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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袭
裴北目光落至众人穿着的外套上。
大家穿的都是相同款式，长款的压延布雨披，防水防渗，足够宽大的帽檐将每个人的面貌遮挡得模糊不清。
“有可能...它早就混在我们中间了。”裴北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血迹只是引走我们的障眼法，除开智慧型，其它类型的变异体绝对会引起很大动静。”
众人神色一凛，雨声瞬间变大了些。
其中一个队员很快反应过来：“所以，它大概率在某处观察我们。”
裴北咬咬下唇的软肉，话语间带上了几分颤音：“不是观察，是伪装。”
伪装成巡逻队中的一员，无需和人交谈，无需暴露身份，用近乎悠闲的方式，轻易便能摸清所有人的位置。
这个猜测让人觉得后背发凉，借着夜色，变异体相当容易渗透到人群里。
如果有什么能让它更好地观察小镇内人员动向，披上人类的外衣才是首选障眼法。
寻夜凝视着裴北，稍微思索便果断下达通知：“巡逻队注意，十分钟后来东门进行交接班！注意，是所有！”
如果裴北的推断正确，这次交接班就能发现端倪。
寻夜刻意选择地势空旷的西门，这儿不常开放，一般只用做卸货用，为的就是远离人群密集的区域，方便管控局势。
“你们去周围盯着，小北，你...”寻夜快速选出几人去暗处盯梢，想到祁韵沧的安排，最终将人留在自己身边，“和我在一块，自行决定怎么行动。”
“好。”裴北长出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冥冥中仿佛有个直觉在指引她。
人向来相信直觉给出的预警，裴北也不例外，她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越临近半夜，气温就越低，她往掌心呼着暖气，很快便从白雾中看到了陆续赶来的巡逻队员。
“哟，怎么把新兵带来了。”为首的队员看到裴北几人，笑着打趣寻夜，将当下紧张的局面缓解了几分。
寻夜粗略巡视一眼她身后的人，没看出什么异常，这才哼笑道：“新兵？她们外勤的频率跟你们都差不多。”
她很快将话题拉回正轨，“你们路过东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女人从她话语里察觉出不对劲：“东区？没有，我听对讲里叫了几个人过去，在那之前我们和三队打过照面。诺，就在后面。”
裴北眺望着从另一边走向这儿的三队，一个个都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总算是换班了。”队长打着哈欠站定，看到几人凝重的神色，她不解道，“怎么，这么想我啊？”
她身后的队员齐齐发出嘘声，交头接耳地挖苦她。
“你队长。”
“你队长。”
“我临时被拉进来凑数的。”
“有没有好心人认领一下？”
看来三队的问题也不大，顶多是活泼得格格不入了点。
还剩四支队伍。
寻夜的心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可经过一番细致筛查，没从巡逻队那里发现任何异常。
路线、交接、环境，该盘问的都盘问了一遍，找不出什么问题较大的地方。
裴北眉头微微拧紧，难道是自己的猜测不准确？
“陈灵你给我把手撒开！天天动手动脚的干嘛呢？”斥责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侧目望去，先前率先到达的一队正在骂三队队长。
“护手霜涂得多了点，给你匀匀。”三队队长说着，还把手背反过去蹭了她两下。
女人嘴上嫌弃，手却送到了鼻子边，她嗅闻过后，肯定道：“还挺香，你是不是经常用啊，看你手挺白的。”
三队队长满脸疑惑，翻来覆去打量着自己的手：“白？”
乌漆嘛黑的晚上，也看不出有多白啊。
“嗯，你之前跟我打招呼...”女人说到这，声音戛然而止。
三队队长明显不知道自己和她打过照面，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惧。一旁的裴北也从她们的交谈里觉察出不对劲来。
依照巡逻路线，六支队伍按顺序分别出发，自大门巡过三条街区。
一、三、五队走到小镇尽头时，二、四、六队就会出发，先头队伍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用来调整状态。
三队是跟在四队后面的，由顺序来说，她们的确有可能隔着路口碰见，但绝不会是擦肩而过，应当是并行往前！
女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记得，自己回程时和三队打过招呼，三队正摸着黑向前走，没有开启任何光源，因着雨衣上细微的反光条才能辨认出是巡逻队。
“走这么慢啊，我们都回来了才出发。”她举起战术手电给对方照路。
手电光打到她们那边时，对方只是懒懒抬起只手挥舞，简短回应了一个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嗯。”。
女人只当她们忙了半天比较困，并未往其它方面细想，可陈灵现在的肤色，压根不符合自己当时看见的模样！
还有谁会穿着和她们一样的衣服？
除开站岗和巡逻队，只剩......先前去电站抢修的那部分人手。
“队伍往哪走的？”寻夜飞速开口，得到具体方向后，立刻带着众人飞奔而去。
她扯着对讲厉声警告，指甲几乎攥破耳麦上的硬壳：“渡鸦！不要去电站！是陷阱！”
而面前越来越近的另一扇门前，已经出现一片乌泱泱的跌撞身影，它们嘴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嘶吼。见到人影出现，行动瞬时变快了几分。
裴北望着那团攒动的人头，脚底动作慢下来。
是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障眼法，尸群首领懂得怎么迷惑视线，它用这种足以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开的办法，巧妙地隐瞒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围墙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刻意留下的足印，都将她们的目光引向寻找镇内潜入的变异体。
假如有人发现另一侧涌入的丧尸，大家也只会落入思维盲区，专注于保护这座好不容易清理出的小镇。
等想起变电站抢修的人手时，她们将一次次派出给不出应答的队伍，直到发现异常。
“裴北！”一声厉喝打断了她的呆愣，“这里我们能应付，阿元增派了人手——你去找她们！”
裴北霎时反应过来，当即调转脚步朝变电站跑去。
雨滴疯狂卷入眼帘，裴北胡乱抹了把被浸湿的面庞，冰凉的水流顺着颈部淌进衣领，将前胸后背浸染得只剩一片寒意。
她们被骗了！这不是变异体会做出的事，那是人，没有怜悯之心的人才能设计出的圈套！
另一边，祁韵沧带着几人赶到电站，却没见到本应该守卫在外面的队员，四周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她正心下疑惑，配电房内传来“当啷、当啷”的砸东西声。
听起来像是有人一直拿不稳工具，所以才屡次掉到地上。
祁韵沧派出三名队员过去查看，身后同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众人齐齐转身，一排枪口直指匆忙赶来的队伍。
本该待在电站抢修的小队看见这排枪口，气喘吁吁站定在原地。
这支队伍全都佝偻着身形，肩膀上下起伏，喉咙里还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气声，看起来很像是奔袭了很长一段路的样子。
谭清簇紧眉头，打量着狼狈的几人：“你们怎么刚到？”
为首那人低着头没有说话，双手垂落在两侧，随身体剧烈抖动。
它身后的一人却缓慢直起腰，颈椎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定定望向她们。
“队长！有伤员！”过去的队员发现了倒在房间里半死不活的人，她口中满是鲜血，嘴唇颤抖着想和几人说话。
“怎么了？”她们不敢贸然靠近，从她的伤势来看，明显是遭到了丧尸的攻击，脸上血管正以一种不可挽回的颓势向着深色转变。
大团血沫从女人嘴中涌出，她声音被即将完成的异化撕扯得逐渐凄厉：“快...跑！”
队员立马返身奔出门，刚要开口，她瞳孔猛然一缩。
“渡鸦！不要去电站——”
寻夜的话刚响起，为首弓着身体的人突然暴起，将站在前面的女人狠狠撞飞出去！
“队长！！！”
祁韵沧只觉得迎面撞上一辆卡车，后背猛地砸到电站外围的铁网上，意识被冲击得空白了片刻。
手电光芒在眼前晃动，拖出残影的黑影厮杀到一起，喉间翻涌着血腥味，她喉头一甜，吐出一口混着鲜血的唾沫。
队员在火力掩护下冲过来扶起她：“祁队，没事吧？”
祁韵沧强忍剧痛，靠着铁网站起身：“没事。”
视线逐渐清晰，谭清正在许颖的掩护下换弹，两人配合默契，击退扑来的丧尸后，她们交替着退入电站。
先前直起身的丧尸随手拎来只同伴，当做肉盾挡在身前。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祁韵沧仍然能感受到它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意。
那感觉就像掉入一个蛇窟，虽然看不见半点蛇影，但四周窸窣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死亡气息，仿佛有无数毒蛇正盘踞在暗处，朝她吐出阴冷的蛇信。
一声巨响在后方炸开，眼前灯光大亮，不远处的小镇也随之恢复了供电。
密密麻麻的人影拥挤着向这座孤立无援的变电站靠近，隐约有形成合围之势的迹象。
借着灯光，祁韵沧看清了那只拿同伴当盾牌的丧尸。
它将被打成筛子的同伴丢至一旁，隐藏在帽檐下的猩红双目燃烧着亢奋，暗色纹路自它手臂上浮现。
血纹！
祁韵沧骤然变了脸色。
黎归远说过的话再度回溯：“血纹变成的丧尸，我们通常叫它...”
“厄运。”
那只丧尸嘴角扯出一个诡异弧度，它抬起手晃了晃，缓缓开口：“晚上...好。”
一只失去血色的断手自它掌心坠落，重重跌进草坪里，滚动两圈便停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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