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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
夜色苍茫,呼啸的风似乎格外残忍,将空气中唯一一点凉意也卷走。
原本应该是宵禁的时候,可大街上却突兀地出现了一堆人,朝着南门而去。
队伍的前后都围满了官兵,依靠着零星的火把和惨白的月光,才成功走到了南门。
万籁俱寂,空气沉静到听不见一声虫鸣,队伍中的百姓们无一不是发髻凌乱,本就饥饿的身体因为一整天的波折更是疲乏得要命。
队伍中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普成了一首别样的苦难乐谱。
年幼的孩童清澈的眼神中满是惶恐,小小的身子紧紧贴着大人,拼命地汲取一丝安全感。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除了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再无他法,迷茫着眼行动木然地前进着。
前路晦暗,他们也不知他们即将去往何方。
还不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破空声。
众人下意识地快走几步,他们知道这是官兵不耐烦的讯号。
要是他们脚步慢点,官兵就会冲着他们举起手上的鞭子。
官兵啐了一口,恶狠狠一脚踹到男人。
“给老子走快点,都是你们这群贱民,耽搁老子喝酒!”
重重的一鞭子落下,狠狠地落在队伍末尾的王柱子身上。
王柱子神情恍惚着,木然地往前挪动着脚步,还还没从母亲自尽的阴影里走出来。
被抽了一鞭子也倔强地咬着牙不肯痛呼出声,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肯给他们一条活路。
官兵没听见男人的痛呼声,有些恼怒地甩了甩鞭子,不怀好意道:“哟,还是个硬骨头?”
“官爷,我家男人胆小,脑子不灵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吧!我们这就走快点。”
晚娘见重重闭了闭眼,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强行挤出一个笑。
说完,拉着自家男人加快了些步伐。
见他们加快了步伐,又临近城门,官兵也就懒得再管,催促着众人出城。
……
与此同时,城外。
月明星稀,几乎看不见一丝云。
而城门口的一切都被人尽收眼底,黑暗之中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就消失在了原地。
另外一边,两人正蹲在火堆前,橘黄色的火焰将两人的脸照亮,在一双眼眸中燃烧得更加汹涌肆意。
闻着空气中飘荡的香气,朗泽双眼发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双眼紧紧地落在了裴元洲的双手上,木棍上,一只被扒皮的瘦兔子正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异议地躺在上面。
即便已经尽力处理了,兔子上依旧带着些血腥气,表皮被烤的焦黄,油脂伸出滴落在火焰中,滋滋作响。
在此刻的朗泽眼中,这就是最美味的东西。
出门在外,最近都几天吃的都是早就备好的干粮。
都说了是干粮了,那味道肯定就谈不上多好了。
这可是将本来就馋肉的朗泽委屈的不行,这不今天这只兔子像是饿昏了头,没听长辈们的话,跑出来就被饿狼给抓住了。
“好了吗?好了吗?”
朗泽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鼻尖微微翕动着,显然有些按耐不住了。
裴元洲抬眼,纤浓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朦胧的阴影,遮掩住眸底的一抹促狭。
“还需要等等。”
瞧见对方明显有些等不及的模样,裴元洲强行压下想要翘起的唇角,一本正经的说道。
为了做戏做全套,还不忘记将手中的烤兔子翻个面。
突然,朗泽的耳尖动了动,动作利落地回身抽出刀,周到裴元洲的身前,眼神冷厉地望向一旁的阴影处。
一道更加深沉的阴影逐悄声落地,最后渐渐拉长,演变成为了道人影。
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人,只露出一双和墨一样沉寂的眼,身材修长,上衣包裹着一身精瘦有力的皮肉。
直觉告诉朗泽,对方感觉有些危险。
而那个黑衣男人看似闲庭雅步,其实有人忍不住后背发凉,默默地绷紧身体。
这“祸水”怎么让他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祸水,是暗卫小队们给朗泽取得外号。
这一来就将主子迷的神魂颠倒的,又是点心,又是安慰,现在还让有些洁癖的主子亲手烤兔子,这不是“祸水”还能是什么?
当然,这称号也就能在私底下传传。
“别紧张!是我的人。”
裴元洲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正在龇牙,准备冲上去的狼崽子。
就怕说慢了,朗泽就唰的一下冲上去。
面具男人停住脚步,跪下恭敬道:“主子,有情况。”
“什么事?”
将手上的烤兔子递给朗泽,裴元洲抽出一张手帕擦干净手,抬眼间气势已变。
刚才和煦的艳阳天,倏地转变为了刺骨的寒风。
跪在地上的男人,没说话,只是眼神一个劲的落在举着烤兔子的朗泽身上。
裴元洲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将用过的手帕扔进火堆里。
“不用避着他,说吧!”
“主子,官兵压着一群人出城了,看穿着似乎是城内的百姓。裴五已经跟上去了。”
朗泽刚准备下口的动作一顿。
跟着赈灾队伍,他东听一些西听一些,也是知道这个世界的城里是有宵禁的。
到了一定的时候,便不能在街上闲逛。不然可是会被抓起来的。
既然就连闲逛都不可能,那夜半出城更是奇怪。
就算是用脚想也知道对方肯定不是去干什么好事情。
裴元洲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若真的是他想的那样,这些狗东西真的是该死。
“让裴七和裴八瞧瞧去城里打探情况,尽量不要惊动城内的人。”
“裴四的话,让他跟紧了。”
说完,裴元洲长舒出一口气,眼神冰冷地勾起唇角,“或许我们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
陶原村。
阿丘——
一个喷嚏,吓得男人脚步往外迈了好几步,才停下松了口气。
疫病横行,要是染上了可就是一条死路了。
想到这,男人不由地生出几分怨怼,当然是对那个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李天宝。
他是知州最为宠爱的的十八房小妾的弟弟,为人肆意,仗着姐姐的关系在这城里作威作福。
和他同级的另一个同僚当了李天宝的狗,他才被踹出来做这些不干不净,风险极高的事。
想到那张可恨的脸,男人咬了咬牙,命人燃起艾草,又往地上都撒了一层石灰,下令将包围圈又扩大了些。
他可不能真染上病死在这了!
“林队长!城里边又来人了!”
负责查探情况的的官兵手忙脚乱地冲过来,话音刚落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鞭响。
林郑声皱了皱眉,下令让众人退开些。
可渐渐走近,林郑声才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看着这些人的脸色,精神头差了些,看起来并不像是染了病的样子。
“林队长,别来无恙啊!”
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林郑声抬眼便看见了一个矮壮的男人,唇角带了可大黑痣,衣衫不羁地敞开,大摇大摆地就走了上来。
他认出来了,是跟在李天宝身边的狗腿子刘贵。
林郑声不想要理他,可是碍于李天宝,他只能没有丝毫表情,冷淡地应了声。
贴了个冷屁股的刘贵也不恼,笑嘻嘻地将手上的酒壶递过去,“林队长,来喝点,这可是李哥赏给我们的好酒!”
酒壶还没靠近,便传来了林郑声的拒绝。
“不用了,刘队长,林某正在当值,不便饮酒!”
“那真是没口福了。”
刘贵眼珠子一转,将酒壶飞快地揣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本来也就是说说罢了,哪里舍得将这种好东西分享出去。
人已经送到 ,任务完成,刘贵也就没了在留下的必要,迫不及待地便他的往温柔乡里赶。
举着火把的零星微光,很快便消失在了转角。
……
暮色浸透了知州付飞檐一角,铜铃在夜风中晃荡出细碎的声响。
知州府邸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正厅里正燃着十支鲸油巨烛,映着梁上的描金云纹熠熠生辉。地上铺满的厚重精美的域外毛毯,踏上去悄无声息。
唯有舞姬翩翩起舞,雪白的纤细腰肢扭动着,罗裙上坠着都珍珠簌簌作响。
而一道身影消无声息地落在下,将厅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厅上,一个身着织金蜀锦袍的威严男子坐在上首,随意把玩着手中的羊脂玉扳指。
微微发福的身材,配上厚厚的下嘴唇带着些忠厚亲和感。
可那眼波流转间的精光闪烁,根本没人敢小瞧。
下首左右两侧的分布着案几,佳肴珍馐,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几个同样衣着华贵的男子,端着酒杯,眯着双眼,用着打量货物的眼神打量着柔媚的舞姬上。
时而谄媚地抬起酒杯对着上手的男子敬酒。
一舞结束,舞姬们焕然有序地退出门外。
坐在上首的知州大人开了口,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各位,不日督公大人便要到,大家可要好好‘表现’啊!”
说道后面的几个字,他刻意加重语气。
气氛一瞬间便凝结起来,刚才其乐融融的推杯至盏已然停止。
知州推拒了姬妾送到唇边来的水果,脸上挂着宽厚仁德的笑,“别紧张,大家可都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朋友,本官不过是些善意的提醒?”
双眼中闪烁着冷意,就像一把冰冷的利刃,扫过下首每一个人的脖颈。
众人也不是什么眼力见的人,习以为常地忽略对方威胁的眼神。
毕竟自己一个小小商户如何与官斗。
更何况,他们可是生意人,出现在这个场上,良心什么的,早不知道扔哪去了。
良心?
有什么用?
能值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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