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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3 陌生人
魔法史课上,克莱尔和娜娜坐在角落里。克莱尔始终低头翻着课本,像是在认真预习,实则一直避开远处奥米尼斯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发生了什么?你和塞巴斯蒂安……吵架了吗?”娜娜压低声音问道,语气里满是关切。
关于克莱尔的传闻最近突然多了起来,夸张的是自己学院的一些男孩子们昨天居然在公共休息室庆祝克莱尔恢复单身。娜娜从不轻信这些,但这次,风向明显不同了。
克莱尔刚想开口,却在余光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教室,是塞巴斯蒂安,那个几乎从不出现在魔法史课堂上的人,竟然笑着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步履从容,眼角带着惯常的玩世不恭,自然而然地对娜娜点头致意:“欧奈,能麻烦你让一让吗?”他在克莱尔身边坐下。
娜娜努力憋住笑意,最后还是没忍住,偷偷捂嘴笑了出来。
克莱尔却神情冷淡,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忽然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懂过这个人——明明说了伤人的话,他依旧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身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塞巴斯蒂安轻轻叹了一口气,朝另一侧的娜娜摊手,做出一副“我女朋友莫名其妙生气”的无辜模样。
很快克莱尔明白了他今天来上这节课,绝不是偶然。因为今天的主题,正是《妖精叛乱与魔法界法权的确立》的补充与延伸讨论。
宾斯教授以他一贯飘忽的语调开口,讲述第一场妖精战争的背景,并引用几篇早期文献对妖精文化的描述:“例如,妖精普遍认为,物品的创造者才是真正的拥有者,因此拒绝承认巫师对其所购器物的所有权。这一观念在某些历史阶段引发了持续的摩擦与冲突……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格兰芬多的宝剑事件。”
教室里响起一阵隐约的窃笑。
就在这时,一声嗤笑响起,“‘文化冲突’?‘误解’?” 塞巴斯蒂安靠坐在椅背上,语气轻慢而刺耳,“我看分明是贪婪无耻。”他没有看教授,而是径直盯着克莱尔冷漠的侧脸。
娜娜微微蹙眉,对塞巴斯蒂安的语气感到有些不适。
宾斯教授犹豫片刻,继续道:“也有学者提出,巫师界对魔杖的垄断,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激化了矛盾,那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吧。”
话音刚落塞巴斯蒂安便懒洋洋地举起了手。
宾斯教授有点不适应居然有学生这么积极,魂体有点懵。
“我认为我们该停止美化那些叛乱了,也该停止给那些背叛者冠上‘受害者’的头衔。”
全班安静了下来,连宾斯教授都顿了一下,“请继续。”
塞巴斯蒂安站起来,“我们给他们居住地,给他们贸易通道,还允许他们保留内部自治权。可他们回报我们什么?背叛、偷袭、袭击定居点,焚毁农庄。他们根本不是想要平等,而是想要权力——掌控魔杖,推翻巫师的秩序,取而代之。”
有人皱眉,有人低声议论,但他毫不在意,眼神扫过全场,愈发咄咄逼人:“如果你喂了一条狼,还指望它不会咬你,那是你傻,不是狼仁慈。”
“我很好奇,那些整天同情妖精、和它们做‘朋友’的人,到底是太单纯善良,还是无知愚——“
“你闭嘴!” 奥米尼斯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着压着怒火。
塞巴斯蒂安却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奥米尼斯,冷静一点。你要是不同意我的观点,可以来辩论,何必这么情绪化?”
他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克莱尔,“你得像克莱尔学习,她一点都不认同我说的话,但你看她,多么淡定——一言不发。”
娜娜担忧地望向克莱尔,她终于明白自己学院男孩子们的消息是对的,自己的朋友失恋了,而失恋的原因显而易见。
面对塞巴斯蒂安的挑衅,克莱尔说:“每一种生命,尤其是拥有智慧与文化的生命都有其可取之处。偏见往往来源于差异,而猜疑则来自于不了解。”
“如果我们只因妖精与巫师的种种不同,就将之视为敌人,那我们就是在拒绝思考,只想做一个盲目的压迫者。”
“压迫与打压不会换来秩序,只会孕育下一个冲突的根源。”
塞巴斯蒂安冷笑,“他们能有什么可取之处?”
就在这时,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我……我其实觉得妖精文化挺有意思的,我一直在自学妖精语。”——是阿密特,他低着头,小声却清晰地说。
一旁的查尔斯也点了点头:“我们家收藏了很多妖精艺术品,我很喜欢他们的设计和工艺。”
娜娜轻声附和:“我看过一本旧书,上面讲到妖精游侠在战乱中救过巫师孩子,我不觉得他们天生邪恶。”
加里斯好奇的插嘴,“有什么妖精的魔药配方吗?感觉相当有意思呢。”他旁边坐着的所有格兰芬多都莫名其妙感觉心里发毛。
兰德尔在女友卡米拉的默许下也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家养小精灵不是挺好的吗?起码饭做得还不错。”
有更多的同学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不再只是单一的声音。
克莱尔没有多言,静静地坐回椅子。
塞巴斯蒂安虽然没有再开口参与讨论,但目光始终牢牢钉在克莱尔身上。一下课,他突然俯身靠近,语气带着不甘与质问:“你不回信、不回讯息,你居然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就这样对我?”
“你跟我走!”奥米尼斯快步穿过教室,怒气冲冲地走到他们面前,一把拽住塞巴斯蒂安的胳膊,脸色铁青,“你今天简直——不可理喻!”
“我?”塞巴斯蒂安无辜地举起双手,轻巧地躲开他的拉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只是发表了我的观点。”他说着,又去抓克莱尔的手:“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为了一个低贱的妖精,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奥米尼斯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在教室中炸响,仿佛连空气都为之一震。
众人瞬间惊呆,教室里陷入短暂的死寂。胆小的学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还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呼。几个原本磨蹭着没去食堂的学生,此刻简直庆幸得要鼓掌——谁能想到居然能亲眼目睹这一幕?
克莱尔甩了塞巴斯蒂安一巴掌。
可打完的那一刻,她自己也怔住了,像是没意识到刚才做了什么一样,手还悬在半空,眼神一时失焦。
这时,一旁的娜娜反应极快,强行压下惊讶,毫不客气地将塞巴斯蒂安推开几步,然后一把拉住克莱尔的手,穿过震惊的同学们,快步离开了教室。
塞巴斯蒂安的脸颊被打得微微泛红,但他却低低地笑了出来。
奥米尼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近几步,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克莱尔有她自己的想法,你要做的是沟通,不是强迫,你不能总是想要去控制她。”
塞巴斯蒂安沉默了一瞬,随即冷声回应:“保护是控制吗?她知不知道她那个所谓的朋友是兰洛克的亲弟弟……这样也好,现在她可以随便做她想做的事,她自由了。”
奥米尼斯皱紧眉头,想再说什么,塞巴斯蒂安却已经不再听,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娜娜静静看着坐在石阶上的克莱尔,那双琥珀色地眼睛光彩不在,显得空洞而呆滞。娜娜终于忍不住轻声道:“你要是想哭,可以哭出来的。我会陪着你,没关系的。”
克莱尔慢慢摇了摇头,像是在梦呓:“我错了……我不该打他的……怎么能打他呢……”她低下头,双手攥紧衣摆,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应该好好和他说的……我们可以好好说的……”
娜娜蹙眉,眼中满是复杂与无奈。虽然说打人是不对,但也得分情况。自己这个朋友连和人吵架都没有过,能被逼到动手,只能说明是塞巴斯蒂安·萨鲁太过分了。
不过娜娜还是尽量安慰:“没事的,过几天,等你们都冷静下来,你去跟他说清楚,他肯定不会怪你的。”
克莱尔轻声问:“真的吗?”
在娜娜一遍又一遍的保证下,克莱尔的情绪才勉强平复了一些。
但娜娜猜错了。
克莱尔很快就发现,塞巴斯蒂安真的不再理她了。就像现在,在礼堂门口偶遇时,他直接走过,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
他身后的卢坎和洛坎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情,朝克莱尔歉意地笑了笑,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公然羞辱纯血,你真的很有勇气。”莉莉娅哼了一声,扬起下巴。
她身旁的朋友冷笑着补刀:“麻种,你真该去格兰芬多,那儿才是你的归属——勇敢又愚蠢。”
拉文克劳的长桌上,克莱尔身边的同学说话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气氛有些微妙。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看得出来她情绪不太对劲。
奇怪的是有两个陌生女生先后来找克莱尔,话里话外都带着点不满和指责。
前一个是个赫奇帕奇的姑娘,支支吾吾没说几句话自己跑开了。
后面那个是格兰芬多的女生,暗金色长发,容貌姣好,语气听起来客气,像是在讨论一些淑女应有的礼仪,实则隐隐带着责备,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是:“克莱尔不该这么对待自己的男朋友。”
萨曼莎刚要开口回击,却被埃利诺抢先一步。她冷不丁地说道:“张口淑女,闭口淑女的,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谁看不出来?”
“你现在跑来教育别人,是想顺便让人家男朋友顺眼看看你吧?你要真这么在意礼仪,不如先回去学学‘不插足别人感情’这条。”
“别以为化了点妆、装得体面,就真把自己当成能上位的继任者了,来之前也不照照镜子,谁给你的勇气?梅林吗?”
那女生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站在那里进退不得,片刻后几乎是咬牙离开。
四周一片沉默,连叉子碰到盘子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埃利诺,仿佛刚认识她一样。
埃利诺抿了口水,轻咳一声,有些别扭地说:“怎么,别的学院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许反击啊?以为我们拉文克劳是吃素的?”
萨曼莎笑得眼睛都弯了:“我还以为你平时只对我们嘴毒,没想到对外人下嘴更狠呀。不错不错,我心里平衡多了。”
埃利诺瞪了她一眼。
过了一会儿,艾弗雷特实在忍不住了,凑近悄悄问萨曼莎:“那个金发姑娘到底是谁啊?”
萨曼莎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连她都不认识?六年级的维奥娜·罗森代尔可是格兰芬多的院花啊。不过说实话,我个人觉得赛琳娜明明更漂亮。”
她瞥了一眼克莱尔,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她是萨鲁上上次圣诞舞会的舞伴,你懂的。”
西尔维娅一直在用眼神疯狂给她打暗号,试图阻止她继续多嘴,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萨曼莎见克莱尔自始至终表情平静,看起来不像是很在意的样子,声音便不自觉大了起来:“什么院花的,哪比得上我们克莱尔!我们克莱尔可是校花好吗!”
“要我说,你就应该多谈几个,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我们拉文克劳那么多优秀男生,你挑花眼都挑不过来。”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好几个男生顿时低下头,像突然发现面前的晚餐特别有研究价值,拼命盯着盘子看,耳根却悄悄泛红。
“外表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克莱尔终于开口,语气淡淡的。
萨曼莎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啦!不然呢?就像小说里女主角,不都得是大美人吗?”
克莱尔垂下眼,轻声说道:“如果那副美丽外表下,只藏着一个空洞、无趣的灵魂呢?”
萨曼莎一时没接上话,克莱尔却已经站起身,安静地离开了礼堂。
幽灵杰克道尔静静地望着坐在小花园里的少女,细密的雨水像织成一层银白的轻纱,披在她的发上、肩上,朦胧得仿佛一幅油画。要是自己不是个幽灵,一定会追求她。
他已经在树荫下看了她很久了。自从那个金发的莉莉娅离去后,这姑娘就像石雕一样坐着一动不动,仿佛灵魂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下雨了也没有反应,任由雨水打湿衣裙,仿佛感知不到外界。
他虽舍不得打扰眼前的画面,但也忍不住皱了眉——毕竟人类淋雨太久,是会生病的。
他轻佻地飘近,带着幽灵特有的空洞回音:“克莱尔~ 没想到你有淋雨这种奇特的爱好。美人儿生病确实很好看——可惜也容易死。”
“我当然乐意看到你来和我作伴,但是看不到你成年之后的样子未免太过可惜了。”
克莱尔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缓缓眨了眨眼,像终于察觉到雨水从睫毛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冰凉的痕迹。
空中飘着的幽灵咧嘴一笑,“你居然是那个“不差钱的人偶师”,要是知道是你,我早就来找你了。”
克莱尔声音沙哑而干涩:“是的,那是我。你知道些什么?能不能请你告诉我?”
“当然知道啦!毕竟,我是个顶级的探险家!”杰克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准确点说,是‘死’前。”
雨水继续流过克莱尔的脸颊,她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只是轻轻颔首,示意他继续。
“我见过真正的魔像,”他眯起眼睛,语气压得神秘,“比禁林的巨怪还大,身上的符文散发着古老的魔力。它们静静地伫立在某个洞穴深处——就像沉睡的守卫。”
“然后呢?”克莱尔的声音低得像水滴轻响。
“一阵微风吹过——”
“咔哒。”
杰克的头颅应声而落,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骨碌碌地滚到了她脚边。
克莱尔看着他滚落的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你死了。”
“呃……确实。”他一边飘过去把脑袋捡起来,一边佯装若无其事地重新安好,继续一本正经地说:“但我记得路!你想知道位置,对吧?”
“可以告诉我吗?”克莱尔的眼神略有亮起。
“当然可以。”杰克神情一转,露出熟悉的狡黠,“不过嘛……我总不能白白告诉你,对吧?”
“你想要什么?”
“本来我想要点幽灵食物,”他歪头一笑,眼睛闪着调皮的光,“但……我更想请你跳舞。巧了,后天是我的生忌舞会,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杰克本来没抱太大希望,甚至准备在她拒绝后开始讨价还价,多要一点幽灵食物。可没想到,克莱尔却点了点头。
“你的小男友不会生气吧?”杰克语气忽然含了点怯意,“他最近……看起来越来越凶了。”
克莱尔沉默了片刻,眼神落在远处模糊的雨帘里,“放心吧,他已经不会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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