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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分裂
体育祭结束的第二日就是周末,清晨的阳光搪在奶白色的雾气中,街灯上覆了层白霜,风间双手搓在一起取暖,透过朦胧的雾气望见了从街道尽头走来的身影。
手冢穿着米白色呢子大衣在她面前站定,声音混着白汽袭来,“抱歉,久等了。”
“我也才刚到,”风间连忙摆手,几缕碎发从卫衣帽檐下漏出,衬得那双黑水晶般的眼睛亮得异常,“手冢学长,我们进去吧?”
手冢轻应了声。
清晨的图书馆,人影寥寥无几,静如湖面,只有笔尖轻碰指尖发出的簌簌声响。
风间坐在窗边,笔尖戳了戳脸,盯着面前摊开的德语卷子露出苦恼的神色。
她还以为手冢学长喊她出来只是单纯的学习,谁知道对方居然还煞费苦心地给她准备了一张德语卷子,前几日被期中考试支配的恐惧感让她眉心突突的跳。
真不愧是做什么都一丝不苟的手冢学长。
“是难度偏高吗?”
耳际冷不丁传来手冢的声音,风间回神才发现自己的笔尖顿在白纸上,溶出一片黑色墨迹。
她迅速将笔抽回,小心翼翼地回头果然撞上手冢平静的视线,登时心虚地低下头。
“没……”她打着哈哈想蒙混过去,手冢已经拿起那双卷子扫了几眼,“确实是有点难度,不过如果遇到不懂的,可以先空着,等下我教你。”
将卷子放回桌面时,他的手不小心蹭过她的手背,两人皆是一顿。温热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像是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风间嗖地抽回手,突然起身,支支吾吾道:“我,我去上个卫生间。”
手冢指尖微蜷,看着那道几近落荒而逃的身影,没有说话,半晌,空气中传来微不可察的叹息声。
阳光从窗边一路蔓延至书架,馆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键盘敲击的声音混着笔尖簌簌的声音传来。
风间撑着脸,轻咬着鼻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德语书,余光瞥见坐在身旁的身影,窗外的阳光透进来,穿过栗色的发梢在脸上落下细密的影子,神情静穆地像是雕塑。
脑海中冷不丁想起千叶曾经说过的话:“认真工作的男生都超帅的哦,比如乾学长。”
后半句可以忽略,但前半句风间觉得她说的很对。
“卷子做完了?”
冷不防撞进一双茶色的眼睛里,风间眨眨眼,慌张低头别开脸,声音低低的,“在,在做......”
要命了。
偷看人家还被抓了个正着。
手冢扶了扶眼镜,目光从她通红的耳尖移开,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指尖轻转,绷直的唇角像冰面开始寸寸融化。
一上午的时光走得飞快,中午图书馆的人空了大半,风间正襟危坐,看看卷子,再看看正在认真批阅的男生,紧张得像心脏都要跳出来。
笔头在纸上敲了几下,手冢抬头,朝她点点头,“做得不错。”
心间卡着的大石头这才落下,风间尚未松口气,手冢的声音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过,做题时更专注些的话,正确率说不定会更高。”
神色一如既往的严谨而一丝不苟。
风间一噎,立刻就意识到他在说刚才自己偷看他的事情,揉了揉通红的耳垂,乖乖低头认错。
“不过这段时间进步很大,”手冢眼底漾着极淡的笑意,“很有天赋,接下来继续全力以赴吧。”
她微怔,眼底重新燃起欣喜的光,“谢谢手冢学长,我会继续加油的,”余光瞥了眼空荡荡的图书馆,她挠挠头,“手冢学长,今天中午我请您吃饭吧,就当你谢谢你今天教我德语。”
“不必放在心上。”手冢推了推眼镜。
“那可不行,”风间摇摇头,“你之前帮了我这么多,我确实应该好好谢谢您,对了还有这个……”
说着,她从包里翻出一个礼盒递给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不是什么大礼物,不过这个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她轻咳了声,别开脸,“听不二学长说你最近还在练网球,带上这个有助于缓解对手腕的负担哦。”
手冢微怔,看看礼物,再看看她,“我……”
风间抢先开口,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学长要是拒绝的话,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手冢哑然失笑,指尖搭在礼盒上,微微点头,“谢谢。”
她松了口气,语气欢快起来,“那学长等下请吃什么?玲姐说这附近有一家中餐厅很不错哦。”
他看着她,神色微缓,轻轻应了声。
正午的太阳懒洋洋地晒在身上,路上人流如织,微风掠过穿着水手服的少女裙摆,卷着温暖的食物香漫过来。
路过超市时,风间后知后觉想起今早出门前玲姐交代的事情,“对了手冢学长,可以等我几分钟吗,我先去帮玲姐买东西,很快就出来。”
手冢点头。
风间提着篮子,对照备忘录,一路往食品区走去。
“酱油,还有八角,”她嘴里念念有词,“还有鸡精……”
将最后一包调料瓶放进篮子里,风间转身朝收银台走去,却在货架的转角和另一道身影迎面撞上。
“抱歉……”道歉的话还未落下,话音便在她抬头时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戛然而止。
“风间?”
朝雾蹙着眉,余光瞥了眼她的篮子,双手抱胸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过得挺清闲的啊。”
风间攥紧篮子,低低应了声,转身就要离开,朝雾声音幽幽传来,“我记得你答应过我,绝不会参加世纪杯的。”
她的脚步像被钉在原地,只能听着后方的哒哒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她面前消失。
朝雾深蓝的眸子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为什么要食言?”
“你不是答应过我,永远也不会参加类似的活动吗?”
朝雾步步紧逼,“你为什么要食言?”
“我……”风间紧抿着唇,在朝雾的紧逼下步步后退。
直到后背撞上一堵坚实的人墙,一双手扶稳她的肩膀,平静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是我让她参加的。”
风间猛地抬头,便对上手冢平静的侧脸,他的嗓音平静开口,“一直将别人的错加诸在无辜的人身上,这并不公平,不是吗朝雾桑?”
“无辜?”朝雾塬冷笑无声,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那我呢,当年躺在车轮下面的是我,我难道不是无辜的吗?当年那场车祸夺走了我的腿和舞蹈生涯,我难道就是无辜的了吗?”
“这些错总要有人来承担,不是吗?”
“那这个人也绝不是风间,”手冢定定地看着她,茶色的眼睛像结冰的湖面,“朝雾桑你不是早就知道当年的车祸是谁造成的,当年又是谁将你推出去的,你不是知道风间她是无辜的,又为什么要一直揪着她不放?”
朝雾塬犹如被人当头棒喝,“你怎么……”
余光瞥见手冢身后那张沉默的脸是,话音戛然而止,她的眼睛缓缓睁大,不可置信的声音冲出胸腔,“风间,你,早就知道?”
风间低头盯着白色球鞋,没有说话。
她都知道。
早在迹部和他说那些话之前,甚至可以说早在五年之前,她就知道了。
朝雾是那么骄傲要强的人,为了舞蹈倾注所有心血,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践踏她的尊严。
所以就算她最后知道朝雾她或许是出于别的目的,在仍知道真相的情况仍然这样对自己,她也无法对曾经的朋友倒戈相向。
毕竟她们曾玩得那么好。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轻扯了扯手冢的衣摆,“手冢学长,我们走吧。”
手冢点头,拉住她的手腕越过朝雾离开。
“不是你自己说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吗……”
风间的脚步缓缓顿住,手冢停下看她,静静看着她的反应。
朝雾双手攥紧,背对着他们,声音闷闷的像绷紧的琴弦,“风间,不是你自己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食言?”
最后的话被超市嘈杂的人潮冲散,连带着她的背影一起消失。
朝雾回头时,超市里只剩下拥挤而陌生的人潮,再没有那道总是会站在原地和她挥手让她快点的熟悉身影。
正午的日光热烈,风间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用力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手冢看着她,余光瞥见攥着甜筒从旁经过的女高中生,突然轻声问:“风间,想吃甜筒吗?”
风间抬头,只见男生眼底漾出点淡淡的笑意,栗色的发梢带着淡淡的暖意,“就当是刚才卷子做得不错的奖励,怎么样?”
……
夜晚路过窗台,昏黄的台灯将坐在桌旁的身影照亮,手冢靠着椅子,细细摩挲着手里的黑色护臂,茶色的眼底闪烁着明黄色的暖光。
“哥哥,”敲门声骤响,扎着双马尾的脑袋从门外探进来,“妈妈有事喊你哦,好像有点急。”
“我知道了。”手冢将护臂放回礼物盒,重新盖好,转身离开房间。
站在门外的小女孩看看下楼的身影,又瞅瞅桌上放着的浅紫色的礼盒,小声嘀咕,“哥哥什么时候也会收礼物了?”
还没等她往里窜,领子已经被折回来的手冢攥住,像拎沙包一样拎出去。
门又是啪地一声关上。
“小气鬼。”女孩撇撇嘴,见手冢面无表情望来时脚步溜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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