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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仙界·东极天渊·暮寒海
天渊之上,终年不散的罡风像千万把细薄的冰刃,一刀刀削过耳畔。海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靛色,仿佛有人打翻了墨砚,又在墨里掺进碎星。此刻,碎星被乌云吞噬,浪头一层叠过一层,像无数只苍白手掌,拍向礁石上那道银白身影。
凤寒玦足尖点在一块突出的黑礁上,衣袖被风灌得猎猎作响。他的掌心里,银白羽片“天玑”正发出细微的嗡鸣,像一颗不安分的心脏,隔着皮肉撞击他的血脉。羽片边缘沾着一点暗红——那是玄芷音的血,也是他的。血与羽共鸣,提醒他:距离最后期限,只剩二十一天。
忽然,羽片光芒一滞,四周风声也跟着停了。静得太过突兀,连心跳都成了噪音。
“来了。”
他低低一句,像自言自语。下一瞬,海面炸开一道黑柱,水雾与暗影绞成一股,轰然腾起。十余名仙界叛徒破水而出,清一色戴着半截乌骨面具,面具上烙着饕餮纹——暗影最锋利的“噬月死士”。他们悬空而立,手中各执一截漆黑锁链,锁链顶端弯钩倒刺,闪着幽蓝冷光。
“凤仙尊,交出羽片。”为首之人声音沙哑,像锈铁刮过碎瓷,“主上可饶你不死。”
凤寒玦连眉梢都未动,只抬手,指尖雷光乍现。紫电如蛇,劈开夜色,映得他眼底一片霜雪。
“冥顽不灵!”叛徒首领冷笑,锁链倏地甩出。十余条黑链交织成网,带着腐骨腥风兜头罩下。雷光与黑链相撞,爆出一团刺目的光。礁石被震得粉碎,海浪掀至半空,又重重砸落,发出闷雷般的轰响。
玄芷音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银袍青年被黑链围困,紫电纵横,却渐渐被暗影侵蚀。每一次雷光劈碎锁链,便有更浓的黑雾从断口涌出,仿佛无穷无尽。她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这就是神器残力的真正可怕之处么?
她来不及多想,足尖一点,红衣如火,直掠战场。魔气凝刃,斩向最近的一条锁链。黑链应声而断,却像有生命般扭曲着缠上她的手腕,冰冷刺骨。她低咒一声,魔焰腾起,将黑雾焚尽。然而更多的锁链已转向她,像嗅到血腥味的鲨群。
“玄芷音?”叛徒首领声音里带着意外与兴奋,“来得正好,主上可没忘记魔界少主这颗头颅。”
回应他的是一道凌厉的剑光——凤寒玦不知何时已逼至近前,雷剑裹挟风雷,直取首领咽喉。黑链回防,却在触及剑锋的刹那寸寸崩裂。首领被逼得连退三步,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枯槁的脸。
玄芷音趁机与他背对背而立,低声道:“我可不是来救你的,只是不想神器落在疯子手里。”话虽如此,她却悄悄往他那边靠了半步,几乎能感觉到他衣袍上未散的血腥气。
凤寒玦没回头,只“嗯”了一声,声音低哑,却莫名让她耳根发热。
叛徒们显然不打算给他们喘息之机。锁链再次袭来,这一次竟带着古怪的韵律,像某种祭祀的舞。黑雾凝成一张张扭曲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直刺识海。玄芷音眼前一黑,耳畔嗡鸣,仿佛有无数根针扎进颅骨。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才勉强夺回清明。
——不能拖,必须速战速决!
她掌心翻转,墨魇玉飞出,化作一只巨大的黑凰虚影,尖啸着扑向锁链。与此同时,凤寒玦雷剑脱手,化作万千电蛇,与黑凰交织成一张紫黑雷网。锁链在网中寸寸断裂,黑雾发出凄厉嘶鸣,最终轰然炸开。
叛徒首领见势不妙,竟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血,血雾凝成一只漆黑手掌,直抓凤寒玦手中的羽片。电光火石间,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
“退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漆黑手掌在距羽片寸许处猛地停住,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轰然溃散。叛徒们如遭重击,齐齐喷血坠落,砸进深海,溅起数丈高的水幕。
玄芷音喘息未定,抬头望去。海面不知何时升起一座孤岛,岛上立着一位青衣老者,须发皆白,却容颜如少年,手中执一柄枯木杖,杖头悬着一枚金色羽片,光芒柔和,却令周围黑雾退避三舍。
“神族遗物守护者……”叛徒首领挣扎着浮出海面,声音里满是惊惧,“您竟还活着!”
老者未答,只抬手一点,海面顿时凝成冰镜,将叛徒们牢牢封在镜下。冰层里,他们的面容扭曲,却再无法动弹半分。
玄芷音怔怔望着老者,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凤寒玦的衣袖。后者微一侧身,恰好挡住她半边身子,像无声的庇护。
老者踏浪而来,衣袂不沾水,停在两人十步外。他的目光先落在凤寒玦手中的羽片,又掠过玄芷音腕间的墨蓝羽片,眼底浮起一点极淡的笑意。
“钥匙已认主,试炼便该开始。”
试炼?玄芷音心头一跳,下意识攥紧凤寒玦的袖角。老者却抬手,枯木杖轻点海面,冰镜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幽深的漩涡。
“天玑沉于渊底,非力可取。”老者声音低沉,“需以血脉为引,历三问三劫。问心,问情,问归途。”
话音未落,漩涡中升起一道光门,门内星光流转,隐约可见层层台阶,通往不可测的深渊。
玄芷音望着那光门,指尖微微发抖。她想起青袍守护者说过,每取一片遗物,便要付出“代价”。而此刻,她竟生出荒诞的预感——那代价,或许与凤寒玦有关。
“我陪他进去。”她脱口而出。
老者却摇头:“试炼只认钥匙之主。你……另有去处。”
他抬手,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简飞向玄芷音,落入她掌心。玉简内,是一幅缩小版的星图,终点赫然指向魔界极西——“天权”所在。
“三日后,混沌缝隙会合。”老者最后道,“若迟一步,钥匙与锁,皆毁。”
光门缓缓合拢,将凤寒玦的身影吞没。玄芷音站在原地,红衣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她低头,指尖摩挲着玉简,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三日后,若你不来,我便踏平归墟找你。”
海面泛起细碎的银光,像回应,又像告别。
魔界·血月历·子夜
血月第三次爬上赤霄殿的飞檐时,整个魔界已经乱了七分。
玄芷音立在断壁残垣之间,脚下是焦黑的土地,头顶是低垂得仿佛随时会坠下来的暗红天幕。风卷着沙砾与灰烬,扑在她脸上,像细小的刀子,割得皮肤生疼。她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指尖却沾到了更多的猩红——不是她的,就是别人的。
“少主,退吧!”沈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独孤破天那疯子把魇渊的黑雾全引过来了,再往前,咱们这点人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玄芷音没动。她望着远处那座被黑雾缠绕的赤霄殿,殿顶的金色饕餮旗已被撕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血色幡旗——幡上绘着扭曲的兽首,兽瞳处嵌着两枚幽绿的宝石,在血月下泛着诡异的光。
那是独孤破天的“噬魂幡”,以神器残力炼成,专摄心魄。
她已经在这里鏖战了整整三昼夜。魔界各族或降或逃,父尊的旧部被分割包围,赤霄殿成了孤岛。而她,就像被困在孤岛上的困兽,每一次突围,都会被更浓的黑雾逼退。
“退?”玄芷音低声笑了一下,声音哑得几乎不像自己,“再退,就退到无间深渊了。”
沈瑶咬了咬唇,从袖中摸出一枚银针,针尖在血月下泛着冷光,“那也得活着才能翻盘。您肩上的伤再不止血,就算赢了也活不过今晚。”
玄芷音这才感觉到左肩的剧痛——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像是被什么毒雾腐蚀过。那是昨日突围时,被独孤破天的副将公孙烈用锁链刮到的。伤口一直没处理,此刻已经肿得老高,稍微一动,就有温热的血顺着臂弯往下淌。
她皱了皱眉,却没让沈瑶靠近,“先别管我。魇渊那边,可有消息?”
沈瑶摇头,声音低下去,“探子传回的最后一句是‘黑雾里有东西’,再没动静。”
玄芷音心头一沉。魇渊是魔界最深处,也是神器残力最浓的地方。独孤破天把那里当成了巢穴,源源不断的黑雾正从渊底涌出,像无数条吐信的毒蛇,沿着地脉爬向四面八方。那些被黑雾沾染的魔族,眼白翻起,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成了只知杀戮的傀儡。
“不能再拖了。”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摩挲着腰间墨魇玉,“今夜,我去魇渊。”
沈瑶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不行!您现在的状态,别说魇渊,连赤霄殿的门槛都踏不过去!”
玄芷音没说话,只是垂眼看着被抓住的手腕。沈瑶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偷偷溜进魔医谷,被毒藤划伤时,也是这双手,一边抖一边给她上药,嘴里还念叨着“少主要是死了,我可怎么跟魔尊交代”。
她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那你说,该怎么办?”
沈瑶咬了咬唇,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瓶,“我炼了新的‘破魇丹’,能暂时压制黑雾的影响。但……需要您的心头血作引。”
玄芷音挑眉,“用我的血?”
“只有您的心头血,才能与神器残力抗衡。”沈瑶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我会陪您一起进去。您若倒下,我便用这条命,把您拖出来。”
玄芷音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傻丫头,你的命可比我值钱多了。”
沈瑶没接话,只是固执地举着玉瓶。血月下,她的眼睛亮得吓人,像是把所有的勇气都赌在了这一瓶小小的丹药上。
玄芷音终究败下阵来。她割破指尖,将血滴入玉瓶,殷红的血珠在透明的药液里晕开,像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沈瑶小心翼翼收起玉瓶,又从袖中抽出数枚银针,“先处理伤口,再服药。”
银针刺入穴位的瞬间,玄芷音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沈瑶的手却稳得出奇,针尖带着细微的灵力,一点点逼出伤口里的黑雾。那些黑雾凝成细小的鬼脸,在银针上挣扎嘶叫,最终被灵力焚成灰烬。
“好了。”沈瑶收针,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接下来,听我的。”
子夜,魇渊。
玄芷音与沈瑶沿着峭壁缓缓下行。渊底的黑雾浓得几乎化不开,像一池翻滚的墨汁,偶尔有幽绿的磷火在其中闪烁,又迅速熄灭。沈瑶手中的破魇丹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勉强照亮了方寸之地。
越往下,温度越低。玄芷音肩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血迹顺着银针封住的穴位蜿蜒而下,在衣襟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盯着渊底——那里,隐约可见一座残破的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枚幽绿的宝石,正是噬魂幡的核心。
“就在那。”她低声道。
话音未落,黑雾中忽然浮现出无数张面孔——有她父尊的、有凤寒玦的、甚至还有早已死去的母后的。那些面孔扭曲着,发出无声的尖叫,像是要将她拖入最深的梦魇。
玄芷音脚步一顿,眼前忽然闪过无数画面:父尊被锁链贯穿的胸膛、凤寒玦被黑雾吞噬的背影、母后临终前干枯的手……她胸口一阵剧痛,喉间涌上腥甜。
“别看!”沈瑶猛地挡在她面前,手中破魇丹光芒大盛,将那些幻象逼退数丈,“是噬魂幡的幻术!守住灵台!”
玄芷音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神智瞬间清明。她抬手,魔气凝刃,狠狠劈向最近的一张幻象——母后的脸。幻象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黑雾消散。
“走!”她拽住沈瑶,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冲向祭坛。
噬魂幡似乎察觉到了威胁,黑雾骤然暴涨,化作无数触手卷向二人。玄芷音挥刃斩断触手,却又有更多涌来。沈瑶的破魇丹光芒越来越弱,银光边缘开始泛起不祥的灰黑。
“丹药撑不住了!”沈瑶声音发颤,“您先走!”
“闭嘴。”玄芷音咬牙,魔气全开,硬生生在黑雾中劈出一条通道。她肩上的伤口彻底崩裂,血如泉涌,却顾不上止血,只是死死盯着那枚幽绿宝石。
十丈、五丈、三丈……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宝石的刹那,黑雾中忽然伸出一只手——苍白、枯瘦,指节却布满黑色纹路,像被剧毒浸染。那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终于来了。”独孤破天的声音从黑雾深处传来,带着诡异的愉悦,“我的好侄女。”
玄芷音瞳孔骤缩,猛地抬头——黑雾翻涌,露出独孤破天半张脸。男人唇角勾起,眼底却是一片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掏空了魂魄。
“你以为,凭这点小把戏,就能破我的噬魂幡?”他低笑,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太天真了。”
黑雾骤然收紧,像无数条毒蛇缠住玄芷音的四肢。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幽绿宝石越来越近——宝石表面,浮现出她自己的面孔,扭曲而痛苦。
“少主!”沈瑶尖叫着扑来,却被黑雾弹开,重重摔在地上。
玄芷音眼前开始发黑,耳畔嗡鸣不断。就在意识即将溃散的刹那,她忽然想起慕容清远的话——
“遗物认主,亦噬主。”
心头血。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幽绿宝石上。鲜血触及宝石的瞬间,黑雾发出刺耳的嘶鸣,像被沸水浇过的雪,大片大片消融。独孤破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形在黑雾中扭曲、溃散。
沈瑶趁机冲到她身边,破魇丹最后一缕银光没入她眉心。玄芷音眼前一黑,软倒在沈瑶怀里,却死死攥着那枚幽绿宝石。
“走……”她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回天璇……凤寒玦……”
沈瑶含泪点头,背起她,踉跄着冲向渊外。身后,黑雾翻涌,却再也无法追上她们的脚步。
魇渊外,血月将落。
玄芷音靠在岩壁上,脸色苍白如纸,指尖却紧紧攥着那枚幽绿宝石。宝石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像在回应她紊乱的心跳。
沈瑶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哽咽:“您疯了……那是噬魂幡的核心,您不要命了?”
玄芷音笑了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要命做什么?我要的是……回家的路。”
她抬头,望向东方渐亮的天色。那里有仙界,有云渊台,有……凤寒玦。
“走吧。”她闭眼,轻声道,“去混沌缝隙。”
“去告诉他,我找到了……天权。”
归墟之上,混沌初开的一缕光落在这座古老祭坛时,像谁拨动了沉睡万年的琴弦。风声、心跳、血味,都在那一刻被拉得极长,极静。
祭坛浮在虚空,八面石阶如莲瓣层层绽开,中央一方漆黑玉台,静静躺着七片神羽——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羽片拼合处,尚有一道发丝细的缝隙,像一道未愈合的伤,正等待最后那滴心头血。
玄芷音立于祭坛西侧,红衣猎猎,裙摆上溅着未干的血点,像雪里落梅。她的左肩被利器划开一道口子,血线顺着腕骨淌进指缝,却感觉不到疼——所有知觉都被胸腔里那团火灼烧得麻木。掌心里,幽绿的“天权”羽片烫得惊人,像要烙穿她的皮肉。
对面,凤寒玦银袍染霜,发尾凝着细小的冰凌,雷光在他指尖吞吐。两人之间隔着十丈,却像隔了一道漫长银河;可只要抬眼,就能在彼此眸底看见同一片星辉。
叛徒与暗影就站在祭坛边缘,堵死了所有退路。
独孤破天披了件黑金战袍,衣摆绣着张牙舞爪的血色饕餮。他手里握着噬魂幡,幡面黑雾翻涌,隐约传出万鬼哭嚎。公孙烈扛着巨斧,斧刃滴着黑血,一步踏出,地面便裂出一道深痕。仙界叛徒那边,沈姬兰与沐婉君并肩而立,一个笑得阴柔,一个咬着唇,眼底闪着贪婪的光。暗影首领“无面”依旧戴着空白面具,面具后却透出两道猩红视线,像来自深渊的窥视。
“终于到齐了。”独孤破天开口,声音被黑雾裹挟,带着诡异的回音,“钥匙与锁,都该归一。”
玄芷音轻嗤,指尖抚过羽片边缘,血珠滚落,被黑玉台瞬间吸收,“想拿?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公孙烈抡斧,黑风卷着腥气劈来,“同不同意,你说了不算!”
斧刃未至,雷光已先一步掠到。凤寒玦抬手,紫电凝成薄刃,与巨斧悍然相撞,“铮”一声巨响,火星四溅。玄芷音趁势掠起,红衣化作一道火影,直扑噬魂幡。独孤破天挥幡,黑雾化作巨手,兜头罩下。她指尖魔焰暴涨,生生撕开雾幕,却听耳畔一声娇笑——
“少主,背后哦。”
沈姬兰的软剑毒蛇般刺来,剑尖淬着幽绿寒光。玄芷音旋身避过,袖口却被划开一道口子,肌肤泛起细小血珠。她冷笑,反手扣住沈姬兰手腕,魔气顺着手臂窜入经络,疼得对方脸色煞白。
“你这张脸,我早就想撕了。”
沐婉君趁机祭出缚魂绫,绫上黑纹闪烁,直卷玄芷音咽喉。电光火石间,一道雷链横空而来,将绫带绞得粉碎。凤寒玦侧头,声音极淡:“专心。”
玄芷音心口微热,像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她低低“嗯”了一声,与他交换一个眼神——无需言语,刀山火海,并肩便是。
暗影首领“无面”终于动了。他抬手,虚空撕开一道裂口,黑雾如瀑倾泻,凝成无数漆黑锁链,铺天盖地罩向祭坛。锁链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出嘶嘶白烟。七片神羽被黑雾压得嗡鸣不止,缝隙间溢出细碎光屑,像随时会碎裂。
“不好!”玄芷音脸色一变,足尖一点,红衣掠至玉台,指尖血珠连串滚落。羽片贪婪地吞饮鲜血,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然而黑雾太浓,愈合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腐蚀。
凤寒玦掠到她身侧,掌心覆上她手背,雷光与魔焰交缠,化作一层银紫光幕,将黑雾挡在方寸之外。两人掌心相贴,血脉共鸣,羽片光芒骤盛,竟将黑雾逼退三尺。
独孤破天眼中闪过狠戾,噬魂幡猛地插入玉台,幡面黑雾暴涨,凝成一张巨大鬼面,獠牙森森,直扑二人。鬼面未至,腥风已割得人肌肤生疼。玄芷音被那腥气一激,眼前忽然闪过幻象——
父尊被锁链贯穿的胸膛、魔界血河倒流、凤寒玦被黑雾吞噬的背影……她心脏猛地一紧,指尖几乎掐进掌心。然而下一瞬,凤寒玦的雷光顺着她掌心涌入,像一束冷冽的光,劈开所有幻象。
“别看。”他声音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看我。”
玄芷音睫毛一颤,抬眼对上他的视线。银袍青年的眼底映着她的影子,像映着漫天星火。那星火一点点驱散她识海的阴霾,让她重新找回呼吸。
“好。”她轻声答,指尖与他十指相扣。
雷光与魔焰彻底交融,化作一柄巨大的光剑,剑身缠绕银紫电蛇,剑尖直指鬼面。光剑斩落,鬼面发出凄厉嘶鸣,黑雾如雪遇沸汤,寸寸消融。独孤破天被反噬之力震得连退数步,噬魂幡“咔嚓”一声裂开蛛网纹。
公孙烈怒吼着抡斧劈来,却被玄芷音一掌震开。她掌心魔焰凝成黑凰虚影,尖啸着扑向叛徒群。凤寒玦雷链横扫,将沈姬兰与沐婉君捆作一团,电光噼啪作响,任两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结束了。”玄芷音冷冷开口,指尖一点,七片神羽腾空而起,在她与凤寒玦头顶盘旋,光芒交织成一道璀璨星河。
星河倾泻而下,将祭坛上的黑雾彻底净化。独孤破天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身形在星光中寸寸碎裂,化作飞灰。公孙烈巨斧坠地,双膝重重砸在玉台上,眼中血色褪去,只剩空洞茫然。沈姬兰与沐婉君软倒在地,面具碎裂,露出底下苍白如纸的脸。
星光散尽,祭坛归于寂静。七片神羽静静悬浮,裂缝消失,羽片之间再无罅隙,像一轮完整的月,映着两人交握的手。
玄芷音长长吐出一口气,指尖的伤口仍在渗血,却不觉得疼。她侧头,看见凤寒玦银袍上的血迹被星光洗去,露出原本清冷的底色。她忽然弯起眼睛,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
“仙尊大人,这次……算不算并肩作战?”
凤寒玦垂眼,指尖掠过她腕间未干的血痕,声音低哑:“算。”
星光温柔地笼住他们,像一场迟来的拥抱。祭坛之外,仙魔两界的乌云缓缓散去,露出久违的湛蓝天空。风从归墟深处吹来,带着初生的草木清香,拂过两人交叠的影,像拂去所有旧日血痕。
那一刻,他们知道——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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