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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
陈小禾莽撞的推开门跑了出来,夜空中飞舞着白色的雪花,在路灯的映射下闪闪发光,像极了无数颗星星在跳跃。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栽了个跟头。
陈小禾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冰凉的雪地上,笨拙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两天师哥的短信依旧。
【师姐回来了,没看到你,又哭鼻子了!】
【今天要回省城,有一场演出推不开。】
他的手机这两天都没关机了,但是却没有电话打进来,陈小禾苦笑了一下,自己在期待什么?
他盯着小小的电子屏幕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拨通了刘星的新号码。
“嘟”声响了半天,就在陈小禾准备挂断时,电话接通了。
“喂!小禾。”
刘星的声音从手机中传过来,声音中带着欢呼雀跃,以及一丝醉意。
“刘星,你怎么样?”
陈小禾关切的问道,刘星去了南边的一座沿海城市,他下了火车后就给陈小禾打了电话,并告诉他那里有多么温暖,树叶子还是绿的。
“小禾,你刚下班么?经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陈小禾不想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这样只会让他多担一份心,“没有,谁问我都说不知道,你突然就走了!”
“那还行,要是他们找你茬,你就别干了。”
陈小禾笑了笑回道:“没人为难我,大家都挺忙的。”
“那行吧,我还寻思他们要是刁难你,你就过来找我。”
陈小禾不想让他担心,连声安抚:“没有真的没有,你放心吧!对了,那天忘了问你,你现在在那干啥呀?”
“小禾,我跟你说,哥哥要发达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老板么?我找到她了。”
刘星兴奋的声音传过来,陈小禾的情绪也跟着跳跃了几分,“然后呢?”
“然后她带我去了她的公司,她现在不开夜店了,开了个什么娱乐公司,她跟我说看我条件不错,准备要捧我做歌星!”
陈小禾激动的提高了声线,“她说的都是真的么?”转而又有些担忧,“她对你这么好会不会有什么企图啊?”
“人家那么有钱能图我什么呀?”
陈小禾想了想也是,刘星一个人过去,什么都没有,确实没什么可图的。
但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刘星嘻嘻道:“你放心吧,不用惦记我,刘姐对我可好了,她说还要认我做干弟弟呢!”
听他这么说,陈小禾便放心了许多。
“小禾,我不跟你说了啊,刘姐今晚组局约了制作人,哥哥的明星之路要开启了!”
挂断了电话,陈小禾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拍了裤子,这才感觉到凉意,头顶也落了不少的雪花。
踩着雪地“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发自内心的替刘星开心,祝愿他梦想成真!
只是走着走着眼前却模糊了,无声的思念敲打着他的心脏,他忍不住弯下了腰,大口的呼着气,心脏终于不再针扎一般的疼痛。
陈小禾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湿润,前方的路那么长那么黑,但路灯泛黄的灯光陪着他,这一刻也就不算孤寂。
上了楼之后,陈小禾没有什么睡意。他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泡了一包方便面。
为了不让房间太过冷清,他把电视机打开,电视能收到的频道有限,他用遥控器切换到了地方频道。
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电视机上竟然出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电视上的秦野,正和他的搭档唱着“双回门”。
陈小禾拿着筷子的手僵着,整个人怔怔的盯着电视屏幕,生怕错过一个镜头。
最后,节目结束了,他的方便面也早已无法下咽。
陈小禾默默的起身,将面倒进了垃圾桶,他蹲在垃圾桶旁,这一刻崩溃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一股脑的宣泄着。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要大半夜的不睡觉蹲在这里泣不成声?
人生好像太多的为什么?
陈小禾发泄完,平静的躺在了床上,电视机的声音还在响着。
他突然从床上坐起,师父教给他的戏、师哥教会他的手绢、玉子这些东西都在,他怎么能就这么让自己堕落下去。
他应该站在台上唱戏,而不是在那个地下世界去浪费他的生命。
哪怕是他的嗓子恢复不到从前,但他依旧能唱!
当天夜里,陈小禾就着手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能带走的,不过几件换洗衣物,那张他和师哥教堂门口的合照。
照片上,两个少年的肩膀紧紧挨着,笑得没心没肺,仿佛所有的风雨都离他们很远。
他将照片抽出来,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重新塞回钱包最里层。
屋子骤然空荡下来,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刘星常坐的那把椅子上,心里空落落的。
他拿出手机,给刘星发了条短信:“星哥,我走了,我没房东电话,还得麻烦你跟房东说一下吧。”
发完信息,他背起那个轻飘飘的背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曾短暂收容他的出租屋。
省城的后半夜,街道清冷,只有早班的清洁工在挥舞着扫帚,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他在寒冷漆黑的街道上游荡,直到天色微亮,进了车站,买了最早一班去春城的火车票。
清晨时分,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刘星的回复。
“知道了,放心走你的。房东那边我会联系,别担心。要是没想好去哪儿,就来南方找我。”
看着这简短的文字,陈小禾眼圈一热。在这几个月里,刘星已经成为了他的好朋友。
他坐上了熟悉的绿皮火车,车厢里混杂着泡面、汗液和烟草的味道。
火车慢悠悠地启动,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窗外的省城景象逐渐后退,最终被广阔的、覆盖着残雪的田野取代。
他的身体随着车厢摇晃,内心也如同这前行的列车,一路颠簸着向前。
几个小时后,火车抵达春城。
陈小禾随着拥挤的人流挤出车站,春城的空气似乎比省城要暖一些,但也依旧寒冷。
他按照记忆中的信息,换乘了两趟公交车,才在一个颇为僻静的街区角落,找到了那家小小的剧场。
剧场的外观甚至比四海还要陈旧些,木质的招牌上,“春晓剧场”几个字的漆色已经斑驳脱落,门口的水泥台阶裂开了缝隙,这熟悉的破败感,反而让陈小禾紧绷了一路的心,稍微安定了几分。
由于时间太早,剧场铁制的卷帘门紧闭着,凛冽的寒风像小刀子一样刮过空荡的街道。
陈小禾裹紧了外套,把脸埋进衣领里,在剧场门口来回踱步取暖,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清冷的空气里。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脚趾已经冻得发麻,直到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是卷帘门被用力拉起的“哗啦”声响。
门被推开一条缝,彭小涛探出身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显然是准备做开门前的打扫。
当他看清门外冻得脸色发青、不断跺脚的陈小禾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小禾!”
彭小涛惊呼出声,急忙放下扫帚,几步跨出门来,一把抓住陈小禾冰凉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你咋在这?
“是……是来找我的?”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意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陈小禾看着彭小涛熟悉的面容,鼻尖一酸,所有的委屈和疲惫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快!快进屋!外面冻死了!”
彭小涛连忙把他拉进剧场,重新拉下了卷帘门,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剧场里同样空旷而陈旧,观众席的红色绒布座椅很多已经破损,露出里面的海绵,但舞台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彭小涛把他带到舞台后面一间狭小的休息室,这里既是他的住处,也是堆放杂物的地方。
他给陈小禾倒了一杯热水,又翻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他。
“小禾,你……你咋找到这儿来了?”
彭小涛在他对面坐下,眉头微蹙,语气里充满了疑问以及关心。
陈小禾双手捧着温热的水杯,汲取着那一点点暖意,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小涛哥,你上次在医院楼下说,让我有空可以来找你……”
他顿了顿,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与迷茫,“我现在很有空了。来你这儿,行不?
“我还能唱戏,你不是说你舅舅这边缺人么?”
彭小涛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他叹了口气,语气复杂:“我之前碰见你师姐,她断断续续跟我说了一些……说关师父不知道为啥发了大火,不让你回四海了,但我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
陈小禾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彭小涛继续说道:“听说……听说秦野回去后,为着你的事,跟关师父大吵了一架,闹得挺凶的。”
听到“秦野”两个字,陈小禾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覆盖,“师哥他和师父又吵架了!”
彭小涛语重心长地说:“小禾,这里你当然可以待着,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但是……你要不要先跟他们联系一下?至少报个平安?尤其是秦野,他肯定急疯了!”
陈小禾用力摇头,手指紧紧攥着水杯,指节泛白:“不……不行。
关文山那句,“别再回来,也别再和秦野联系”,像一道枷锁,牢牢地捆住了他。
彭小涛看着他倔强的样子,知道一时半会儿劝不动,只能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先不说这个。你肯定一晚上没睡好,先在我这儿歇着,别的,以后再说。”
陈小禾点点头,看着彭小涛目光恳求:“小涛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师姐说我在这儿。”
彭小涛看着他,叹了口气:“行,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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