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游戏

　　锈锤的临时据点（自从祁夏和陆凛需要静养后，他们又换了个地方）与其说是个安全屋，不如说是墨羽个人风格的科技狂想曲与厉烽粗暴实用主义的碰撞现场。
　　客厅一角堆满了各种拆解到一半的无人机零件、闪烁着代码的终端屏幕，以及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空气中弥漫着松香、焊锡和墨羽特调的冷调电子香氛的味道。而另一角，则摆着厉烽保养到一半的重型武器配件、几个哑铃，以及一箱箱高能量压缩口粮，散发着机油和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此刻，厉烽正坐在他那边的“地盘”上，拿着一块沾满了厚重机油的绒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个复杂的枪机组件。古铜色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贲张，神情专注得仿佛在雕琢艺术品。只是他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因为墨羽就盘腿坐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毯上，膝盖上放着终端，手指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敲击着虚拟键盘，眉头紧锁，嘴里叼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这是他思考时的标配。
　　“暗羽”停在一旁的支架上，红色的电子眼偶尔转动一下，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像是在给墨羽的思考打拍子。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厉烽擦拭零件的细微摩擦声，墨羽敲击键盘的清脆哒哒声，以及棒棒糖偶尔和牙齿碰撞的细微声响。
　　这种宁静持续了大约半小时。
　　突然，墨羽猛地停下动作，泄气般地往后一倒，瘫在地毯上，发出了一声哀嚎：“啊——！该死的防火墙！第七层协议又变了！‘管理员’那帮家伙是天天没事干就升级系统玩吗？！”
　　叼着的棒棒糖差点掉出来，他手忙脚乱地接住，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厉烽被他的动静惊动，抬起头，看着像只炸毛乌鸦一样瘫在地上的墨羽，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他放下手里的零件，拿起旁边一瓶能量饮料，拧开，走过去，用冰凉的瓶身轻轻碰了碰墨羽气得发红的脸颊。
　　“歇会儿。”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与外表不符的温和，“脑子烧糊了更想不出来。”
　　墨羽被冰得一激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接过饮料，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嘴角还沾着一点亮晶晶的糖渍。
　　厉烽看着他嘴角那点糖渍，眼神暗了暗，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拇指指腹帮他揩掉了。动作快而轻，仿佛只是随手拂去灰尘。
　　墨羽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整个人僵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色。他猛地坐起来，眼神飘忽，不敢看厉烽，为了掩饰尴尬，故意凶巴巴地说：“干嘛！脏死了！都是机油味！”
　　厉烽挑了挑眉，收回手，闻了闻自己的指尖，确实有点机油味，还混合着一点草莓糖的甜香。他非但没生气，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嫌脏？刚才不知道谁啃糖啃得满脸都是。”
　　“谁啃得满脸都是了！”墨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挥舞着手里的终端就要砸过去，“老子这是在补充脑力！你这种只知道练块头的大老粗懂什么！”
　　厉烽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带进了自己怀里。墨羽比他瘦小整整一圈，挣扎起来像只扑腾的鸟雀，毫无威慑力。
　　“是是是，我不懂。”厉烽从善如流地应着，手臂却环住了他的腰，把人固定住，下巴抵在他毛茸茸的发顶上，声音里带着笑意，“那请问我们聪明绝顶的墨羽大师，接下来打算怎么攻克那该死的第七层协议？”
　　墨羽挣扎了两下没挣脱，也就放弃了，气哼哼地靠在他怀里，嘴里还叼着那根快吃完的棒棒糖，含糊不清地抱怨：“还能怎么办……重新写绕过脚本呗……又要掉好多头发……妈的，下次黑进他们后勤系统，非得往他们的能源液里加脱毛剂不可……”
　　厉烽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给墨羽。他喜欢听墨羽这样嘀嘀咕咕地抱怨，充满了活力和奇思妙想，哪怕那些主意一个比一个损。
　　“行，加脱毛剂，我帮你望风。”他顺着他的话哄着，手臂收紧了些。墨羽身上总是带着点淡淡的电子元件的味道和他喜欢的草莓糖甜香，很奇怪，但厉烽却觉得很好闻，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暗羽”在旁边歪了歪头，红色的电子眼闪烁了两下，似乎无法理解这两个两脚兽为什么突然抱在一起不动了。
　　墨羽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从厉烽怀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对了！熊哥！我上次让你帮我搞的那个‘超频三型’电容阵列搞到了没？”
　　厉烽啧了一声：“那玩意儿可紧俏了，黑市那几个老油条坐地起价……”
　　话没说完，就看到墨羽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嘴角也垮了下来，像只没得到心爱玩具的小狗。
　　厉烽心里一软，后面抱怨价格的话就咽了回去，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工装裤的大口袋里掏出一个用防静电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递到他面前：“喏。”
　　墨羽的眼睛瞬间又亮了！一把抢过盒子，迫不及待地拆开，看着里面那几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精密电容，脸上笑开了花：“哇！真的搞到了！熊哥你最棒了！”他兴奋之下，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厉烽带着胡茬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亲完两人都愣住了。
　　墨羽的脸瞬间爆红，像是煮熟了的虾子，手忙脚乱地想推开厉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测试新元件！”说完就想抱着盒子溜走。
　　厉烽哪能让他就这么跑了。手臂稍稍用力，就把企图逃跑的小乌鸦又捞了回来，圈在怀里。他看着对方红透的耳根和闪烁的眼神，心里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痒痒的。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墨羽的额头，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呼吸交融。墨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机油和烟草味，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就完了？”厉烽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沙哑和戏谑，“一个电容阵列就换一个脸颊吻？我们小乌鸦的吻什么时候这么廉价了？”
　　墨羽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嘴硬道：“那、那你想怎么样？！嫌便宜你还我！”说着就要去抢盒子。
　　厉烽笑着躲开他的手，另一只手却抬起了他的下巴，目光变得深沉而专注。
　　“我想……”他缓缓开口，然后，在墨羽惊讶的目光中，低头吻住了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还带着草莓甜味的唇。
　　这个吻并不深入，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却温柔而坚定，充满了不容错辨的珍惜。
　　墨羽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那温热而略带粗糙的触感，以及那浓烈的、属于厉烽的气息。
　　许久，厉烽才缓缓放开他，看着怀里的人眼神迷蒙、脸颊绯红、微微喘息的样子，满意地舔了舔嘴角，仿佛在回味那草莓的甜味。
　　“嗯，这样差不多。”他一本正经地评价道，眼底却满是笑意。
　　墨羽终于回过神来，整张脸烧得厉害，猛地一头扎进厉烽宽阔的胸膛里，死活不肯抬头了，只留下一句闷闷的、毫无威慑力的威胁：“……混蛋……下次……下次给你的能量液里加泻药……”
　　厉烽哈哈大笑起来，胸腔震动，紧紧抱着怀里害羞的小乌鸦，觉得那些被黑市奸商坑掉的钱，简直值回票价。
　　阳光透过窗户，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空气里，机油味、草莓糖甜香，以及那刚刚萌芽、却无比甜蜜的气息，悄然混合在一起，氤氲出独属于他们的、粗糙又温柔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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