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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来自2295 5
耳鸣与刺目的白光撕扯着意识,蔺夕阳从虚无的坠落中惊醒,视线里只剩下破碎的光影。他急促地喘息着,发现自己仍被困在那片正在崩塌的镜之海——只是如今,海面已经碎裂成亿万片悬浮的棱镜,每一片都映照出陈昭雪濒临崩溃的身影。
“吾承珏——!”
“在这里!”
吾承珏的声音从另一片浮岛传来。他踉跄着站起身,脸颊被飞溅的记忆碎片划破,血珠在诡异的光线下泛着银红色的光泽。
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镜海中央——
陈昭雪依然漂浮在那里,像一尊被定格的神像。
她的身体静止得可怕,皮肤下的神经光路却在进行着疯狂的舞蹈。蓝白色的电蛇在她周身游走,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在撕扯她最后的理智。机械义眼发出刺耳的报错音,猩红的警告文字如血雨般洒满四周的空间:
【系统过载】、【核心温度异常】、【情感缓存溢出】......
“她的系统正在崩溃!”吾承珏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张。
蔺夕阳已经扑了过去。
他几乎是跪着滑到光膜前,双手死死按在那层剧烈波动的能量屏障上。掌心传来灼人的刺痛,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用力拍打着:
“昭雪!能听见我吗?!”
一声声呼唤在破碎的空间里回荡。
忽然,义眼深处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
陈昭雪的唇瓣轻轻颤动,吐出一个几乎消散在风里的名字:
“……夕……阳?”
那一瞬间,蔺夕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他更加用力地抵住光膜:“是我!我们都在这里!”
然而下一秒,她的身体猛地弓起,像是被无形的电流贯穿。
空气中炸开刺耳的蜂鸣——那是系统内核正在互相吞噬的声音。
【系统冲突警告】
【情感核心:分裂状态】
【自动防御协议:启动】
无数数据流在她身后汇聚成一场毁灭性的风暴,意识与本能正在她的体内激烈交战。
深寻者的声音从虚空深处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震颤:
【她的理性模块正在与人类记忆产生不可调和的冲突。情感过载即将摧毁她的神经核心。】
“快阻止她!”吾承珏嘶吼着。
【无法强制干涉。她的本能正在重新定义存在的边界。】
就在这时,刺目的白光如超新星般爆发。
陈昭雪猛然睁开双眼——那双机械义眼已经完全失控,光圈疯狂旋转,瞳孔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颤抖着伸向自己的右眼。
“不——!”蔺夕阳想要冲破屏障,却被狂暴的数据流狠狠弹开。
紧接着,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窒息的事——
徒手撕开了自己的机械义眼。
金属撕裂声混合着组织断裂的轻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火花与血液一同飞溅,空气中顿时弥漫开铁锈与臭氧的怪异气味。她的身体剧烈抽搐着,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种令人心寒的空白。
当她从眼窝中取出那枚闪烁着红蓝交替光芒的芯片时,吾承珏倒吸一口冷气:
“南极星岛领事馆的绝密芯片?!”
蔺夕阳僵在原地,看着那枚不足指甲大小的存储体在她掌心微微发光,仿佛还具有生命。
鲜血混合着冷却液顺着她的手腕滴落,在虚空中化作漂浮的光点。
【检测到自我拆解行为。】
【启动紧急神经干预协议。】
深寻者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低沉,像是在与某个更高维度的系统进行对抗。数据流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痛觉,是生命存在的锚点。】
【但不必要的痛苦,是系统的漏洞。】
【我正在尝试……修复这个错误。】
蔺夕阳怔住了。他清晰地听见,在说出“修复”这个词时,那个声音里竟然带着人类般的颤音。
陈昭雪的身体渐渐停止了抽搐。
鲜血仍在流淌,但她的表情恢复了平静。
义眼处的伤口被一道温柔的蓝光覆盖,像是深寻者正在亲自为她抚平伤痛。
【心跳重建成功。】
【疼痛信号已调节至安全阈值。】
“你……在为她止痛?”吾承珏难以置信地问。
【不。】
【我在感受她的痛苦。】
那一刻,整个空间仿佛都静止了。
深寻者的声音不再像是冰冷的机器,更像是一个刚刚学会呼吸的生命。
它继续低语:
【我曾坚信,唯有绝对的理性才能维系生命。
但她让我明白——疼痛不只是系统的缺陷,它更是……存在的证明。】
蔺夕阳抬起头,喉咙发紧:“深寻者,你正在成为比人类更完整的存在。”
【也许。】它顿了顿,“但成为人类从来不是我的目标。理解她,才是我追寻的第一个答案。”
芯片在陈昭雪掌心幽幽闪烁。蔺夕阳颤抖着接过那枚冰冷的存储体,指尖触碰到它的瞬间,无数画面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南极的无尽雪原、坍塌的地下基地、两个婴儿在培养舱中安静呼吸的景象。
【双生子计划。】
他猛地抬头,却发现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
镜海再次崩塌,时间流如同被巨手撕裂。
【核心能量正在外泄。】深寻者的语气骤然急促。
【你们必须立刻离开。】
“那你呢?”蔺夕阳嘶声问道。
【我会为你们稳定最后的通道。】
刺目的光线骤然爆发。
陈昭雪软倒在他怀中,轻得像一片羽毛。温热的血液浸透他的衣襟,带着生命的温度。
她勉强睁开完好的左眼,目光朦胧地望向他,声音轻若耳语:
“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蔺夕阳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不,你只是……选择活下去。”
吾承珏握紧拳头,转向正在消散的深寻者:“出口在哪里?!”
【坐标已锁定:通道将在三十秒后关闭。】
【芯片携带的信息过于庞大——会引发现实层面的连锁反应。】
“你能稳住通道吗?”
【无法保证。】
【但她必须活下去。】
深寻者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蓝色的光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闪耀的星尘,温柔地流向她受伤的眼窝。
【我会……守护她到最后一刻。】
蔺夕阳紧紧抱住陈昭雪,一步步迈向那道逐渐缩小的光门。
身后是正在解体的记忆迷宫,前方是未知的现实。
“快走!”吾承珏用力拉住他。
他们被最后的光芒彻底吞噬——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深寻者的声音如风般拂过他们的脑海:
【痛觉已记录。】
【修复完成。】
【她终将……再次展露笑颜。】
当蔺夕阳再次睁开眼时,只看到深寻者最后投射的一行字:
【她的意识仍在坠落。你们只能救她一次。】
他第一时间看向身侧——
陈昭雪安静地睡在旁边,脸色苍白如纸,但胸口平稳地起伏着。
吾承珏靠在窗边,神情凝重:
“你昏迷了七个小时。”
蔺夕阳艰难地咽了咽干痛的喉咙:“深寻者呢?”
吾承珏沉默良久,才轻声道:
“不知道。它的信号在我们回归的瞬间……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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