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花幽梦

　　凌霄用了大半日，方才从梦里那凄凄惨惨的心境走出。在她刚缓神回来，便闻得红红与安子的案子风声。
　　此事，因林渊实力，再加上失踪人众多，案子很顺利递交府衙。在刑部府衙升堂，立即在西京引起了轩然大波。
　　府衙刘五被上司限定期限破案，查得却是查得头昏脑胀。没有头绪。丞相府邸所有人员，从上到下一口咬死，不知人去了何处。
　　而丞相时时强调，自己也在派人到处寻找，就是没任何消息。刘五带着衙役在丞相府邸，方圆十里，来来回回无数次，没寻到一点踪迹。
　　林渊又让人在西京散布，相府邸出了食人恶鬼，吃人不吐骨头，方才寻不着踪迹。不出十日，大街小巷谣言四起。
　　在这冬季节，这谣言使得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消息无法遏制传到皇宫，以及皇上耳朵里。
　　天空轻盈的雪花满天纷飞，将西京城覆盖成了，浑然一体的冰雪世界，宛如仙境中的琼楼玉宇。
　　凌霄将御书房的几盆炭火烧的忒旺，按平日这会子皇上该领着朝臣过来了。她才刚想着，便见皇上与众多臣子进了御书房。她悄无声息站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只见林渊忧愁道：“陛下，如今在这皇城内外，人人皆是战战兢兢，不敢出院子。这食人恶鬼传言，愈来愈烈。须得解决才是，时间长了指不定引出大乱子。”
　　皇上道：“今日将各位留下就为此事。蔻尚书，你们刑部怎么看？”
　　“回禀陛下。为此案，刑部已将丞相府邸，除丞相与其夫人外的所有成年人，逐一询问。却没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林渊沉沉道：“陛下，上次我儿当众被杀，案犯逃脱。几个月过去了，刑部也未将其捉拿归案。如今，大量奴才失踪，刑部照样寻不到踪迹。凡是涉及到右丞相府邸的事，总是能滴水不漏。是我大周国的衙门懈怠，还是他丞相府邸实力太甚，万事皆能做到密不透风。”
　　一语未落，高植即跪下，沉痛道：“望陛下明见，这些奴才跑去了哪里，臣着实不知，臣亦是四处寻觅。”
　　皇上冷冷道：“不知？上次也不知，这次亦是不知。既如此，高爱卿，回家~！”
　　高植激动道：“陛下，臣若与此事有关，天诛地灭，天诛地灭。望陛下明鉴。”
　　见丞相出如此毒誓，以礼部尚书为首的一众文官，即跪下道：“陛下，如今事情尚未有结论，还望缓一缓。”
　　皇上‘哼’了一声，冷冷看向众人道：“高爱卿，你府邸事太多。回去将家里事，理清楚，再来见朕。”
　　高植面色变得非常难看，无奈磕头道：“多谢陛下，臣告退。”
　　皇上淡淡道：“陈都与蔻湛留下，其他人都退了。”
　　一众人行礼，转身离去。
　　皇上道：“你俩个，怎么看这件案子？”
　　陈都道：“微臣在江湖听闻，外邦有一种秘药，能将人尸骨化成水，消失的无影无踪。应与其药有关。”
　　皇上点了点头。
　　陈都又道：“从失踪人的时间来看，恰好与高新失踪相同。此两件案子，应有关联。通过这段时间的探查，丞相夫人手底下有着大量的商铺，铺子所在地涉及到北胸国。府邸养有众多外邦剑客。”
　　“哦！这些商铺从何处而来？”
　　陈都道：“一个叫燕子的女子，十七年前去世。遗留下来的。至于怎么到了丞相夫人手里，还未查到。”
　　“什么样的女子拥有这样多的财富？”皇上不经有了兴趣。
　　“她姓姜，名燕子，祖上乃是朝中探花，曾袭过爵，后封袭三世，家有千万亩地，农庄无数。代代相传，到他父亲那代，喜爱行商。经年累月下来，已是富甲天下。他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也有一个女儿，就是赢侍郎的长女，赢环。”
　　“赢环？”
　　皇上皱了皱眉，即想到已赐给靖王做王妃，百姓口中的女侠。道：“就是回京不久遇袭的那位？她遇袭也与丞相府邸有关么？”
　　“根据属下们追查，八九不离十。”
　　皇上冷冷看向蔻湛，道：“蔻爱卿，对此案，你就没有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么？”
　　蔻湛慌道：“回禀陛下，微臣这次确实已竭尽全力，却是一无所获。要么是这丞相藏的太深，要么是他真不知情。”
　　皇上皱了皱眉道：“以往别的案子，你皆能独到的见解。何以此案一无所获？”
　　蔻湛即跪下磕头，惊恐道：“陛下，此次众人失踪案，除了苦主与谣言。没任何有价值证据，微臣已将丞相府邸掘地三尺，也没寻到一点与失踪人员相关的东西。臣无能。”
　　“嗯。”
　　皇上思虑一瞬。冷冷道：“起来吧！这丞相府邸是该好好整理了。你们接下来，用心些。给我盯紧丞相府邸每一个人。尽快了结此案，遏制市面上的谣言。”
　　“臣遵旨。”
　　“嗯，去吧。”
　　“臣等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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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飘荡荡的雪花仍然下着，虽不大，但月余来未曾停歇。自上次在御书房，听见那方对话，凌霄日日喜不自尽。
　　这日，她披着皇上赐的毛绒大衣，站在院子里，看着墙角菱寒独自开的数枝梅。想着，这丞相府邸终是进了皇上的‘黑名单’，不死也要掉层皮罢。
　　正高兴入神时，忽闻得万岁爷声：“这么冰天雪地的，不好好在屋子里烤火，站在这里作甚？也不怕受了寒。”
　　凌霄笑道：“赏梅。”说话间，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应。
　　皇上淡淡道：“你一个内侍，竟也有这雅兴？”
　　凌霄瞧了瞧他面色亲和，不服气道：“瞧万岁爷说的什么话。这世间万物，皆有自己喜爱之物。蚂蚁有喜欢的食物，蜜峰有喜爱的花。内侍也是人不是，焉能没有喜欢的花。既是喜欢了，便是没有雅兴，也会生出几分来。”
　　他嘴角噙笑道：“你总是说你从小痴，这伶牙俐齿的朕瞧着也不像。有些地，却也实在不通透。朕看你不是痴，着实是少了魂，想必是丢失了部分事物。”
　　凌霄顿时在心里对自己演技，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曾想装傻充愣竟真将皇上唬住了。他可是一国之君啦！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事，着实妙不可言。
　　打趣道：“还是万岁爷了解奴才啊！比我娘还清楚，看来奴才是遇到知己了。”说话间，顺手摘了朵梅花，递给他：“这花送给万岁爷。”
　　皇上长长叹息，悠悠道：“知己？人生难得一知己，天下伤心是离别。”
　　他一面说着，一面接过的花。嘴角不觉间闪过一丝凄楚的笑。看着凌霄，叹道：“你既喜欢这花，明儿得闲带你去梅园赏梅，这几颗少了些，不够养眼。”
　　“真的？万岁爷，没哄奴才。”
　　“朕几时哄过你。”
　　次日的雪花并不比昨儿的少，漫天飞雪，天地间白茫茫一望无际，却未减少凌霄出行的高昂兴致。
　　凌霄一早起来，桃子给她挑了一件稍暗红的内侍服。戴好帽子，贴在眉梢嘴角的字。
　　凌霄特意弄得比平日小了一点点，看起来比以往舒服许多。正在她对着镜子忙时，忽闻得小路子在窗前叫唤声：“九公公，皇上要上车辇了，你倒是快点。”
　　“来了，来了~。”
　　凌霄一面激动回应，一面连忙披上皇上赏赐的鹅黄褂子。又转头叮嘱桃子一路尽量少说话，方才急匆匆带其走了出去。
　　不想到门口，竟看见有两辆马车。就在她踌躇不决时，前方车辇传出皇上的声音：“呆呆着做甚，还不赶紧的上车。”
　　“万岁爷吉祥，奴才来了。”
　　凌霄一面兴奋回应，一面走向前匆匆掀起车帘。不想却见到一嫔妃坐在皇上对面，瞧着她身披大红外跑，搭着红色的靴子。她心不由得一沉，脸上笑意瞬间消失。偏那妃子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看着她，亲热道：“九公公早。”
　　“娘娘吉祥。”
　　凌霄低头回应她，一面快速放下帘子，一面转身去了后面车，走到小璐子身边，叹了口气道：“今儿我坐你身旁，学习驾车。”
　　“得嘞，坐好来，别掉了下去。”
　　凌霄闷闷坐在他身旁，雪花飘飘而下，萧瑟的寒风迎面扑来，刮的脸颊生疼生疼，好似这样她便忘了，坐在皇上对面的人是谁。幸而梅苑离坤元宫不远，片刻间就到了。
　　为了不与那嫔妃挨得近，凌霄只得转身与桃子走在了最末。一众人走向梅苑。
　　尚未进园，先闻其声。各种各样的欢快笑声，不绝于耳。园里四处是打雪仗的少年奴婢，内侍。
　　嫔妃们身着华服，正三五成群说笑赏梅，见着皇上进来。个个露出娇艳如花的笑容，齐齐笑迎上去，跪接道：“臣妾参见皇上。”
　　“都随意些，各自去玩。别因朕来，坏了你们赏梅的兴致。”凌霄看不见他神色，闻着那声音不咸不淡。
　　只见在他身后的妃子，向前踉跄走几步，身子摇摇欲坠，恰到好处软倒在皇上怀里，犹如妩媚的虞美人。
　　一众人起身，喜不自禁围着皇上，说笑不停。奴婢们向前参拜后，各自散去。
　　凌霄与桃子悄无声息站在梅树下，默默看着这一切。很奇怪，她们能这样光明正大站在皇上身边，深深击中了她的心。
　　瞅着自己皆因怕人认出，化着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妆容躲树下。心慢慢变得，犹如这漫天的雪花冰凉，冰凉。
　　她长长叹息一声，寥落带着桃子，往无人处行去。也不知走到哪儿，四下寂静无声，看着眼前疏疏淡淡，朵朵雪里肆意绽放的红梅，渐渐忘了才刚的不自在。
　　自己弯腰双手捧雪撒向四周，肆意笑起，嚷道：“桃子，咱们这会子是自由的，自由的~。”
　　桃子紧张四处张望，挨着凌霄耳边道：“主子，不可大意，倘若让人听了去，那就了不得了。”
　　瞧着她谨慎的样子，凌霄抓这雪仍向了她，畅快笑了起来，嚷道：“难得来的自在爽快，咱不可错过。桃子，我叫凌霄，不，我叫赢环~，啊！”
　　“我的娘，主子别嚷了好不好？你回头看看那。”桃子叫着凌霄，指向她身后。
　　凌霄瞬间回身，只见不远处那血红的梅树花枝上，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那两只黑白分明眼睛，正炯炯有神盯着自己。
　　凌霄好似看见前世的自己，魔怔似的靠近它，那泪光盈盈期待的眼神，直接落进她心里。
　　心就那样一软，顺手把它抱进怀中。凌霄轻抚它的白毛，见它温顺朝着自己眨眼。一种陌生的亲近感油然而生。
　　凌霄温和道：“在这冰天雪地，你就这样落在我眼前，往后叫你雪落罢。可喜欢？”
　　只见它眼珠来回溜溜转动瞅着自己。欢喜道：“看来你是喜欢的，雪落曾是我的婢女，不知你是她不是。无论如何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了。”
　　凌霄话音未落，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你倒是寻着了家人，怎的就把朕给忘了。一进园子，就没了身影。”皇上带着小路子笑意浅浅走了过来。
　　一见他，凌霄心底的喜悦就无法抑制，笑道：“奴才参见皇上。”
　　“没来由悄悄的就走了，你是在躲着别人，还是在躲着朕？”
　　凌霄酸楚笑道：“奴才有几个脑袋，怎么敢躲万岁爷。你身边莺莺燕燕着实够你忙的，才没敢打扰。”
　　他淡淡含笑：“瞧着见朕身旁的女人，你不爽快了是么？”
　　凌霄辩解道：“没有的事，有人陪着皇上说话解闷，奴才开心还来不及，怎会不爽快。”
　　“是么？”
　　他嘴角似笑非笑，挨近凌霄，随手取下她的帽子。在她诧异之间他顺手摘了朵梅花插在头上，目光清亮盯着她道：“瞧瞧，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凌霄不觉间四顾周边，紧张道：“别呀，万岁爷。奴才一个内侍弄成这样，不伦不类让人笑话了去。”
　　他睨了我一眼，笑道：“朕瞧着顺眼，你何必在意旁的什么人。”
　　“九公公，奴才跟皇上找你好久了，来这也不知一声”小路子道。
　　凌霄福了福身，道：“见谅，万岁爷你看奴才今儿得了这小狐狸，机灵异常。”
　　说话时，把它塞进皇上怀里，只见他蛮有兴致抱着它。凌霄一面拿过帽子戴上，一面道：“奴才给她取名叫雪落。”
　　“雪落？”
　　他先是一愣，痴痴瞧着凌霄，似乎很意外。
　　凌霄诧异道：“莫非皇上曾听过这名？”
　　他不觉间嘴角杨起一丝笑意，那丝笑犹如春风缓缓吹过面容，飞溅四周，最后眉梢眼角皆是笑，浑身暖融融。
　　凌霄暗忖度：在皇上身旁半年多来，那哀伤时时缠绕着他。从来皆是愁眉不展的他。
　　原来也会这样畅快笑。那笑声犹如随着春风摇曳的柳叶，轻轻挠着她的心，痒痒的，酥酥的。
　　她摁了摁胸口，止不住问：“万岁爷，这名字有何不妥？”
　　他快意道：“不，它就是雪落。竟不知小九有取名的灵性，就不知你是如何想到这样贴切的名？”
　　凌霄想着雪落，心酸笑道：“原奴才没得什么想法，才刚眼瞅着这飘飘荡荡的漫天飞雪，可巧这小家伙落在我面前，名便油然而生了。”
　　他笑意吟吟敲了一下她的额，道：“你说你痴，朕觉着你是瑰宝。日后不可妄自菲薄，今儿也算是有收获，这天寒地冻咱们回吧！”
　　雪越下越大，他把雪落交给了桃子。解下外披大鹤衣顶在凌霄头上，与她并肩同行，她不禁抬头瞧着头顶大鹤衣，心如沐春风，淡淡含笑。挨着皇上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着。
　　她们挨得很近，近到凌霄不经意转头，能闻到他呼吸声。见他嘴角含笑，正遇见他眼里的霞光。
　　凌霄那心忽怦怦乱磞跳起来，她紧张拍了拍胸口。想了想棠曦，道：“万岁爷，你的心有没有乱跳。”
　　他睨着我，道：“小九，你的心在乱跳。”
　　“嗯。”
　　凌霄阴□□：“不怕说给你听，岂止是跳，是在磞着跳。这样冷的天，定是那个雪落惹的祸，看来这狐狸不能粘，粘不得。”
　　一话未落，他忍不住又肆意笑了，这样爽朗的笑声，惹凌霄无所顾忌地笑了。
　　一路上飘荡雪花，亦显得是那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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