”
“哦?什么事?”齐王挑眉,示意他近前。
报信人上前半步,压低声音道:“请殿下务必胜了此仗!我家大人沿途每日只行五六里路,多一步也不肯走,就是专等您的捷报!”
齐王闻言失笑,摇了摇头:“你家大人倒是会来事,我不催他,他反倒催起我来了。”
“殿下说笑了!”报信人忙道,“我家大人说了,此番去谈判,断不能做无准备之事,您这边的战事结果,便是最好的底气!”
齐王收敛笑意,神色沉凝了几分,颔首道:“好。我虽不能给你个准信,但可确切告知——此仗迟则一月,短则半月,必有结果!”
报信人闻言,当即跪地叩首:“多谢齐王殿下!在下告辞!”说罢起身,躬身退去,步履间竟比来时轻快了许多。齐王转身重回青石台阶,目光扫过阶下百官,朗声道:“涿郡太守周博何在?”
周博闻言,立马从队列中出班,躬身拱手:“微臣在!”
“现命你为三郡总督办,统筹上谷、渔阳、涿郡军政民生诸事!”齐王语气沉凝,字字铿锵,“务必确保大军军饷充盈、粮草不绝,军需物资源源不断输送前线,不得有半分延误!”
周博心中一振,俯身叩首:“微臣领命!定当殚精竭虑,不负殿下所托,保北境后勤无忧!”
“好。”齐王颔首,话锋一转,“如今五万步兵,距燕蓟尚有几日路程?”
“回禀殿下,五万步兵已行至半途,距燕蓟只剩两日路程!”周博连忙回道。
“甚好!”齐王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转身对身旁侍卫吩咐,“来人,备马!全体随我即刻启程!”
说罢,他转头望向立在一旁的王婉,语气放缓了几分:“你愿随我同往燕蓟,还是留在此地?”
王婉抬眸,眼中满是坚定:“在下愿与殿下同行,效犬马之劳!”
“好。”齐王颔首,又问,“你会骑马吗?”
“回殿下,臣女不会。”王婉据实答道。齐王闻言,只淡淡一句:“那好,上马吧。”
一旁侍从连忙上前提醒:“殿下,王姑娘说她不会骑马啊!”齐王瞥了眼侍从,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果决:“多摔几次,自然就会了。”说罢对侍卫道:“快给她备一匹温顺的马,扶她上去,即刻出发!”
王婉虽心中忐忑,却也知晓军情紧急,咬了咬牙躬身应道:“臣女遵令!”
侍卫连忙牵来白马,小心翼翼扶她上马。齐王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出发!”
数百名随从紧随其后,快马轻装,朝着燕蓟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碎积雪,卷起漫天风尘。夜色如墨,寒风卷着残雪在官道旁呼啸,齐王一行人终于在一处避风的山坳停下。马蹄声渐歇,篝火很快燃起,映得众人脸上满是疲惫。
“整队休息!埋锅造饭,搭好帐篷,值守兵士分班警戒!”齐王翻身下马,玄色衣袍上落满雪沫,却丝毫不见倦怠,语气干脆利落。
众人齐声应诺,各司其职,动作井然有序。王婉牵着那匹白马,腿弯还隐隐作痛——一天下来,她摔了足足五六次,此刻走路都有些踉跄。抬眼望去,却见齐王竟亲自弯腰,和兵士们一起拖拽帐篷支架,动作娴熟,丝毫没有亲王的架子,连他的帐篷也和兵士们的规制一般,简单朴素。
“齐王您这是……”王婉走上前,眼中满是诧异,“您身为亲王,何需亲自动手?自有侍从为您打理。”
齐王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呼出一口白气,笑道:“将士们随我星夜兼程,风餐露宿,我身为统帅,自然要与他们同甘共苦,岂能独坐暖帐,安然享乐?”
他目光落在王婉微肿的脚踝上,语气缓了几分:“你骑了一天马,摔了五六次,想必也累坏了。”
王婉脸颊微红,却挺直脊背,摇头道:“多谢殿下关心,臣女好多了,如今已能勉强坐稳马背,不再像起初那般狼狈。”
齐王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倒是个能吃苦的。”说着继续动手固定帐篷绳索,“我小时候学骑马,比你摔得还惨。那时候父皇让我跟着禁军教头学,第一次骑上烈马,直接被掀翻在地,摔得鼻青脸肿,连哭都不敢哭——父皇就在旁边看着,只说‘摔一次记一次教训,摔够了自然就会了’。”
帐篷终于搭好,齐王掀开帘子,里面已备好一个小火炉,暖意融融。他侧身让王婉先进,笑道:“进去暖暖身子吧。我那时候摔了足有十来次,膝盖上的疤到现在还在,后来再骑马,反倒不怕了,只想着怎么稳住身形,怎么驭住马性。”
王婉走进帐篷,炉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浑身的寒气。她望着齐王略显粗糙的手掌——那是常年习武、亲力亲为留下的痕迹,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敬佩,轻声道:“殿下所言极是,不经磨砺,终难成事。今日摔的这几次,臣女倒是摸清了些骑马的门道。”
齐王在炉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又递了一杯给她:“这就对了。北境不比洛京,没有那么多娇养的余地。往后跟着我,苦日子还多,你既敢来,就得扛住。”
王婉接过茶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她抬眸望向齐王,眼中满是坚定:“臣女明白,定不辜负殿下所托。”
篝火在帐外噼啪作响,寒风被挡在帐外,帐内暖炉融融,两人的对话伴着炉火声,在寂静的夜色中缓缓流淌。齐王刚在炉边坐下,忽然一拍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王婉,语气带着几分恍然:“哦,对了!你是头回骑马,一天摔了五六次,尻部定是隐隐作痛吧?”
他说着便要去翻行囊,手伸到一半又顿住,眉头微蹙:“我这儿有上等金疮药,活血化瘀最是管用,只是……”目光扫过帐外清一色的男侍从,又看向王婉,语气多了几分顾虑,“这儿满营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子,上药终究不便。要不这样,你明日便别跟着赶路了,在这山坳歇一日,等步兵到了,再随大部队慢慢去燕蓟。”
王婉闻言,连忙摇头,脸上虽有些泛红,却依旧挺直脊背:“殿下万万不可!臣女既已决意随殿下同行,岂因这点伤痛就退缩?尻部虽疼,却不妨碍骑马,忍一忍便过去了。如今燕蓟战事紧急,多一人便多一份力,臣女断不能在此刻拖殿下后腿!”
齐王看着她倔强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倒真是倔得像头驴。早知道如此,当初离涿郡时,便该让周太守派个女侍跟着,也能帮你打理些琐事,上药也方便些。”
他起身走到帐门口,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语气带着几分懊恼:“如今夜半更深,营中都是男子,我也不好叫哪个兵士去附近村落寻妇人来,反倒惹得闲话。罢了罢了,”转头对王婉道,“明日我们晚些出发,多歇一个时辰,你趁这会儿好好揉揉,再把金疮药拿去,自己寻个僻静处用上,别硬撑着。”
说着便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了过去:“这药不刺激,抹上便不那么疼了。你虽有烈性,却也不必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养好精神,到了燕蓟才有精力帮我处理账册琐事。”
王婉接过瓷瓶,指尖触及微凉的瓷面,心中一暖,俯身躬身:“多谢殿下体恤!臣女记下了,明日定不耽误行程。”
齐王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休息:“行了,别多礼了,快暖暖身子吧。帐篷虽小,却也挡风,今夜好好歇着,明日还要赶路呢。”
帐内暖炉依旧燃得正旺,王婉握着瓷瓶,望着齐王的背影,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与伤痛,都被这片刻的体恤冲淡了许多。天际发白,辰时的微光透过帐篷缝隙钻了进来,营地里已传来将士们收拾行装的动静。齐王早已起身,正和兵士们围坐在一起,捧着粗瓷碗喝着热粥,就着咸菜啃着硬饼,吃得津津有味。
王婉昨日赶路累极,倒难得睡了个沉觉,直到辰时才悠悠转醒。伸手揉了揉眼,浑身的酸痛感袭来,尤其是尻部,虽昨夜敷了金疮药,刺骨的痛感消了大半,却仍有些酸胀无力,稍一挪动便牵扯得不适。她咬了咬牙,强撑着坐起身,慢动作地穿戴好月白绫裙,每一个弯腰、转身的动作都透着几分勉强。
刚走出帐篷,就见齐王捧着一碗热粥和两个白面饼走过来,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了然道:“看你这走路的样子,今日怕是骑不了马了。”他将膳食递到她手中,“先把早饭吃了,垫垫肚子。我已让李忠去附近村落寻了位大嫂来,等会儿让她帮你好好擦擦药、揉一揉,缓解些酸胀。”
王婉接过热粥,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轻声道:“多谢殿下体恤。”
话音刚落,就见李忠领着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年轻妇人走来,那妇人手里还攥着个布帕,脸上满是忐忑,一见到齐王就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道:“官……官爷,俺没犯啥错啊!您叫俺来这儿干啥?俺家娃还在家等着俺喂奶呢,再晚回去该哭了!”
齐王放缓语气,温声道:“大嫂莫急,我并非抓你问罪。”他指了指身旁的王婉,“我这儿有位姑娘,昨日学骑马摔着了,身上有些不适,怕是自己不方便擦药,想请你帮忙好好照料一番,帮她揉揉酸胀的地方,再重新敷上药膏。”
妇人闻言,脸上仍是犹豫:“这……俺就是个庄稼妇人,粗手粗脚的,啥也不会啊,别再给姑娘揉坏了……”
“很简单的。”齐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和一锭沉甸甸的银子,递到妇人手中,“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只需按寻常揉伤的法子帮她舒缓,再把药敷上就行。这十两银子你拿着,算是给你的酬劳,够你家娃买些营养品,也够你家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妇人低头一看,那银子白花花的,足有十两重,眼睛瞬间亮了,先前的忐忑一扫而空,连忙把银子揣进怀里,连连点头:“哎!官爷您放心!俺明白了!俺一定好好给姑娘揉,保证揉得舒舒服服的!”她转头看向王婉,脸上堆起朴实的笑容,“姑娘,跟俺来吧,俺给你找个僻静地方,保准给你揉得不痛不痒!”
王婉看着妇人憨厚的模样,心中一暖,对着齐王躬身行了一礼,便跟着妇人往旁边的小树林走去。齐王望着两人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和将士们交代启程的事宜——今日虽晚些出发,却也耽搁不得。半个时辰后,那妇人掀帘从帐篷里出来,搓着手上的药味,走到齐王跟前,脸上带着几分咋舌:“官爷,您这姑娘摔得也太狠了!身上好些地方都结了硬痂,还有些青紫的瘀伤,俺给她敷药的时候,都能看出她忍着疼呢!这金疮药是管用,可她那身子骨,今日是万万骑不了马了,再颠几下,怕是旧伤要加重!”
齐王闻言,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忖:果然不该带女子来这兵荒马乱之地,终究是累赘。嘴上却不动声色,对妇人道:“多谢大嫂费心,这酬劳你拿好,路上小心回去。”
妇人揣着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齐王转头看向李忠和祝段,沉声道:“她骑不了马,这可如何是好?”
李忠连忙上前,语气带着几分劝谏:“王爷,王姑娘本是闺阁弱质,您先前让她跟着骑马已是难为她,如今摔得这般重,您也该怜香惜玉些!不如给她寻顶软轿,也好少受些颠簸。”
“软轿?”齐王瞥了他一眼,无奈道,“这荒郊野岭的,我从哪儿给她寻软轿去?”
祝段在一旁补充:“王爷,要不这样——李忠留下几个心腹,在此地照看王姑娘,等五万大军赶过来,让她随大部队坐软轿慢慢走,也好歇息两日养伤。我们带着其他人先拔营启程,尽早赶到燕蓟,免得耽误军情。”
齐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就按你说的办。李忠,你挑五个精干的兵士留下,务必照顾好王姑娘,等大军到了,让周太守那边加急备两顶软轿,一路护送她去燕蓟,不得有半分差池。”
“属下遵令!”李忠躬身应道。
齐王又叮嘱道:“告诉王姑娘,不必急着赶路,养好伤才是要紧事,本王在燕蓟等她。”说罢,他转身对将士们高声道:“全体都有!拔营启程,目标燕蓟!”
号角声响起,将士们迅速收拾好行囊,翻身上马。齐王翻身上马时,回头望了一眼那顶小小的帐篷,随即马鞭一扬,骏马长嘶一声,朝着燕蓟方向疾驰而去。李忠则领着五个兵士,留在山坳中,守着帐篷,等候大军到来。王婉扶着帐篷门框,望着将士们翻身上马、号角声渐行渐远,急得眼圈发红,转头对李忠道:“李校尉,扶我上马!我要跟王爷走!”
李忠连忙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面露难色:“王姑娘,齐王殿下有令,您必须在此歇息养伤,万万不能再骑马颠簸了!”
“我是记室参军,不是来北境养伤的!”王婉挣了挣,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大军开拔,我怎能滞留在此,无所作为?”
“姑娘您就别为难属下了!”李忠苦劝,“您瞧瞧您这走路都打晃的样子,怎么能上马?况且殿下说了,您若是执意不遵令,便立刻送您回涿郡,交予周太守看管,再也不许您踏足前线!”
王婉闻言,肩膀瞬间垮了下来,眼底的光黯了下去,半晌才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我遵令便是。”
李忠松了口气,转头对身旁一名兵士吩咐:“你即刻动身,去周太守那里,速调一名得力侍女过来,务必照料好王姑娘的起居,不得有误!”
“是!”兵士领命,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齐王率领数百随从一路疾驰,历经三个时辰,终于抵达一处官道驿站。众人下马时,不少人腿都在打颤,马鞍磨得胯骨生疼。
进了驿站,齐王先让人备好热水和粗茶淡饭,自己则取来地图铺在桌上,手指顺着官道一路划过,沉声道:“此处距燕蓟还有一日半路程,明日午时前务必抵达。”
他揉了揉眉心,大步流星走出驿站厢房,望着廊下瘫坐的将士们,朗声道:“弟兄们,还有力气吗?”
将士们纷纷起身,齐声回道:“回殿下,力气有!只是……”一名老兵挠了挠头,苦着脸道,“殿下,我们从辰时走到现在,水米未进多少,眼皮子都快粘在一起了,总得睡上一觉吧?哪怕是睡个回笼觉也好啊!”
其余将士也纷纷附和:“是啊殿下,不是我们不想赶路,实在是眼皮沉得睁不开,再骑下去怕是要摔下马了!”
齐王望着众人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疲惫的神色,心中暗叹一声——连日急行军,确实委屈了这些弟兄。他摆了摆手,语气放缓了些:“罢了,便给你们两个时辰歇息,不许多耽搁!两个时辰后,准时拔营,谁也不许拖沓!”
“多谢殿下!”将士们闻言,脸上瞬间露出喜色,连忙谢恩,各自找地方倒头就睡,不过片刻,驿站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齐王站在廊下,望着远方燕蓟的方向,眉头微蹙——赵之信在燕蓟已守了多日,不知此刻城中情形如何,达勒又会有什么新动作。他抬手按了按腰间佩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明日,务必赶到燕蓟!
天色渐暗,残阳如血,将官道旁的枯树染成暗红。齐王勒住马缰,望着身后将士们疲惫的身影——不少人歪在马背上,连眼皮都快睁不开,马鞍上的汗渍混着尘土,狼狈不堪。他转头对祝段道:“就在此处歇息一晚,埋锅造饭,值守兵士分班警戒,明日卯时拔营,务必午时前赶到燕蓟!”
“属下遵令!”祝段躬身领命,立刻吩咐将士们就地扎营。篝火很快燃起,炊烟袅袅升起,粗米的香气在暮色中弥漫开来。齐王和将士们一样,捧着粗瓷碗喝着热粥,就着咸菜啃着硬饼,没有半分亲王的特殊。
一夜休整,天刚蒙蒙亮,齐王便已起身,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朗声道:“将士们,收拾行装,即刻启程!”
将士们纷纷起身,刚要去取备好的早饭,却见齐王摆了摆手:“这顿饭你们先饿着,不必吃了!”
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一名兵士忍不住问道:“殿下,不吃早饭,怕是撑不到燕蓟啊……”
齐王目光锐利,扫过众人:“此刻多耽搁一刻,燕蓟城内便多一分危险!待到了燕蓟,破了达勒的重围,我让你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吃个痛快!”他说着,率先翻身上马,“本王与你们同饿,谁也不许叫苦!”
将士们见主帅尚且如此,心中的抱怨顿时烟消云散,纷纷挺直脊背,齐声应道:“诺!”
数百人马再次启程,马蹄踏碎晨霜,朝着燕蓟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没人再提饥饿,只想着尽快赶到燕蓟,与守城将士汇合。
终于,在午时将至之时,燕蓟城的轮廓出现在远方。城墙上旌旗猎猎,隐约可见守城兵士的身影。齐王心中一振,马鞭一扬:“加速前进!”
到了城下,守城兵士见是齐王的旗号,连忙打开城门。赵之信和冯岳早已率领众将在城门内等候,见到齐王,两人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末将赵之信,参见齐王殿下!殿下一路辛苦!”
齐王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起两人,语气急切:“赵将军、冯将军,不必多礼!城中情形如何?达勒的人马可有异动?”
赵之信站起身,神色凝重:“回殿下,达勒连日来攻城不断,城中兵士伤亡惨重,粮草也所剩无几,若殿下再晚来几日,怕是……”
“无妨,本王来了!”齐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城墙上疲惫却坚毅的兵士,朗声道,“传我将令,将士们暂且休整,半个时辰后,开仓放粮,让弟兄们吃顿饱饭!至于达勒……明日,本王便与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城墙上的兵士们闻言,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被这一声承诺驱散了。
一顿饱饭过后,齐王擦了擦嘴角,大步流星走进燕蓟将军厅,径直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下方的赵之信与冯岳,沉声道:“二位将军,如今燕蓟城外局势究竟如何?达勒克汗那老狐狸,可有半分退兵之意?”
赵之信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殿下,据末将这几日派出去的斥候探查,达勒克汗毫无退兵之心!这几日他虽没敢大举攻城,却每日派大量哨兵在城外四处环视,把咱们燕蓟城围得跟铁桶似的,怕是在琢磨破城的法子。”他顿了顿,补充道,“更棘手的是,他的人马又增了!先前咱们探得是三千骑兵,如今已增至万人,想来是后方的援军到了。”
齐王手指敲了敲桌面,目光转向冯岳:“冯将军,你是沙场老将,你觉得此番对阵,我们能胜吗?”
冯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结实的牙,声音洪亮得震得厅内梁柱嗡嗡作响:“殿下!能胜!咋不能胜!”他撸了撸袖子,一副大老粗的直爽模样,“末将跟您说,达勒克汗那伙人看着人多势众,其实就是一群饿狼!他们远道而来,粮草补给肯定跟不上,这几日按兵不动,八成是在等粮草!咱们燕蓟城虽守军不多,但城墙厚实,粮草刚够支撑,再加上殿下您带来的精锐,里外一夹击,他们必败!”
“再者说!”冯岳拍了拍胸脯,“他们是客场,咱们是主场!城里的百姓都向着咱们,到时候一声令下,男人们都能抄起家伙上城墙!达勒克汗的人是骑兵,在城下耍不开,咱们居高临下,放箭扔石头都能砸得他们哭爹喊娘!末将估摸着,只要咱们守住这两日,等后续五万步兵一到,直接冲出去砍了他们的马腿,保管让达勒克汗屁滚尿流地跑回老家!”
赵之信在一旁点头附和:“冯将军所言极是,达勒克汗虽勇猛,却多疑寡断,只要我们坚守不出,再派小股部队骚扰他的粮草线,不出三日,他必军心大乱!”
齐王抬手止住冯岳的话,指尖仍轻轻敲着桌面,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冯将军性子急,想速战速决,本王懂。但本王虽不懂兵法,也听过‘兵势如水,断不可躁进冒进’——达勒克汗虽粮草可能吃紧,却也手握万余骑兵,若我们此刻贸然夜袭,万一中了他的埋伏,反倒折损兵力,得不偿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厅内,语气多了几分凛然:“再者,本王向来不齿那些偷鸡摸狗的小人之举,烧粮草虽能破敌,却非堂堂正正之师所为。我们是大周的将士,要赢,就得赢在明面上,让达勒克汗输得心服口服!”
“殿下英明!”赵之信连忙躬身附和。
齐王微微颔首,继续道:“你们放心,右北平、辽西、辽东等六郡的五万兵马,明日便会抵达燕蓟城外!等大军汇合,后日一早,我们便打开城门,主动出击!”
赵之信上前一步,眼神亮得惊人,躬身回禀:“殿下,草原部族的骑兵向来以迅捷突袭见长,来去如风,可咱们大周多是步兵,硬拼冲锋定然吃亏!末将琢磨着,不如以‘双圈叠阵’破敌!”
“双圈叠阵?”齐王挑眉,身子微微前倾,“快细说!”
“是!”赵之信朗声道,“殿下可令一万人马在外围围成大圈,全用盾牌兵,盾与盾相接,密不透风,圈径八十步,形成第一道屏障!盾牌兵身后,再布一层长矛兵,矛头朝外,专等骑兵靠近时刺马腹——马失前蹄,骑兵再凶也成了待宰羔羊!”
他顿了顿,继续道:“外圈之内,再围一圈人马,弓箭手藏在盾牌兵缝隙后,听号令齐射;长矛兵则在第二圈阵前待命,倘若达勒克汗的链子马攻破第一圈,咱们第二圈阵立刻顶上,继续攻防!他那破甲箭不过几千发,射完便成了摆设,咱们有六万大军,耗也能耗死他们!”
“再者,中原用兵最忌急躁,得稳扎稳打!末将提议设红、黑、蓝、绿四旗:红旗举,外圈盾牌兵结阵;黑旗挥,弓箭手齐射;蓝旗展,长矛兵刺马;绿旗扬,第二圈阵补位!四旗交替,进退有序,不愁拿不下他的骑兵!”
齐王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过赞许,转头看向一旁听得直咧嘴的冯岳,笑道:“冯将军,你听听赵将军这计策,如何?”
冯岳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回道:“赵将军这法子,听着是挺绕,可细琢磨真管用!那链子马再凶,也架不住盾牌挡、长矛刺、弓箭射啊!双圈阵跟个铁桶似的,他冲进来也得被咱们瓮中捉鳖!”
他一拍大腿,嗓门更响:“末将没啥花花肠子,就知道跟着旗子冲!赵将军你这四旗信号,到时候可得让弟兄们认清楚,别乱了阵脚!末将带骑兵守在外圈侧翼,谁敢冲阵,我先砍了他的马腿!”
赵之信补充道:“冯将军勇猛,有您坐镇侧翼,可保外圈阵脚稳固!这阵法的关键,就在于四旗号令统一,六万大军如同一人,方能以静制动,克制骑兵的迅捷!”
齐王眉头微蹙,指尖敲着桌案沉声道:“赵将军,你这双圈阵虽稳,可盾牌兵终究迟缓!达勒克汗的链子马最善专攻下路,万马奔腾时蹄声震地,那股冲劲能把城墙都撼动几分——就算外圈盾兵密不透风,怕是也顶不住这般冲击,到时候盾阵一破,兵士们定然失重摔倒,阵脚一乱,我军如何应对?”
赵之信早有准备,躬身回道:“殿下所虑极是!这正是末将设第二圈阵的深意!第二圈依旧以盾牌兵为主,只是盾面更厚,兵士们皆以铁索相连,脚下钉入地桩!待外圈盾兵遇袭,旗手立刻挥绿旗为号,第二圈盾兵迅速上前补位,盾阵无缝衔接!”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链子马虽猛,却只能全力冲击一回!万马奔腾时惯性极大,冲垮外圈后根本来不及调转马头再冲第二回,此时正是他们最虚弱之际!咱们立刻挥蓝旗,外圈幸存的盾牌兵与第二圈兵士合力,用铁索将倒地的马匹缠住,长矛兵趁机补刺,弓箭手再齐射残余骑兵!”
“至于火攻,末将也早有防备!”赵之信继续道,语气愈发沉稳:“殿下放心!若遇火攻,只需蓝旗一挥,‘前阵变后阵、后阵变前阵’即刻执行!外圈盾牌兵迅速收拢盾阵,护住后撤的兵士,内圈盾牌兵则转为前锋,举盾挡火开路,弓箭手殿后,边退边射火箭压制!”
他顿了顿,伸手在桌案上比划着:“前阵兵士借着盾阵掩护,分批退至内圈之后,后阵兵士立刻顶上前,重新结好双圈阵——如此交替撤退,既不会乱了阵型,又能避开火攻,等敌人火势稍减,咱们再挥红旗反攻,打他个措手不及!”
赵之信望着桌案上的阵图,语气铿锵:“殿下,达勒克汗的招数就那三板斧——先用链子马冲乱阵型,再用破甲箭射杀露头兵士,最后火攻逼退我军,等我军阵脚大乱,他的骑兵便冲上来绞杀!以往中原步兵吃亏,就是输在没发子应对这连环三策,如今这双圆阵,正好能一一破解!”
他指着阵图详解:“链子马冲阵,有双圈盾阵挡着,还能补位变阵;破甲箭就几千发,咱们六万大军轮着藏在盾后,耗光他的箭就没辙;至于火攻,前阵后阵交替撤退,再以火箭还击,他的马群一受惊,反倒成了累赘!这双圆阵,就是他连环三策的克星,定能克敌制胜!”
齐王听得眼中精光乍现,猛地一拍桌案:“好!说得好!赵将军这阵图,简直是为达勒克汗量身定做的!以往咱们中原兵被动挨打,就是没摸透他的套路,如今看透了这三板斧,再用双圆阵接着,保管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站起身,走到厅中,目光扫过窗外操练的兵士,朗声道:“传我将令,明日大军汇合后,全军按双圆阵列阵,四旗官各就各位,就等着达勒克汗来送人头!本王要让他知道,我大周步兵,也能把草原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冯岳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高声应道:“殿下英明!末将已经等不及要冲上去,给那达勒克汗点颜色看看了!”
赵之信也躬身道:“末将这就去再细化阵形,确保每一个兵士都清楚自己的位置,明日一战,定能大获全胜!”
齐王点头,眼中满是胜券在握的光芒:“好!二位将军各司其职,明日,便是我大周扬威燕蓟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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