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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市三文乱糟糟
夜色已深,此时再回青溪巷太晚,好在商家早有准备,腾出来一个距离贵客十万八千里的客厢。
揣着一颗忐忑不已的心一觉睡到天明。次日清晨睁开眼,甘悯看着与昨夜无差的纱帐不知是悲是喜。
装睡对定王府的人是没用的,因为他们真的可以就这样杵着等人自己扛不住后起床。
甘悯选择不扛。
“闵公子。”温和平静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甘悯一脚蹬进靴子,收拾完备后落落大方地走过屏风。
两个木匣被捧在丫鬟手中,言辞真挚:“殿下很是喜欢您的画,只是公务繁忙不得已早早离府。特意叮嘱奴婢将东西送到您手中。”
待丫鬟退出门外,甘悯的视线扫过两个巴掌大的箱匣。走了就好,至于送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甘悯把东西随手往怀里一揣,没有打开的意思。
耳边难得没人聒噪,直到她被人送到门口方才知晓商靖如今正被七个师父围着授课,据闻听得一句话就是一句救命。
早就该如此了!
“宿主,您就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吗?”系统呜呜咋咋地闹起来,宛如里面放了什么能让进度突飞猛进的巨大线索。
甘悯心头一动:“不好奇。”
褚归云如此作为已是有松口之意,她又何必徒增烦扰去探究这个。云州何其大,大雍何其大,日后再不会相见。那幅画就当告别礼了。
她把匣子放到床底后又优哉游哉地出门,正巧碰见霜娘,打过招呼便去了卖场。
正是早市时候,吆喝声混着米面油香飘进耳朵里,甘悯正笑眯眯地和一个摆摊的姑娘争夺最后三文钱的归属,眼见把人哄得七荤八素要松口,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是你!”
熟悉的声音叫甘悯一愣。摆摊姑娘扭头只看见一张清丽的脸,又瞅了瞅眼前公子的脸色,冷哼一声把那铜钱拿回手中:“长得俊也少不了。”
甘悯忽视掉那句电视剧经典重逢台词,有点迟钝懵懂地摸摸自己的侧脸,似乎很是惊异还有人夸她生得俊美。
眼见那姑娘又要心软,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道硬生生把她从摊子前拔走,快得甘悯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虚影。
“喂!章青你能不能轻点了。”甘悯龇牙咧嘴地把胳膊从章青手中救出来,“那可是整整三文钱,赔给我。”
身侧人来人往,章青耳侧再听不得其他声音,思来想去居然真的从兜里掏出来碎银放在甘悯手心:“真是你?”
“草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闵书是也。”甘悯摇头晃脑不甚正经地接过银子,揽着章青的肩膀就要带人换个地方讲话,转身要走时小臂不期然重重挨了一下。
哪个歹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大雍百姓?!
她吃痛收回手,憋着一口气要去找罪魁祸首,眼前就挡了一个灰扑扑的身影。
穿得比她还破。
“没事吧?”章青从那人背后挤出来,上前就要撸她的袖子去看她有没有受伤,被甘悯推拒后火气上头。
“你不是说不会跟踪我么?不对,你凭什么对她动手?”
甘悯相较于章青还是高挑,整个人躲在章青背后听章青发狠数落眼前长相不错,却因为一双黑瞳过小而显得鬼气阴森的男人。
骂得好,多骂两句。
她转了转自己的胳膊默默为章青摇旗呐喊,小人得志般的神情却刺激到了始终骂不还口的人。
“章青,你我夫妻三年,他便是你不惜来找我说情也要南下来找的亲戚?”
好问题。甘悯听懂了其中关窍,确信自己掉进了什么奇怪的追妻环节。
本来如潮水般左左右右挪动的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步履缓慢下来,还有认出甘悯的好事者大声喊道:“那不是青溪巷的闵书公子吗?”
甘悯在云州府因为和赵家、商家曾有的牵连,一手出众的画技外加一些诡异到不行的绯闻,算是个极为出名的人物。
总之,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没话说了就爱来编排这个传奇外乡人。
甘悯右眼皮狠狠一跳,人也不得意了笑容也不猖狂了,在她伸手拽住章青的时候周遭又是一阵哗然。
“嚯,早早听说闵书公子魅力不凡,听闻霜娘为了他连赵家公子的示好都拒绝了。”
“你瞧,这小娘子恐怕是有夫君的,莫不是也为了一个闵公子……”
“这回不得又狠狠打一架啊!”
不是,等一下!
甘悯拦住越骂越生气的章青,正要开口解释,忽觉脚底下的大地都震颤起来,一种恐怖的感觉从脚底板窜到头皮,加快语速。
“我和她只是同乡罢了,倒是你,说与她夫妻三年,我怎么记得你们早早便和离了?”
若眼前人是金不言,她倒是能猜到为什么章青会来云州。毕竟褚归云不会放弃任何能捏到手心里的人才和资源,南下带着金不言并不奇怪。
“好你个闵书,从前画些秽物畜生不够,如今还来勾搭良家妇女了!”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口,“来人,把他给我扭送官府。”
这个讨人厌的声音……
甘悯咬牙切齿地转头,看见一个昂着脑袋如同打了胜仗的大公鸡一般的赵耀祖,冷笑一声。
“我仰慕赵刺史为人刚正不阿,生平伸张正义无数,只可惜生了个是非不分爱胡说八道的儿子。”
“你你你你!好你个闵书,本少爷看你是不上衙门不落泪!”赵耀祖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他早早就看上了青溪巷那个叫霜娘的,本来计划着到了时候送点金银钗环讨个欢心抬回家做个姨娘,没成想那女人假作清高也就罢了,半路还杀出来一个闵书。
小白脸的样子居然还敢动手打他!他爹居然也不护着他!今日他非要叫闵书知道谁才是这云州城里的土皇帝不可。
一群人扭扭打打地吵嚷到州府衙门,章青挤开那些总是想着伸手去抓甘悯的侍卫,护在她身侧低声劝道:“定王殿下如今在云州,若是闹到他跟前,可就难看了。”
甘悯嘴角一抽,没告诉章青他俩已经见过面:“他日理万机想着从库房里掏钱,哪有心思来管平头老百姓那点事儿。”
余光瞥见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金不言,甘悯有点奇怪:“他是金不言么?”
“还敢交头接耳!”赵耀祖被二人的猖狂气得不轻,走到金不言身边想搭他的肩膀,却被一个错步精巧地躲开。
“喂,你好歹也是个京官,就任由女人往你头上戴帽子啊?”
“赵公子慎言。”金不言阴桀的眼神扫过赵耀祖,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时候伸手想把章青从人堆里拽出来。
没拽动。
“没事,你先和他呆一块。赵耀祖之前也没把我怎么样,不用管他。”
甘悯低语两句后,章青终于抿着唇“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热衷于吃瓜的八卦群众又是一阵哗然,指指点点的声音在霜娘踉踉跄跄冲进人堆的刹那到达顶峰。
甘悯站在正中央,一言难尽地看向明显等着谁来给他主持公道的赵耀祖。
“何人在此喧哗!”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人群忽地散出一条直道。
甘悯脸色微变,抽空呵呵笑了两声。可以,够威风,特有排场。
“定王殿下,此人居心不良总是诱骗良家女。父亲糊涂,还请您主持公道。”
冬日的阳光极具欺骗性,洋洋洒洒地落在人身上却带不来一点温热。众人只见得马背上的青年面若冰霜,眼神一点也没落在赵耀祖身上,反而率先看向死死护着章青的金不言。
“这就是你说的有正事?”
其余人不解其意,唯有金不言撩袍跪地闷声请罪。
人群如同被风吹倒的小草,呼啦呼啦弯下去一片。甘悯脑子嗡嗡响,索性跟着一块跪。
“虚礼罢了,都起来吧。”褚归云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赵耀祖,“还要继续在外头丢人?”
赵耀祖诶了一声,威风凛凛得意洋洋地冲着霜娘那边大喝:“还不快把这贼子押进去?”
霜娘被气得不行,碍于还有个王爷镇场子又不敢骂回去,只能附在甘悯身侧:“闵大哥,是我害了你……”
“你也回去。”
甘悯一个头两个大,拍开要压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我自己有腿会走,耍威风耍到这儿也差不多了。”
仿佛此刻才注意到这个人,褚归云居高临下地看过她手里提着的已经凉透了的包子,对着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
林山绷着脸上前,对着甘悯低声道:“得罪了。”
无故被掠走早饭的甘悯:……
赵耀祖见状更是尾巴翘到天上去,直至府门彻底隔绝百姓的视线,一步步走进,看到在堂中等候已久的亲爹后方才觉出不对劲。
他是恰巧碰见了闵书犯错才抓着机会逮人,他爹这是什么表情?
“殿下。”赵显智面露恭谨地行过礼,见褚归云面色淡淡没有生怒后方才冷下脸转向赵耀祖。
“逆子,还不快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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