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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的真实
时悯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时含蕴那些语焉不详的话。
“他用自己的灵魂之力换我站起来和作证,代价可不小。”
“至于他现在在哪儿?总归是在这个现实世界的某个角落。”
“我已经老了,你自己去找找看吧,符合‘沉睡’、‘可能昏迷’、‘近期有异常’、‘还特别帅’这几个条件的,估计也没几个。”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时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现实世界这么大,人海茫茫,他去哪儿找一个睡美人?
心里又酸又胀,还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急切。
时悯跟在时枫停身后,心事重重地走出药渣厂的大门。
车身旁,穿着同色系制服、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早已静立等候,见到两人出来,无声地躬身拉开厚重的车门。
时枫停率先弯腰坐了进去。
时悯跟着钻入车内,习惯性地把自己窝进柔软如云朵的座椅里。
车窗是特殊的多层复合材料,从内部可以清晰看到街道上的风景,逐渐从破败转为繁华。
时枫停就坐在后排,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固定式的、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实木小几,小几上嵌着控制面板,能调节车内一切环境参数。
眼瞧着离开药厂越来越远,时悯一咬牙,最终还是用出了撒娇大法。
时枫停本来正在处理文件,听到时悯黏黏糊糊的声音,也只是抬了抬眼。
“哥!”时悯的眼睛因为急切和之前未散的红晕显得湿漉漉的,“哥,你帮我找找他吧!求你!”
时悯稍微坐直了一点,双手乖乖地叠放在膝盖上,一双大眼睛眨啊眨,透过浓密卷翘的眼睫毛缝隙,去瞄桌后的人。
不是普通的眨,是那种刻意放慢了速度,显得格外无辜的眨法,活脱脱一只试图用可爱蒙混过关的小鹿。
时枫停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一下,发出极轻的一声。
紧接着,他动作自然地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怎么找?”
“按照时含蕴的说法,”时悯顿了一下,努力组织语言,“他应该长得很好看,最近很可能处于昏迷或者沉睡状态!”
想了想,时悯又补充,“他身边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太科学的现象,或者他本身就跟这个世界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说得颠三倒四,条件模糊得近乎玄学,越说越觉得自己在为难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里带着恳求和无助。
时枫停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就在时悯以为会被拒绝时,他哥淡淡开口:“还有吗?”
时悯眼睛一亮,立刻补充,“他可能比较厉害?在他自己的领域是个大佬?我也不确定,但希他很厉害的……”最后一句几乎是嘟囔。
“知道了。”时枫停重新拿起笔,“等我消息。”
时悯没想到他哥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好一会儿才狂喜道,“谢谢哥!哥你最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悯坐立难安,几乎每隔几小时就要骚扰他哥一次,得到的回复永远是“在查”。
直到第三天下午,时枫停一个内线电话把他叫到了书房。
书桌上罗列着六份极其详细的个人资料。
“根据你提供的‘长相出色’、‘近期昏迷’、‘可能伴有异常’、‘领域内出众’这几个条件,”时枫停语气平稳无波,指尖在纸上划过,“筛选后,符合条件的有这六人。”
时悯的心脏猛地一跳,屏住呼吸往下看。
第一份,严方,跨国贸易集团的实际掌控人,白手起家,手段狠辣,一周前于家中书房莫名昏迷,生命体征平稳,但无法唤醒。
第二份,赤雪灼和赤临,一对颜值逆天的双胞胎网红,粉丝千万,以特立独行和偶尔精准得可怕的“预言”出名,五天前直播时突然双双倒地昏迷。
第三份,霍玖,军部新锐,战绩彪炳,性格冷硬如铁,于一次常规演习后陷入沉睡,医生也查不出任何原因。
第四份,唐巳,名下拥有多个大型现代化农场,性情孤僻,深居简出,酷爱研究些稀奇古怪的养殖方法,三日前被助手发现昏厥在温室花房中。
第五份,厉器白,科学界炙手可热的天才,研究方向前沿且保密等级极高,据小道消息,近期他曾在实验室陷入沉睡,但具体原因不明。
时枫停的目光从资料上移开,落在目瞪口呆的时悯身上,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所以,”他语气依旧平淡,却抛出了一个让时悯头皮炸开的问题,“你想先见哪一个?”
时悯听完时枫停查到的信息,整个人都懵了。
六个?竟然有六个?还都昏迷了!
不过记忆回笼后,他能确定,他哥查到的资料都没错,这六个可以说都是他要找的人。
正当他怀疑人生时,书房厚重的实木门便被无声地推开了。
管家端着精致的托盘走了进来,步伐轻缓沉稳,身着熨帖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
“家主,小少爷。”管家微微躬身,将上好的紫檀木托盘放下,上面摆放着两套截然不同的茶具。
一套是极致的简约与冷感,纯白的骨瓷杯,线条利落,没有任何冗余的装饰。
另一套则奢华得近乎炫目。杯盏是某种色彩瑰丽、流光溢彩的特殊晶石材质,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晕彩,杯壁镶嵌着一圈细小的,闪烁微光的宝石。
这显然是时悯的专属。
时枫停瞥了一眼那杯花里胡哨的杯盏,没什么表情,只端起自己那杯清茶抿了一口。
而时悯,只是没什么精神地“哦”了一声,瘫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抱枕的流苏,开始无意识地防空思维。
那个男人不会想证实,在自己心里,谁最重要吧?
“哪一个人离我们最近?”时悯问道。
时枫停敲敲桌子,“一样近。”
时悯不可置信地把资料排好,绝望地发现,这几个人的地址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圆,恰好把时家当作圆心包围了进去。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时悯抱上时枫停的手臂,“哥,你说我该先见谁啊?”
时枫停冷冷一笑,“既然这么难抉择,那就一个都别见了,反正从资料来看,没一个好东西。”
时悯被他哥那句“没一个好东西”砸得晕头转向,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和不服气,“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看他们都这么出色,我觉得他们都挺好的啊。”
时枫停指尖点向 “严方”的资料,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扎心,“白手起家,手段狠辣,一看就是个凤凰男,指不定之前干了什么违法作乱的勾当,跟他在一起,你确定你还能有自己的隐私?”
时悯噎了一下。
时枫停的指尖滑到“赤雪灼”和“赤临”那栏,“双胞胎,网红,靠脸和故弄玄虚吃饭。”
他嗤笑一声,“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异常。这种高调惹祸的体质,你是嫌时家最近太清静?”
时悯想象了一下二人争风吃醋的场景,头皮发麻。
“霍玖,军部的人。”时枫停的语气更冷了几分,“一看就是个麻烦精,跟他沾上边,时家怕是都要被安全部门列入重点观察名单,你是想让我天天去军部喝茶?”
时悯无话可说。
“唐巳,种地的。”时枫停的评价言简意赅,“研究些歪门邪道,把自己种晕在温室里,这种连自己身体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精神状况值得商榷。”
时悯,“……”好像是有那么点不靠谱。
最后,指尖落在“厉器白”的名字上。“科学家,听起来最像样点是吧?”
时枫停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时悯,“研究方向保密,这种实验往往伴随着极高的风险和不可控的后果。他现在只是自己昏迷,万一你去找他,他自己控制不好,把你一起卷进高危实验里,我去哪儿捞你?”
时枫停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叠,做出了最终判决,“综上所述,一个控制狂,两个惹事精,一个兵痞,一个神经病,还有一个危险分子。没一个省油的灯,没一个配得上我弟弟。”
他看着目瞪口呆、仿佛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时悯,语气不容置疑。
“所以,一个都别见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那个人既然像你说的那样有本事,等他醒了自然会来找你,到时候再说。”
时悯被他哥这一通精准打击加全盘否定弄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他哥挑出的任何一条刺。
“好像……真的没一个好人啊?”
时悯内心剧烈动摇起来,刚刚升起的那点希望小火苗,被他哥用冰冷的现实一脚踩灭,只剩下一缕青烟。
他瘫回沙发里,像只被戳破了的气球,整个人都蔫儿了,眼神放空,继续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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