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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下巴
萧沅到租住的宅院时,薛大哥已经处理好,钟灵在屋内歇下,人去危就安。
在屋外,薛明见萧沅奔来,他顾及屋内人听见,也不敢大声;可悲恸尽显,他恨自己没照顾好她。
萧沅看已闭的房门,又看痛心疾首的薛大哥,她一时手足无措,对于这件事,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她也心如芒刺。
在身边的芸儿更懵懂,缄口不言。
至于青罗……青罗这几日都去打探消息,人不在,她整日男子装扮,对于小产,她应当也无计可施。
萧沅在宅院呆了许久,然后和芸儿外出买了些补品。
她让芸儿送回去,照顾好人,她想一个人走一走。
冬季的白天似乎一晃而过,萧沅进入食鼎楼。
一人,一桌,几盘小菜,几坛酒;她回去也不知怎么处理,怎么面对,她将自己灌了七分醉。
她肘部倚在桌沿,撑头的左手已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脑袋不时向掌心一沉又勉力抬起,保持清醒的唯一支点;
这具身体没了清醒时不罢休的倔强,她纤指松松地环着坛口,酒水晃荡,酒意升腾;
脸颊的肌肤透出海棠色,漫过腮边,染上眼尾,迷迷蒙蒙显出清醒时绝不会有的娇慵。
然而,这独特的潋滟醉态引起邻座三名男子的注意。
邻座的喧哗不知何时低了下去,几道黏腻的目光越过杯盘狼藉,像蛛网般落在她身上。
他们的目光,从窥伺到锁定;他们交换眼色,难掩饰腌臜的欲望。
三人站起,一高一瘦一胖。
带着浓厚的酒气到萧沅身边,光线瞬间被遮挡,萧沅及她的饭桌都笼在阴影里。
“美人儿,一个人喝酒多无趣啊。哥哥这有上好的花雕,赏个脸,陪哥几个喝一杯。”
萧沅摇头,不理。
“怎么不说话,喝醉了?”那高个子瞧她粉红脸蛋,真叫人心痒,“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莫不是是梦里?哥哥送你回家睡觉。”
萧沅仰头,看到三身六头怪。
她又浓睫低垂,也闪过眸底的清冽,低喃道:“好吵。”
这一瞧,这一声呢喃,将三人的骨头都瞧酥了,喊酥了。
他们欣喜若狂,心如擂鼓。
“美人儿是醉了,让哥哥扶你一把去客房歇息,今夜,我们好生瞧瞧!”
说着,一人脏手欲搭上她的肩。
“噗嗤……”
萧沅歪着头,吃吃地笑了。
她以前游历的时候也遇过此事,她还行侠仗义了,这会轮到她?
醉了是醉了,但骨头缝她记得,匕首该往哪里扎她记得。
这样的人,该用匕首将他的脏手钉在桌上,浇上烈酒,让他尝尝烈火烹油、痛于骨髓的滋味。
萧沅默默蓄力,就在高个子脏手的指尖即将触碰她肌肤的那一刹那——
嗖——
门外,破空之声响起,一柄薄刃飞刀带着冰凉,擦过她的侧脸,瞬间刺穿那只肮脏的手掌。
先了萧沅一步。
“啊——!我的手!!!”
极具冲击的力量,使那人踉跄后退,撞翻了桌椅,酒菜覆他满身。
“我的手!!!”
那人一只手握紧另一只贯穿掌心的手,惨叫声瞬间炸开却不敢抽兵刃。
“谁,那个狗杂种,竟敢暗算你爷爷,龟孙子,有种给爷爷滚出来!”
“老子要剁了你喂狗!啊啊啊!”
他们的咒骂夹杂疼苦的呼吸声,肮脏而狂怒。
没人回应骂声。
但那门外的冷冽被一人带了进来,赵西裴身影欣长挺拔,跨入门槛;他披一件蓝黑色大氅,氅衣上还落着未及拂去夜露。
在他踏入的那一刻,满屋的酒浊之气变为冰冷的威压,瞬速,弥漫散开。
他的一言不发,比任何怒吼更具力量,其他酒客避之不及。
方才还在叫骂的恶徒,如同被掐住脖颈的狗,声音硬端在喉咙里。
而他的两位同伴被突如其来的两场变故惊得魂飞魄散。
他身后有一少年,但手中只一把刀柄。
少年烂漫又傲娇,他走到恶徒前,一言不发,嫌弃皱眉,抽刀。
“噗呲——”
“啊!!!”
嚎啕后接着嚎啕。
“啊啊啊!!!!!!!”
是少年将他们口中所说的花雕烈酒,如滚油般倒入恶徒伤口,恶徒撕心裂肺的惨叫。
萧沅笑笑,谁和她心有灵犀?
赵西裴没有看向惨叫的恶徒,只是解颈间的系带,将披风覆她身上。
衣服宽大,萧沅突感微重,她支着脑袋的手臂一软,下巴便失控地朝桌沿磕去。
也正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已稳稳地垫在了她的额下。
她的下巴,就那样轻飘飘地、全无分量地,磕进了一片温热的掌心。
“你……怎么来了?”
她迷梦的醉眼费力地抬起,低喃地问。
赵西裴:“听说你前几日找我?”
“……我没找你。”
路七:“……”
方才做事干脆、傲娇的少年一下呆萌憋屈了。
他可是在王爷回府后,第一时间就禀告了呢!
自从此女子出现,他的工作就老出错!
“……我找你。”萧沅眼前重影交叠,“我找一人,嗝,怎么有两个你。”
……
赵西裴已经知晓她缘何伤心。
他吩咐路七去找她的两名侍从,将她带回府。
否则他又要翻墙,他堂堂王爷要被弄成梁上君子、采花大盗了。
他横抱她往搂上雅间,一脚一脚踏上阶梯,他问:“找我何事?”
迷糊的萧沅也能答:“遇见晋王爷,请我吃饭,他待我极好,是个善人。”
“我在他面前诉穷都不好意思了。”
“你对谁都说穷。”
“我是真的缺嘛。”
“聊了什么?”
“比如我去年的比翼双飞,府中的人微言轻、夹缝生存,都是一些众所周知的事。”
“晋王爷好同情我哦。”
进入房间,萧沅不安分,不肯去榻上,她扭着身体要在凳子上坐下,保暖披风从肩膀滑落至毯上。
“我要喝水。”
他从凳子边的桌上提壶倒水。
她仰脖,他灌水。
他道:“离晋王远点。”
“我不。”萧沅一下抱紧他的腰,侧脸贴上腹部,“他是善人,我不远离他。”
这一抱,赵西裴猝不及防;推开她,她双手环得更紧。
从楼下托着的脸像猫儿,到这会像猫儿一样蹭他。
他趁机问:“一顿饭就是善人,那我算什么?”
“你……我不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一个人。”
“不是我?”
“说了。”
“谁?”
“江老师。”她不让他掰开手,“我和江老师说了。”
他站如松:“你松开!”
她轻轻柔柔地:“你让我抱抱嘛。”
“知道我是谁?”
“你谁?”
“你这个人好奇怪哦,我说马儿喜欢我,你不信。”
“我说,多次相遇,我们有缘你不信。”
萧沅喃喃自语,最后,她说到杀人。
……
一刻钟后,“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
可门外夏伯明、路七、青罗和芸儿四人的脚步,从匆忙到骤然停步。
四人瞠目结舌,双双看对面,让对方进屋;四人都撇开眼不进,早知晓就不急着来了。
推门所视,屋内地上落了衣物,激烈程度致使一片狼藉;床榻轻纱遮掩,隐隐映出两人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接着,床榻发出晃荡、咯吱声。
“……”
四人转身,悄悄退步。
结果轻纱后传来男人说话声:“进来。”
他们不敢进。
他们要违抗王命!
突然,“哗啦”一声,薄薄一层轻纱落下,露出厮杀的两人。
方才的一刻钟,萧沅说到杀人,她脑回路突然抽了,她说他是楼下的好色之徒。
她摸出匕首,势必将他骨切,烈火烹油!
如此,才能长记性。
她攻,他守。哐哐当当中,地面就旖旎了。
萧沅觉得自己在云里,可身体是沉甸的,她本能防备。
上一刻,她掌心下压,摸到一物,温热坚实、庞大骇人。
两人都僵了一下。
下此刻,轻纱落下,两人跌入柔软的床榻间。
比四人先出现的是淌进来的光亮,上方的她寻了个更得力的姿势,她俯下身,几缕沾染酒香的青丝垂落。
她醉意熏染的眸子映出他的影子,但手腕稳得惊人,也就刚才摸到一物的时候没得缘由,大脑空白。
青罗和芸儿见她以征服者的姿态将他禁锢,用匕首挑起下巴。
夏伯明和路七见他从容地陷于锦被之上,仿佛咽喉处的匕首不过是一缕无关紧要的发丝。
那双被点燃的黑眸分明是在凝视猎物。
她低垂着头,醉眼迷离地端详着他,像是在研究一件漂亮的宝物。
“你这个贼人,生得……十分好看。”
话音刚落,她强撑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彻底耗尽。
匕首松开,他及时偏头,匕首落于锦被上。
她身子一歪,便伏倒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温热的、带着酒香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已偏的颈间。
承载她全部重量的人对屋外说:“还挪不动脚?”
不管是那一副画面,那四人都惊了。
闻言,四人疾步进屋,手忙脚乱,收拾东倒西歪的残局。
下方赵西裴起身的同时直接将萧沅打横抱起。
他站起,脚底是凌乱的屋内。
青罗看了一眼熟睡的萧沅,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接人,背上她。
决定不接。
芸儿排除,那力气大一些的另外两人也不接。
路七问他,大衣还要?
赵西裴扫一眼:“带上。”
他往外走,几人脚步不约而同,也跟上。
他停步:“匕首带上。”
路七折返床榻翻找,复又跟上。
他看一眼夏伯明,夏伯明立马会意:“我会堵住所有人的嘴!”
“会做好赔偿。”
他抱她下楼,出食鼎楼,到马车外,可仅王府一辆马车。
赵西裴:“你们的马车呢?”
芸儿哪敢回话,青罗也不多开口。路七说:“同我一块过来的。”
于是上了王府的马车,萧沅靠在芸儿的身上;芸儿知晓自家小姐伤心,她悄悄轻抚小姐的手,让她别难过。
除此之外,车内死气沉沉。
青罗一路无言,至石榴树外,芸儿迫不得已,悄悄问:“青罗姐姐,小姐动弹不得,你能带小姐翻过去?”
青罗:“……”
赵西裴听见皱眉:“萧相府是没有正门?你们都在,不能走大门?”
芸儿抿唇,在心里哦了声。她忘了!
车内坐了尊比宝光寺大佛还有分量的人,不怪她思绪不清。
至萧府门外,青罗背萧沅下马车。
芸儿接过车夫递的匕首,想起挑下巴的画面,还顺道对车夫路七娟娟细语一句:“我家小姐最厉害!”
见三人进府,那辆华盖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走。
秦王府。
夏伯明扫尾回府,与绕路的两人遇上。
恰好,今日佟御医出宫回家;萧姑娘手段隐秘得很,保不齐用了暗器,府中人不放心地让他给赵西裴诊治,有无受伤。
检查过后,毫发无损。
放心了。
佟御医:“臣给王爷开副药。”
???毫发无损开什么药?
佟御医:“去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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