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娘子今天跑路了吗

作者:一个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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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失良机


      “何公子,主子已等候您多时了。”

      裴府的一个偏僻角落里,一个面色平凡的男子站在何水怀身旁,周身自然而然带着一股令人不敢小觑的气势,他此刻虽然微佝偻着身子,言语恭敬,但字字句句间却有着毫不容人推拒的份量,“距主子与您约定的日子,已过了足足小半月,所以奴才不得不亲自来请您了。”

      “贵人真是挑的好时候。”

      “嗐,这有什么可挑的,公子您身份特殊,咱也只得挑个不妨事的闲空来了。”

      何水怀的眼神淡淡撇下,“今日我妹妹大婚,现还未入席吃酒,她今日心情似乎也不大好,我想等晚间席散后,去看过她,再去拜见。”

      “公子啊,您这可真是让奴才为难了,若我就这么拿着您的话回去复命,只怕这条小命就难保了。”

      他叹了口气,又压低声音说:“不是我不愿给您行个方便,实在是主子这回动了真怒,莫说我们这些近身伺候的连日来提心吊胆,便是您此番前去,也千万要仔细着些。”

      眼见着何水怀始终沉默着,那人环顾四周一圈后直言道:“这些日子您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的,若是再不去向主子解释个清楚...怕是日后有您后悔的时候了。”

      何水怀神情一丧,眼底略过几分无可奈何,终是回了个“好”字。

      此刻府中人来人往,宾客喧哗,何水怀却转身背离人群,默默向府门外走去。

      他照例跟在那人身后,先上了马车,到地方后又下来,然后继续跟随对方朝前走去,一路行进,走了许久方才停下来。

      有人进里屋去通报,他便站在外面等着。

      很快通报的人就出来了,但却只是又垂首侍立在门侧,既未出声,也未请他入内。

      何水怀心下了然,撩起衣袍,走向庭中正位端端跪了下去。

      -

      “我表哥呢?”此刻正在府中吃着点心的崔芷,心中微微一沉,何水怀从来都是独身一人,既未和裴玧白有过多交集,也不曾和京中的其他人家多有往来,此刻坐在席位上,怕是得多有不自在。

      双儿摇摇头,“奴婢不知,许是在前院一同与宾客们说话呢吧。”

      崔芷手中的吃食突然变得无味起来,她想了片刻后开口:“你去寻一寻吧,瞧瞧他正在做什么,不必惊扰,只看明了回来告诉我便可。”

      但一直到夜快深了,崔芷都再没等到双儿,反而等到了一位...

      她未曾想到之人。

      “陈氏...”崔芷看着这位突然进门来,嘴角还噙着笑的太夫人,面上再也没从前能伪装下去的和顺,只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陈曼文抬眼静静看着她,忽地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氏?”她故意拖长了语调,一副明知对方不想听这些话却偏要与其作对的姿态,“你与玧儿已拜过高堂,现下...不该称我一句母亲吗?”

      陈曼文这样坦荡,让崔芷猛地想起秋天时,她附耳在陈曼文耳边扬言称她有朝一日为婆母时的情形,彼时陈曼文骤而失态,面色尽是窘意。

      而如今,场面却像是完全反过来了似的。

      她悠然自得的想要看着自己的笑话,而自己却是满腔的恨意。

      “只怕我敢叫,你也不敢听。”崔芷一字一字道。

      “是吗?”陈曼文悠然落座,扬着头看她,“一个被送去南山的小废物而已,纵是如今长大了,也不过扑腾几下翅膀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我有什么可怕的?”

      崔芷忽地握紧双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怎会知道南山?

      “不过...我还从未见过有能从南山跑出来的人呢,被捉到那里的姑娘,要么死了,要么傻了,要么没了心智,未曾想你却竟能完完整整地跑出来,还这样轻松地攀上了裴家的门楣。”

      崔芷面上霎时便出了冷汗。

      她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想要查获的真相,就这么从她口中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可是她不明白,陈曼文为何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些,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想要拉远与她的距离,冷静下来,然而陈曼文的声音在她耳边无限放大,不断刺激着她渐显杂乱的心绪。

      “竟真的是你。”崔芷咬紧牙关,堪堪挤出一句话。

      陈曼文却浑不在意,一点儿也没慌张的心态,甚至略带讥诮地笑了笑,“至于吗崔小姑娘,你父母兄亲已逝去那么多年,何必还要耿耿于怀,一心想要寻仇呢?”

      “照我来看,人活一世,没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就凭你孤身一人,也妄想追查真凶、报仇雪恨?我可提醒你,稍有不慎,只怕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她语气悠然,“崔家姑娘,你能从南山活着出来,还出现在我面前,嫁进了裴府,你的运气,已比我好上太多了,所以...到此为止吧。”

      崔芷死死地盯着她,眼神中满是恨意,“是你下令火烧崔府的?”

      陈曼文迎着她的目光,语气中有几分对她仍然执迷不悟的惋惜和遗憾,但更多的是“你还想怎么样”的不屑,“对,是我。”

      “你和南山有牵连?”

      陈曼文没再应声。

      “那墨堂呢?”

      陈曼文听得这几个疑问,只觉得可笑至极,“真是奇怪了,仇人就在眼前,你问那么多旁的问题是想做什么?”

      “噢我明白了。”她忽然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样,“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始作俑者到底是整个裴家...还是我一人吧?”

      陈曼文站起,一点一点逼近她,“真是个执拗...又傻的人啊。”她靠近崔芷的耳边,用气声说道:“你觉得,若没有裴家为我的依靠,我敢做下这等滔天之事?”

      崔芷脸色煞白,眼中一片猩红,翻涌燃烧着满满的恨意。

      她手指微微探入袖中,触着那抹冰凉,气息逐渐变得粗重,再也无法平稳下来。

      “不过就算你知道这些又如何。”陈曼文语气越来越狂妄,眼尾轻轻向下一扫,又重新抬头注视着她,丝毫不惧地牢牢锁定她双眼,然后话音落下的同时,猛地抬手去捉她藏在袖间的手腕,“那些个被活活烧死的人,你该如何呢...还不就是跑去玧儿身旁哭几——啊!”

      空气中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陈曼文整个人猛地向后一栽,瞬间撞翻了桌上的灯烛与茶盏,紧接着踉跄倒地,呼吸急喘,难以置信地低头望向自己的小腹。

      只见一柄匕首深深没入其中,鲜血正自她指缝间尽数喷出。

      而崔芷,眼中浮起一丝浅浅的慌乱和疑问,她低下头,静看着自己僵滞在半空的手,方才那阵意外蹿出的力道并没有多重,但似乎还是控制住了她。

      被握住的那一瞬间,她应该是有机会及时收回手的。

      不...

      不...她摇摇头,自顾自确认了真相,是她自己动手要杀了陈曼文。

      崔芷冷冷看着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陈曼文,如果不是她最后关头突然一动,让刀尖偏了方向,这一刀刺入的方向只会是心口。

      她绝不会让陈曼文有活着的希望。

      崔芷虚虚抬脚,目光落在那把刺入她小腹的匕首,在自己头脑尚未理清思绪时先一步蹲下,想要重新握住那沾血的刀柄。

      陈曼文瞳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她此刻是真的慌了,一边拖着身子往后靠,一边不断偏眼望向门外,甚至连声音都因为过度的恐慌而吼不出来,只能如失声般呜咽着,“救命...救命啊!”

      崔芷现在已什么都顾不得,也丝毫未察觉门外正迅速逼近的喧闹,整个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刀拔下来,重新刺入她的心口,让她死。

      直至大门被推开,震耳欲聋的“看新娘子喽”的欢呼声扑面而来的刹那,她才倏然转头。

      然后直直撞上了裴玧白骤然惊愣的目光。

      他身后同伴的脚步,在一刹那同步停住,除了院子里还有些不明情况的人发出的几声零星呐喊之外,方才的喧嚣片刻间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屋内地上的陈曼文、崔芷和那把满是鲜血的匕首之间反复。

      在场的人都收紧呼吸,只有陈曼文终于放松地缓下了一口气,她眼色悄悄一变,面对着茫然失神的崔芷,即使再想忍住,也还是透出了她神情里的那抹得意。

      裴玧白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父亲离世前的那一幕与眼前景象一点点重合,他一顿一顿地抬着脚步,无措而麻木地看向崔芷。

      就在所有人都愣着的这一刹那,崔芷骤然回神,但她清楚自己没有退路了,此时此刻,陈曼文必须死,即使被看到又怎样,即使日后要入狱判刑又如何,不管她未来要面对什么,陈曼文今日都绝不能活着。

      她毫不犹豫地转头,伸手抓向刀柄。

      “阿芷!”裴玧白却比她先一步跪倒在她身旁,双手紧紧覆上她的手腕,用尽力气来阻止她,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与恐惧,“不可以...你不可以。”

      至少现在,不可以。

      崔芷缓缓侧目,视线落到他今日的婚服上,再然后是门外定住的众人。

      有几位府中的小厮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来到屋里,强制将崔芷从陈曼文身边带离。

      人群中,终于凑上前来的秦卫看到这一幕,险些没一口气憋过去,但他理智尚在,立即上前关上了房门,把众人的身影都挡在门外,然后迅速吩咐丫鬟小厮将这些宾客带离安抚。

      “传大夫!快传大夫!”屋内爆发出裴玧白嘶哑的吼声。

      “是!属下这就去!”秦卫高声应道,抬脚就去寻人。

      万幸的是,李大夫此刻正在前院,且没沾几口酒。

      秦卫二话不说拖着他就走,在他连连几声“哎哎?怎么回事?”的不解中将他带进了新房之中。

      李大夫瞬间噤声,然后立马反应过来蹲下去瞧陈曼文的伤。

      崔芷起身站在一旁,未发一言。

      裴玧白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招来秦卫,与他简短耳语了几句。

      秦卫点头应下,然后走到崔芷面前,“夫人,请先随属下离开。”

      崔芷走后,裴玧白将陈曼文放到了软榻上,仔细向李大夫询问了陈曼文的伤,得到他“刀口不深,并未伤到要害之处,只是恰巧刺中血脉,失血虽多,却无性命之忧”的回答后方才安心下来。

      他走到一旁坐下,看着昏迷不醒的陈曼文陷入深思。

      他想到了墨堂。

      想到父亲过去那些年的闭口不言和颓丧。

      想到陈氏一族完全不遮掩地想要吞掉整个晋熙堂的野心。

      想到...

      江知远口中所说的她与江大人的见面。

      “母亲。”他喃喃道:“您到底是什么人...您到底都做过什么...”

      这场婚事最终以如此惨剧收场,院子外宾客的声音一点点散去,直到深夜,才彻底安静下来。

      裴玧白始终未曾离去,一直守在屋中,静等着陈曼文醒来。

      等到天将将亮的时候,陈曼文终于睁开了眼睛。

      “母亲。”裴玧白来到软榻边上,声音平静,“感觉怎么样?”

      “我...我...”陈曼文捂着小腹,眼神却是左右瞧着避开他的目光,一副委屈慌神的模样,“我是不是快死了。”

      “那一刀刺得很讲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休养月余便可恢复了。”

      “啊...这样...”陈曼文闭上眼睛,气息微弱道:“看来玧儿你那新妇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裴玧白声音低沉,缓缓开口,“儿子似是与母亲说过,拜过正堂之后,您若是愿意留在前院,便可与诸位女眷们说说话散散心,若是不愿意,回府歇息就可,但是万万不要来此找阿芷,可您为何还是过来了?”

      “你...”陈曼文的眼神一瞬间便狠了下来,“好一个质问的口气,你倒是能问的出来这话,真是可笑,我身为婆母,来瞧儿媳一眼到底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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