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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水灾 城安救夫2
“那不是赵将军的女婿吗?”有人曾在集市见过梁嘉裕,认出了他。
“不是女婿了,听说和赵家小姐和离了,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梁嘉裕锐利的眼神投向了正在议论的百姓,人群中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人吞咽凉茶的声音。
“我喝。”城安心虚的接过了梁嘉裕手中的凉茶,捏住鼻子,两三口就已经见了碗底。
“来,吃下去。”梁嘉裕把手中的果脯喂入了城安的口中。
酸甜的果脯淡化了凉茶的苦涩,这是城安几日来吃到的唯一有味道的食物,喝米粥已经喝到舌头退化了般,都不知道咸甜是什么味道了。
城安细细咀嚼着口中的果脯,都舍不得吞咽下去。
“这果脯哪里来的?”既然他是来赈灾的,就不会带这种即不实用又不饱腹的食物。
见城安灰暗的脸色有了些亮色,梁嘉裕笑笑道:“分发凉茶时,一女童递给我的。”说完,他站起身,往营帐中走去。
果脯已经吞入腹中,凉茶的苦感又从舌尖处席卷而来,城安心中却感到一阵甜腻。
接连几天以来,喝下了凉茶,灾民精神褪去了之前的萎靡,米粥中也添加了从明城带来的荤食,百姓又恢复之前精神奕奕的模样。
虽然雨水接连不断,但经过了水渠的修建和泄洪,水位慢慢退了下去,露出了一片狼藉的房屋粮田,居住在高处的百姓已经回到了家中,在将士的帮助下修建毁坏的家宅。
衙府中的灾民越来越少,都是家宅在低洼处的百姓。
钦天监夜观天象,猜测三日之后就会天晴。
近日已经安置好灾民,现在雨势减小,就要检查好低洼处的河堤和水坝是否完好,才让他们回去重建家宅。
梁嘉裕白天穿着青黑的衣袍出去,夜晚归来是已经是泥黄色的衣袍,来去匆匆也只能跟城安打个照面。
城安会在早晨时为他捧粥,夜晚时收起他褪下的衣袍,如同平常夫妻般,维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夜晚,城安收下了他褪下的衣物,就要走出营帐,梁嘉裕来到她身后,抱住了城安的腰身,他闭上了眼睛窝在了城安的颈窝,青黑的胡渣触碰在城安细白的脖颈上。
脖颈上传来酥酥麻麻的痛感,城安想要脱离梁嘉裕的掌控,在她要挣开梁嘉裕覆在腰上的手时,头顶传来投入薄雾般迷蒙的声音。
“城儿,睿儿已经会叫娘亲了,我画了幅你的画像,睿儿常常看着你的画像笑。”
城安身子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抱住了梁嘉裕的脖颈,“我也想念睿儿。”也想念你。
后面一句话,城安把它埋藏在了心间。
怀中人的顺从让梁嘉裕欣喜,他拦腰抱起了城安,贴近了城安的脸颊。
“城儿,今晚你就留下来吧。”
青黑色的胡渣摩擦着城安,她刚想挣扎下去,看到梁嘉裕眼下的一片青黑,便噤了声。
他把城安轻轻放在了床上,眼中泛出了点点的星光,城安转身背向他,感觉到身旁位置一沉,梁嘉裕已经睡下,发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第二日,梁嘉裕要带领将士去查看被冲破的堤坝,靠近府衙处的洪水已经退去,大批的将士调遣到了别处支援,只剩下了五个将士跟随梁嘉裕,有健壮的青年男子自告奋勇加入队伍,一同前去查看堤坝。
“哥哥,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一梳着羊角鬓的女童牵住了梁嘉裕的衣角,“我家就在那处。”
梁嘉裕认出了就是那日递给他果脯的女童,身量只到他的膝盖处。他蹲下身子,拂去了女童衣袍沾染的尘土。
“你还太小了,等堤坝修好了,就让你回家了,哥哥再还你一包果脯。”
女童拽紧了梁嘉裕的衣服,“我的狗儿都在洪水中冲掉了,我要回家找它。”
她脸上滴下了大滴的泪珠,一妇女将其抱入怀中,“官爷,这是我家孩子,我哄哄就好。”
妇女拍了拍女童的后背,厉声道:“怎么这么不懂事,房子都没有了,还惦记那死狗。”
城安见着女童哭的可怜,想起了睿儿,她上前揪了揪梁嘉裕的衣摆,向女童说道:“姐姐替你去河边,若是找到狗儿,就带回来给你。”
“好。”女童止住了哭泣,胡乱的用衣袖摸去脸上的泪珠,向城安笑了笑。
梁嘉裕正要开口阻止,城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就当哄哄她吧。”
“小桃,你留在衙府照顾他们。”
天气虽阴沉,已不见之前大片的乌云,飘着几片白云。
一行人踏着泥泞的路走向了河道处的堤坝,越往前走,软绵的泥土似乎要将人拖入其中。
眼前就是堤坝,上面青绿色的苔藓说明了之前洪水的水位高度,岸边有黄黑色的淤泥,应是从河底冲上来的,卷起腐烂的鱼虾蟹尸体,发出一阵恶臭。
河道水流还在奔涌着,似乎要冲破堤坝的防守。
将士查看了堤坝的受损处,商讨着修建堤坝的方案。
阴暗的天空响起了一声巨响,狭长如细蛇的闪电在乌云中耀武扬威,硕大的雨滴打在了众人的脸上。
“快跑,要下大雨了。”众人向高处跑去,脚下的泥泞绊住了孙耀的脚步,他是主动来帮忙将士的青年男子。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白日的天空蒙上了一层阴暗的幕布,竟如黑夜般可怖,唯一的光亮是天空降下的闪电。
河道的水急速上涨,在一声雷鸣中,它犹如怪物般冲破了堤坝的驻守,侵蚀着岸上的土地。
“救命。”孙耀被漫上来的洪水拥进了急促的漩涡中,他伸长了胳膊,只露出了一个头,在水面上挣扎着。
梁嘉裕从周边寻了块木板,跳入了湍急的水流中,他挥舞着手臂,拨开繁重的水流游向漩涡处的孙耀。
“拿着。”梁嘉裕把木板递给了孙耀,触碰到木板的那一刻,孙耀胸口处的恐惧才镇定下来,他搂住木板逆着水流攀爬了上去。
梁嘉裕还在与洪水中纠缠着,水流越来越猛烈,雨水也没有减小的趋势。
将士拿来了绳子抛向水中,梁嘉裕已经被水流裹挟到了远离岸上的地方,绳子已经无法触及他。
“你们拉紧绳子,我去救他。”
再不把人救上来,梁嘉裕就要随着水流飘走了,河道下面都是石头,一旦被卷入水中,就无活命的可能。
城安身体灵巧,好似一条鱼儿跃入了水中,“夫君,到我这边来。”
梁嘉裕已经体力不支,他双唇发白,泥黄色的洪水卷着沙石流入了他的口鼻中,眼睛被雨水打的睁不开眼。
城安奋力滑动双臂,似蛟龙般向他游来。
“城儿。”
城安避开了脚下的沙石,梁嘉裕抓住了她瘦弱的胳膊,两人拥在了一起。
城安扶起梁嘉裕的胳膊,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朝按岸边游去。
“将军,抓住绳子。”将士身子向后仰去,铆足力气把绳子抛向了洪水中。
梁嘉裕抓住了绳子,减轻了城安身上的负重,将士合力抓住绳子把两人救上了岸。
城岸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梁嘉裕倾身抱住了城安,死里逃生,他差点就害了城安。
他抚去了城安脸上的鬓发,身体颤抖着,吻着城安潮湿的嘴唇。
城安闻到两人身上腥臭的洪水味,能感觉到梁嘉裕唇上沾染沙石带来的磨砂感。
“你走开。”
她双手推开了梁嘉裕的胸膛,站起身来,用手往唇上抹了抹。
将士撇开了脸,也不能说梁嘉裕欺负女子,城安那句焦急的“夫君”,他们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外人还是不要掺合夫妻间的矛盾。
一团一团的乌云聚笼在上空,虽透出了些光亮,但是雨水还是如流星般坠落在地上,汇入河道中,洪水已经淹没了岸边。
一行人继续往高处行走,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体力可以维持接下来的路了,除了毁坏的房屋和泛着恶臭的牲畜尸体,他们也看不到其他活物了。
“汪汪。”在滴答的雨水中突然出现了狗叫声。
“往前走,有狗叫声就有避雨的地方。”梁嘉裕喊道。
天无绝人之路。
雨幕中出现了一只毛色发亮的黑狗,狗儿看见梁嘉裕他们,吠叫的更加来劲了,它的尾巴都要摇出风来了。
“这狗,我杀了它。”将士掏出了大刀就要向狗走去。
“别,它应该要给我们引路。”梁嘉裕喝止住了将士,狗儿走近他,嗅了嗅他的衣摆,像确定了什么似的,往梁嘉裕身上蹭了蹭,发出了如孩童般撒娇的声音。
“这该不是那孩子家的狗吧?”城安伸手摸了摸黑狗,黑狗伸出舌头舔了舔城安的手。
见黑狗如此乖顺,城安笑笑道;“我们就跟着它走吧,它有避雨的地方。”
黑狗走在前头,一行人跟在它身后,密集的雨点中,出现了一座破庙。
“我们居然靠狗找到了避雨的地方。”一将士不可置信道。
他们在破庙中歇下,庙里有一尊菩萨神像,屋顶上结满了蜘蛛网,墙壁上有不少剥落的墙皮。
众人虔诚的跪下,把佛像上的蜘蛛网清理干净了。
黑狗在庙里转来转去,叼了一只老鼠放在梁嘉裕的面前,鼠头渗出了鲜红的血,黑狗用嘴筒子拱了拱,朝着梁嘉裕摇尾巴。
城安捂嘴笑了笑,怪不得这狗没人喂,还能长的皮毛发亮的,原来是抢了猫的活儿。
“梁少爷,你快吃,人家好不容易逮到的老鼠。”
梁嘉裕蹲下身子,摸了摸黑狗的头,“我不吃,晚点就带你回去找你家主人。”
过了几个时辰,雨势终于减小,傍晚的余晖照在了菩萨慈悲的脸上,一行人双手合十跪拜了菩萨,带着黑狗返回衙府。
天就要黑了,李闵领着另外一批救灾的将士归来,但梁嘉裕还未归来,李闵遂带着将士去路上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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