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爱你一人啦

　　星屑落进长河，河水便载着她们往更远的远方走。

　　十 长河尽头是宇宙

　　很多年后的谷雨凌晨，城市熄灯一小时。

　　“婉居”后院，桂花王早已参天，枝干里嵌着一圈圈年轮的指纹。树下摆着两台老旧相机，快门线缠成一股，像并肩生长的藤蔓。

　　沈婉儿把最后一朵黑红月季别在楚岁瑶耳后，指尖顺着银白的发丝滑下，停在颈动脉——那里依旧跳得疯狂，像十七岁。

　　“准备好了？”她问。

　　楚岁瑶笑着举起遥控快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掌心：“准备好了，去拍银河。”

　　两人同时按下——

　　咔嚓！

　　镜头对准的不是银河，而是彼此。

　　相机背后，是一块刚揭幕的小型天文台圆顶，外壳漆成桂花米黄，顶部刻着一行小字：

　　【桂花宇宙 Observatory】

　　建于二零四六年｜产权人：沈婉儿 & 楚岁瑶

　　——讨厌到只能爱你，连宇宙也包含。

　　十一 桂花宇宙

　　圆顶缓缓旋开，露出里面一架以两人名字命名的折射望远镜——口径150mm，镜筒侧边刻着出厂编号：GXH-10001。

　　沈婉儿把眼睛凑上目镜，调焦轮发出细微“咔嗒”声——

　　视野里，一颗小行星静静悬在牧夫座边缘，编号 374230，国际临时命名：Guihuayao。

　　官方发现者：楚岁瑶（Li. Y. Chu），申报时间：今天。

　　她倏地抬头，泪光在睫毛上颤：“你把小行星偷来送我了？”

　　楚岁瑶笑，指了指望远镜底座——那里嵌着一片封存多年的干桂花，正是当年车载香氛里的那一瓣，如今被树脂包裹，像琥珀囚着一整个青春。

　　“不是偷，是申请。”她低头，吻在沈婉儿银白的发旋，“宇宙太大，我追不上你，只能让宇宙来追我——然后送给你。”

　　沈婉儿把额头抵在她肩窝，声音哽咽，却带着笑：“那我要给它改个名。”

　　“改什么？”

　　“讨厌星。”她破涕为笑，“讨厌到只能爱你，连小行星也不放过。”

　　十二时间邮差

　　天文台角落，摆着一台老式胶片冲印机。

　　楚岁瑶把刚拍完的黑白胶卷拆下，放进显影液，晃动间，图像渐渐浮现——

　　两张布满皱纹的脸，紧贴在一起，背后不是银河，而是那棵桂花王，在夜里被地灯照成金色宇宙。

　　她在照片背面写下一行字，塞进密封袋，贴上标签：

　　【致 2076 年的我们】

　　【内容：桂花宇宙开业第 30 年，讨厌依旧，爱意依旧。】

　　【寄出时间：2046.4.15】

　　【提醒：届时请带着牙齿掉光的微笑，一起拆阅。】

　　密封袋被放进防水时间胶囊，埋进桂花王树根下，深 100 厘米——刚好是她们戒指内圈刻度的 100 倍。

　　十三牙齿掉光的微笑

　　三十年后，谷雨同样时刻。

　　桂花王已高过天文台圆顶，枝叶间挂满风铃，铃舌是珍珠串成，风吹一次，就叮当作响——那是每年一句“我讨厌你”换来的利息。

　　树下，两个白发老人并肩坐着，助听器耳机线缠在一起，像共享一条心跳。

　　沈婉儿颤颤巍巍掏出钥匙，打开时间胶囊，胶片早已泛黄，图像却清晰得残忍——

　　皱纹、斑点、塌陷的嘴角，却都在笑。

　　她举高照片，对准星空，小行星“Guihuayao”正缓缓掠过天顶，亮度 11.2，刚好肉眼可见。

　　“楚岁瑶，”她声音沙哑，却带着少女时代的亮，“我收回一句话。”

　　“哪句？”

　　“牙齿掉光那天，我就不再讨厌你。”

　　楚岁瑶笑出声，假牙轻轻碰撞，发出极轻的“咔嗒”，像遥远的快门。

　　她侧头，吻在沈婉儿布满老人斑的手背，声音含糊却滚烫：

　　“那就继续讨厌，讨厌到心跳停拍，讨厌到——”

　　“宇宙坍缩，小行星坠毁，桂花树枯萎，我们依旧——”

　　“依旧讨厌到只能爱你。”

　　十四尾声

　　时间继续向前，桂花宇宙仍在运转。

　　小行星“Guihuayao”每 5.8 年绕太阳一圈，像一枚巨大的银色婚戒，在星海里反复宣誓。

　　桂花王每年落一次花，花香被风卷起，穿过天文台圆顶，穿过银白的发梢，穿过早已停拍的老相机——

　　最终落进两条交叠的影子。

　　影子里，有桂花糕的甜，有珍珠的凉，有齿痕的疼，有翡翠的润，有桂花宇宙里所有被“讨厌”包裹的——

　　滚烫的爱意。

　　而长河尽头，星屑仍在坠落。

　　它们落在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指尖，落成一句被风反复传诵的誓言：

　　“我讨厌你，讨厌到只能爱你——

　　直到宇宙坍缩成一粒桂花糖，

　　直到‘讨厌’本身，也变成爱意的同义词。”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