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囚夏

　　时间像是被启动加速键，谢书衍回京市已有一周。

　　谈尧支着下巴坐在书桌前，黑笔在指缝间灵活转动，目光凝在手机支架上的视频画面，谢书衍正在用iPad审阅他刚发过去的题卷，冷白的天光在那人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随着眨眼频率轻轻忽动。

　　屏幕里的少年认真解题时总带着特有的冷感，漫不经心且游刃有余。

　　“第三题步骤跳多了，”谢书衍突然撩起眼皮，冷不防地撞入偷窥者直白的视线，“重做。”

　　谈尧眼皮一抽，心脏跟着重了一拍。

　　该死的条件反射！！

　　无论亲密过多少次，这种突如其来的对视总能给感官带来强烈的冲击力。

　　谈尧绷着声线溢出一声冷冷的“哦”，顺手捞起滚到桌沿的笔。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谢书衍熄灭iPad，隔着屏幕审视那双有些局促的黑瞳，仿佛要将人看穿。

　　谈尧冷酷地嗤一声：“关你什么事。”

　　“眼神看起来太色。”谢书衍没什么表情，辩不出态度。

　　谈尧：...

　　“你有病。”

　　视频那头传来书页翻动的沙响，谢书衍低着头，似乎在整理书籍，“今天科目都复习了？”

　　“差化学。”谈尧目光扫过桌上的学习计划表，每日规定的项目都打着规整的红勾。

　　“表现不错。”谢书衍懒懒散散地盯着屏幕，冷调的声线也卷着点散漫，特别好听，“看来我不在，你跟脑子相处得挺和谐。”

　　谈尧正要骂两句，手机那头忽然传来新动静。

　　“阿衍。”一道温柔的女声突然插进来，“和同学在讲题吗？”

　　谢书衍嗯了声，目光一动不动地锁着屏幕。

　　谈尧瞬间绷紧脊背，下意识地换了坐姿。

　　“先挂了。”谢书衍看了他两秒，眉尾意味不明地轻挑，带着点微不可察地笑意。

　　视频被切断。

　　谈尧盯着暗下去的屏幕骂出句脏话，他蜷起手，才发现掌心有点湿。

　　妈的！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宇宙第一天团]弹出新消息。

　　陈嘉南：放假两周我都快要长蘑菇了！！！

　　陈嘉南：@全体成员，你们都在干嘛啊？？？

　　情绪没及时得到回应，他继续鬼哭狼嚎地扔表情包：“这群难道只剩我一个活人吗。”

　　周亦哲：“陪林女士在丽都度假村数人头，[附上一张人潮汹涌的照片]”

　　夏奈：“[困]别烦，倒时差中。”

　　程橙：“准备上私教课，[拍了一张辅导册的书角]”

　　陈嘉南：“班长，你真是热爱学习！！”

　　谈尧刚划开群消息，陈嘉南的消息跟炸弹似地往上弹：“@Ty尧哥，你该不会也在刷题吧？”

　　男生修长的指节，在屏幕上冷硬地敲了敲：“你真的吵死了。”

　　陈嘉南：“咱们好久没一块打游戏了，下午约起来呗。”

　　陈嘉南穷追猛打：“@Ty让我们找回曾经携手奋战的快乐。”

　　谈尧下意识在输入栏敲出“不去”，余光瞥了眼桌面的小书堆，突然想起谢书衍上周的那几句叮嘱。

　　反骨骤然蹿上来，他指尖一拐，发送个“1”

　　陈嘉南立即兴奋起来：“疾驰网咖集合！现在！马上！出发！”

　　周亦哲：“行吧，那我附近找个网吧，反正闲的无聊。”

　　网吧弥漫着各式各样的嘈杂声，两位少年挑了联机位置坐下，久违的游戏画面特效霸占整片显示屏。

　　陈嘉南兴致勃勃地晃着脑袋，等待游戏加载间隙，他忽然问：“说起来，大学霸回京都后都没在群里冒过泡。”

　　“好冷漠哦”

　　谈尧面无表情：“怎么，你上赶着挨骂？”

　　陈嘉南拿过耳机，嘿嘿一笑：“几天没听他骂人，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谈尧冷笑：“你脑子不正常。”

　　游戏对局刚启动，

　　谈尧有点烦地对着屏幕犹豫片刻，忽然拿起桌面的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某人甩过去。

　　看上去干脆又冷酷，带着几分故意挑衅。

　　他发完立刻锁屏，瞬间感觉心情舒畅多了。

　　谈尧带着耳机，耳边全是游戏音效和队友激动的惊呼和脏话，他拧起眉，莫名生出一股格格不入的排斥感。

　　“尧哥，别发呆啊！！”陈嘉南边操作，边提醒：“红BUff要被抢了。”

　　天色将暗未暗，整片天际泛着灰蓝色调，冷风裹着细雪簌簌，两人从网吧后门下来，刚拐要出巷口，墙角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声动静。

　　“好巧啊，阿尧。”

　　这道黏稠的声音让谈尧顿了一顿，脸色瞬间冷下去。

　　“靠！怎么又是你，”陈嘉南对着从暗处踱出的身影大骂：“阴魂不散是吧。”

　　“滚远点。”谈尧脚步没停，哪怕对方今晚只有一个人，也没打算动手。

　　严赫将指间的烟弹进浅薄的雪堆，火星在空气中划出猩红的弧线，那双恶劣的眼睛泛着阴森的气息。

　　“上次那人…”他瞳孔微微收缩，歪头笑起来，“心思跟我一样吧。”

　　“阴沟老鼠也配跟人相提并论？”谈尧停下脚步，眼神里的厌恶冰冷而凌厉：“看到你这张脸就作呕。”

　　“你认为他又是什么好货色，不过是披着高高在上的面具，想着下流龌龊之事。”严赫舔着牙尖，阴暗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之人，“阿尧，是不是别人想操/你就不恶心？”

　　陈嘉南虽然听不明白意思，但露骨的言语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严赫，你他妈果然个疯子。”

　　谈尧额角的青筋在剧烈抽动，攥起的指节捏得泛白，似乎竭力压抑着在身体横冲直撞的愤怒。

　　“怎么气成这样，”严赫笑得越来越阴沉，带着几近阴暗的疯狂，“很在意他啊？”

　　“可你别忘了我们才是同类。”

　　严赫看到谈尧的第一眼，就犹如捡到另一面破碎的镜子，

　　他生父是临市有名的豪商，母亲却是上不得台面的风尘小姐，被生下来不过是为了拿到巨额抚养费，他至始至终不过是一颗利益的筹码，从未有过父母的爱。

　　谈尧亦是如此。

　　所以，他们本该同病相依。

　　严赫倾身凑近了些，仿佛毒舌缠在脖子上吐信子：“要听话点，你只能是我的。”

　　令人反胃的气息扑面而来，谈尧手背青筋暴起，在对方抬手触碰自己的瞬间猛地挥拳而上。

　　严赫迅身闪避，冷戾的拳风与脸颊一寸之际相擦而过。

　　空气中剑拔弩张的对峙一触即发，

　　陈嘉南见状忙撸起外套袖口，却被谈尧冷声拦下，“别动，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暮色完全沉下来，寂静的巷子里回荡着激烈的拳脚碰撞声。

　　谈尧眼尾猩红，手背的骨节破了层皮，攻势却仍一拳比一拳狠，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根本顾不及自己身上所受的疼痛。

　　严赫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斑驳的墙面，却突然诡异而阴冷地笑起来，“阿尧，”

　　“你惹我生气了。”

　　他的声音里裹着扭曲的占有欲，“看来得给你留个属于我的记号。”

　　严赫将手探进口袋，昏暗中寒光一闪，速度太快，谈尧几乎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

　　折叠刀划破外套的瞬间，半空中的路灯才骤然亮起。

　　—

　　“伤口有点深，需要缝合。”医生戴着橡胶手套仔细检查完伤口，转身拿来工具盘。

　　急诊室的消毒水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发酵。

　　谈尧面色很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医生手上的缝合针线在紧绷的皮肤组织来回穿梭。

　　陈嘉南晕针，在诊室外的休息椅上不停抖退，看上去紧张又担心。

　　手机屏幕连着弹出两条信息，周亦哲在群里找人，“@陈嘉南南南，@Tx，你俩放老子鸽子？”

　　周亦哲：“说好晚饭后继续，我他妈都打一局了。”

　　陈嘉南：“玩不了，[发了个医院定位]

　　陈嘉南：“尧哥缝针呢。”

　　周亦哲：“什么情况？”

　　陈嘉南：“又碰到严赫那疯子…”

　　谈尧缝合好从诊室出来，看到群消息瞬间拧眉，一直冷着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他骂了句操，“陈嘉南，你怎么那么多事。”

　　陈嘉南盯着他又冷又白的脸，不明所以地问：“我做什么了？？？？？”

　　谈尧烦死了，太阳穴突突地跳。

　　本想谢书衍在京市，不给他看到这事就过了，现在倒好，又他妈得哄半天。

　　想到那人那么难搞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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