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师今天也在溜达

　　城门外人语气愈发的不善，一个脾气暴躁手持战斧的男人情绪激动时，忍不住抬起斧头用力一挥。
　　“当——！”
　　铁斧砍到防御屏障，与之相击的瞬间，男人立刻被甩飞，他手里那柄斧头，更是只剩下一个斧柄。
　　“趴下！快趴下！”
　　安诺尔见那被弹飞的铁块快要落到人群，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来不及思索，就对着斧头使用风魔法想要将其吹飞。
　　魔法顺利发动，可接触到防御阵上时，立刻反弹到安诺尔身上。
　　被吹飞的只有他自己，站在他身边的女性治安官眼疾手快地捞过安诺尔，这才让他免了倒地的疼痛。
　　所幸，弹到人群中的斧头被另一个握着双手刃的冒险者跃起击飞。
　　“这……是护城防御阵？”惊魂未定的安诺尔皱起眉头。
　　可如今没有外敌入侵，负责管理萨维亚的戈德·卡塔公爵又为何开启护城防御阵？
　　女性治安官紧紧抿着唇，看到安诺尔时又绽放出安抚人心的微笑，“孩子，你还是先回家好吗？”
　　安诺尔瞥见一边赶来的治安官小队，轻轻点头。
　　路上行人很多垂头丧气地返回，安诺尔随机问了好几个人这是怎么了。
　　牵着个孩子的路人告诉他，港口站满了人，大部分人挤在城门口，谁知最靠近城门口的人被突然出现的防御阵给弹飞了！
　　说到这里路人气愤道：“一定是卡塔家族让法师们搞的鬼！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们接近圣子！”
　　安诺尔感到奇怪，问：“港口不包含在防御阵范围？”
　　那路人却是一眼看穿安诺尔的身份，“你是外乡人来伊赛特兹读书的吧，萨维亚的防御阵只在城墙内起作用，算了，和你这小崽子说也没用，我得回去了，你也……凑合找家旅馆吧。”
　　“谢谢您的关心。”
　　“嗯，咳咳……实在不行就去治安部求助。”
　　“哥哥，快看！”路人的孩子示意他看手里的东西，是个小盆栽，一小撮绿苗冒着个尖。
　　“是你种的吗？长得真好。”
　　“不，是一位好心的女士送给我的！”
　　“那你要好好照顾它。”
　　“嗯！”
　　安诺尔对孩子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心思却全在路人的话上。
　　也就是说，如今的萨维亚，教会和治安部的人都被排除在外。
　　强大的力量被隔绝在外，若是发生什么事……
　　忽地，安诺尔对此感到心悸。
　　萨维亚就如同被缠在蛛网上的猎物。
　　他内心惊愕，脸上却面色如常，对着路人建议道：“您咳嗽的话可以弄些黑栗草，用它煮水能好得快些。”
　　“咳咳……别提了，如今萨维亚的黑栗草都被买光了，很多炼金店都没有，再见。”路人和他的孩子挥挥手走了。
　　说到炼金店，安诺尔脚步一转。
　　白珍珠15号雾松坩埚外，十几个人围着站在中央的贝克特吵吵嚷嚷。
　　“各位各位，店里的黑栗草已经卖完了，我前几天就往外派了人去采购，明天！最快明天就能到！”贝克特举起双手，安抚人群，“若是紧急，可以买红药水。”
　　有人语气不善，“那可是炼金药剂！比草药贵多了！”
　　“封城了！防御阵将萨维亚封起来了！”
　　商业街入口，某个布衣男人边跑边喊。
　　贝克特在他路过时叫住了他，“等等，封城是什么意思！”
　　布衣男人耸耸肩，“就是字面意思，外面出不去，里面进不来。”
　　人群一片哗然。
　　“戈德公爵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合理！”
　　“我们得去抗议！”
　　“然后被卫兵骑士轰走吗？我们得去找莉莲小姐！她是个好姑娘！”
　　贝克特目瞪口呆，呢喃道：“那我的货怎么办……”
　　布衣男人顺势大喊道：“贝里商会应有尽有！”
　　“那黑栗草呢！”
　　布衣男人大声喊着，好让所有人都听到，“当然有！蒙罗德先生有一双长远的目光！早在几天前就大量进货，直到今天早上货都到了！”
　　不少人脸上浮现跃跃欲试，小部分人却嘀咕道：“不会加价吧？”
　　布衣男人使劲摆手，“蒙罗德先生都知道大家的难处，平时是什么价格，现在还是什么价格。”
　　在他话说完那一刻，人群立刻就往商业街入口的贝里商会跑。
　　贝克特颓然蹲下身，烦躁地挠头：“该死……我就说为什么附近的黑栗草都被人买走了，原来是蒙罗德这个老东西干的！”
　　“老板。”
　　“今天休息，不开门。”
　　“一次免费的净化魔法能让你开店吗？”
　　贝克特挠头的动作一顿，他猛地抬头，眼前黑发黑袍，扎着个小辫子的少年正是他熟悉的小炼金术师。
　　“安诺尔！你可算来找我了！”贝克特拉着他手就往店里跑。
　　“手！我的手！”
　　安诺尔完全没料到眼前抠门的炼金店老板力气竟然这么大，被他牵着跑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完全被拽着起飞。
　　“呃……抱歉。”贝克特尴尬地放下手，紧接着严肃道：“你给我带来的那颗东西可不得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
　　贝克特下巴一扬，道：“那是当然的，我炼金手艺是不行，可要说这萨维亚——不，就算在伊赛特兹，我的炼金术知识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我和贝蒂尔女士还是好友呢！”
　　“这还真是看不出来……”
　　“什么？”
　　“没什么，请说正事，贝克特先生。”
　　“那是索魂虫树。”
　　“索魂虫树？”
　　“你带来那颗玩意不是种子，那玩意是颗虫卵。”
　　贝克特招呼安诺尔跟上，领着他往里走。
　　雾松坩埚从外面看一共两层，一层营业，二层住人。
　　当贝克特领着他转向地下室时，安诺尔颇感意外。
　　这里居然还有个地下室，空间还挺大，一下去就能看到摆放货物的库房，再往前走还有两个房间。
　　贝克特带着安诺尔往第二个房间走。
　　多排坚固的木质货架沿墙而立，上面井然有序地陈列着炼金所需的一切，有常用的矿物、干燥草药和万能融剂等。
　　最后面是个书桌和工作台，摆有炼金道具。
　　一个炼金店的老板地下室是个简易工坊倒也正常。
　　可……这第三个房间就有点奇怪了。
　　“好厚的门。”安诺尔心生好奇，不由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
　　指尖摸过的地方有不少凹痕——这是咒文的痕迹。
　　贝克特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说：“那是放货的房间。”
　　见他不想多说，安诺尔也就没问。
　　贝克特指着工作台上摊开的书道：“你来看看这个。”
　　泛黄的书页上画着一棵平平无奇的大树。
　　书上记载的相关信息不多，只是简单的介绍了这种叫索魂虫树的合成生物。
　　多年前由一个炼金术师和大亡灵法师米德·科斯塔研究而成。
　　其结出的果实与树叶带有成瘾性，食用者会逐渐变得暴躁，带有攻击性，最后凄惨而死。
　　怪异的是，在死者断气那一瞬，其灵魂早已不知所终。
　　不管法师们施了多少魔法，也找不到死者的亡魂。
　　“我说安诺尔，你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玩意的？”贝克特舔唇，有些紧张，“虽然我相信你，可这玩意……被治安部那伙人看到我们恐怕得进去蹲几天。”
　　“在一个黑渊教会的信徒身上找到的。”
　　“黑渊教会……”贝克特倒是对这个信仰恶魔的教会有所耳闻，“可这玩意明显是亡灵法师那边的东西。”
　　“是啊，怎么会在恶魔手里？或许亡灵法师也和这事有关。”
　　安诺尔想到了瑞佛，这个莫名出现在哈杜顿的亡灵法师，现在极有可能潜入萨维亚。
　　“我说……”
　　“怎么？”
　　“你这里有封印石吗？”
　　“当然，这里可是炼金店，小子！”贝克特说完，摸着下巴，他循着安诺尔的视线看着书中记载的邪物，心下了然，“你是想……”
　　“没错。”安诺尔拿着装有虫卵的瓶子。
　　贝克特也很好奇，当下就同意了安诺尔的提议，他搬出一个盆栽。
　　安诺尔戴着手套，将虫卵埋入土里，然后犯了难，“我们得给它浇点什么。”
　　“是啊，浇什么……”贝克特说，“书里没记载，不用翻了。”
　　安诺尔将书丢到一边，他摸着手里的药剂瓶，嘀咕：“亡灵法师的东西……难道是加入死灵粉末？”
　　“死灵粉末确实是亡灵法师的必备用品，可问题是——没有！”贝克特咕哝道：“我要是有这玩意，立刻就会被教会的审判官请去喝茶！”
　　“我有。”安诺尔往斗篷里掏掏，拿出一灰色小袋。
　　“……什么时候伊赛特兹还有亡灵法师教学？！”
　　“我们先来试试。”安诺尔假装没听到，用小勺子装着死灵粉末倒在虫卵上。
　　死灵粉末渗进虫卵中，没有任何反应。
　　“试试魔力纯水？”安诺尔提议道。
　　“或许该用这个。”贝克特转身往外走，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冒着寒气的玻璃瓶，里面装着猩红粘稠的液体，“荆棘野猪的血，这东西魔力可比纯水多了去了。”
　　血液滴到虫卵，瞬间生根发芽。
　　无数细小的宛如线虫的触须扎根土壤，更多的触须饥渴的朝血液滴处出上涌，眼看着就要朝贝克特的手袭击。
　　安诺尔见缝插针，将最后一块封印石摆上。
　　虫潮动作瞬间停顿，老实地往回缩，积聚在一起，变幻为一株小臂长的树苗。
　　两人松了口气。
　　“这东西可真恶心。”贝克特嫌弃道：“还是我的莉克可爱！安诺尔，你还想种这东西吗？”
　　“吸血成长、成瘾性、除此之外还有拟态的特性，这究竟混杂了多少种魔物……”安诺尔小声咕哝。
　　“喂喂喂？安诺尔？”贝克特伸手在安诺尔眼前挥了挥，在得不到回应后，按着他的肩膀来回晃动。
　　“停停停！什么事？”
　　贝克特复述了一遍。
　　“当然种，有封印石遏制魔力，它也长不了多大。”
　　“我也是这样想！”贝克特兴奋道：“我还没见过这玩意呢。”
　　“对了，那你看看这个。”
　　安诺尔将自己搜集的土壤粘液和深紫小花摆放在桌面。
　　贝克特鼻子嗅了嗅，顿时整张脸皱成一团，他捂着脸，脸色古怪道：“你……去挖坟了？”
　　安诺尔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我去哈杜顿了。”
　　“哈杜顿？”
　　明显也是外乡人的贝克特满脸疑惑。
　　安诺尔向他说了遍关于哈杜顿的事，他戴着手套，捏起一小簇花朵，说：“这是在哈杜顿找到的植物。”
　　“一片死气沉沉的土地上却长出花？这可真是神奇！”
　　***
　　在治安官围出的圈内，谢莉与玛妮隔着防御阵对话。
　　“戈德公爵那边情况如何？”
　　“他仍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露面。如今治安部大部分人手都被挡在防御阵外，卫兵把守严密，我们除了等待他的回应，别无他法。”
　　“佩恩怎么说？”
　　“城内混乱而且人手不足，佩恩长官忙着维持秩序，”玛妮说：“麻烦的是，魔力传输通道一直由公爵的骑士负责镇守……”
　　“也是为难佩恩了，他现在负责治安部的运转，你得提醒他注意休息。”
　　玛妮咬咬唇，面色犹豫。
　　“想问什么？”
　　玛妮望着港口的圣船，“教会那边怎么样？”
　　“教会也是来了很多人，”谢莉摇头，“教堂那边只剩下照顾病患的牧师修女，还有一个审判官小队，领头人你也认识。”
　　玛妮眼眸一亮，“是莫里娜？”
　　“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她们。”
　　谢莉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佩剑，凝重地摇头道：“萨维亚的防御阵是不能在外打破的，只能内部处理，当年恶魔也动不了它分毫，只能守在防御阵外等待魔力供给断掉，你们必须尽快解除，恐怕她已经忍不住了。”
　　玛妮自然知道自己的长官在担心什么，她坚定道：“必不负所托！”
　　“戈德公爵不会无缘无故启动防御阵，”谢莉低声道：“玛妮，你一向擅长潜入行动。现在，忘掉其他任务，带上必要的炼金道具，潜入公爵庄园——我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是。”
　　***
　　“自己尝试种东西感觉如何？”
　　男孩用脏兮兮的衣袖擦着额角的汗，放下手中的铲子，笑道：“很辛苦！但是很有趣！”
　　“不错，那你得好好照顾它！”男人哈哈大笑，摸着男孩的脑袋。
　　“回来吃饭啦。”
　　“好的，妈妈。”
　　夜晚。
　　男孩小心翼翼掀开身上的薄毯，他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
　　隔壁房间传来两位老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在敲击着他的内心。
　　他轻轻推开家门，来到门口。
　　夜风很凉，可他全身心的注意都落到家门口那株树苗上。
　　他不断深呼吸，最终下定决心，忍着痛，用藏在身上的小刀割开手指，让血液滴到树苗上。
　　为什么要用血喂养植物呢？
　　“但女士说这棵树是魔法植物，所以这也不奇怪？只要种出果实爷爷奶奶的病就会好！”男孩满心期待着树苗成长。
　　最后，男孩依依不舍的对着树苗祈祷：“树苗呀，愿女神保佑你快快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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