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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悟
陌生的城市,似乎连再寻常不过的空气都变得陌生起来。
天空、街道、商场集市,还有耳边那随处可闻的、与禹城不同的说话口音......无一不带着强烈的新鲜感,令人在因为面对不熟悉的事物而略显局促的同时,也产生了隐秘的兴奋。
沈昭下了高铁后,没有在外面多加停留。
她拉着行李箱,根据手机上的导航,直奔她提前订好的那家青年旅社。
拿出身份证给前台登记之后,沈昭二指夹着房卡,乘坐电梯,上了房间号所指向的六楼。
青年旅社比起酒店来说,人员流动性更大还要和别人同住。
沈昭考虑到自己终归要在这里住将近两个多月,所以即便是要省钱,她也选择了稍微贵一点的四人间,而不是六人间。
刷卡开门,一股闷味扑面而来。
但好在大致是干净整洁的,住客在网上评论说这家旅社的打扫服务还可以,看来不是骗人。
她推着行李箱进去,把背包放在自己的上铺床位上,将房间里唯一的窗户打开通风,呼出口浊气后,才转身站在原地环视。
两张木质的上下床相对安置在房间的两侧,床头贴墙靠窗的地方有两个配套的床头柜,严丝合缝地挤在两张床中间,是但凡尺寸再长个一点点就会放不下的那种。
除此之外,也就只有进门左手边那个只能站下两个人的小卫生间了。
这一目了然的格局,这家具摆放后就几乎难以下脚的逼仄空间,即便沈昭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无奈得有些想笑。
小时候她虽然不受父母待见,也没有自己的房间,但好歹睡的也是宽敞的客厅,后来被池知凛领走,就更不用说了。
罢了,就当是提前适应大学的宿舍生活了。
她订四人间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把行李箱里的贵重物品和证件都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皮质背包里,沈昭就出了门。
她在街边看着还不错的面店里随便吃了个面,然后去周边逛了逛,熟悉环境。
晚上回到旅社,见两个室友还没有回来,沈昭就趁早去洗漱了上床,拿出电脑看今天的股市。
直到她准备睡觉,两个姑娘才有说有笑地推门进来。
她们看见房间里有人,还诧异了一瞬,蓦然与床上的沈昭对视上,三人尴尬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除此之外,都十分注重边界感地没有多聊。
而在得知沈昭要睡了之后,两个女生还特意放轻了动作和说话声,完全不是沈昭在网上看到的那种宿舍奇葩。
真好。
重新躺下的沈昭不由得扬起了唇角,默默祈祷着自己的大学室友也能如她们这般好相处。
第二天一早,沈昭就出了门。
她去旁边的早餐店里吃过早饭,然后就被导航领着向距离青旅不远的华龙证券走去。
“您好,我是来应聘茶水员的。”沈昭含笑对前台道。
“暑假工是吗?登记一下,跟我来吧。”
前台抬眸瞧了眼她那尚且青涩稚嫩的小脸,指了指旁边的登记本,等她签好字后,就起身带着人往人事办公室去。
大厅里吵吵嚷嚷,人来人往,一块数字大屏悬挂在一排排座椅前方,上面有红有绿,下面有悲有喜。
路上,前台看沈昭干干净净的,人也长得很漂亮,便一时兴起地问到:“你瞧着不像缺钱的,怎么来做这个?”
“缺钱的,姐姐。”沈昭解释道,“只是才刚高考完,暂时还没办法做别的。”
前台脚步顿了下:“是考得不好吗?我有个侄女运气好,挂上今年的一本线,都能找个家教的工作,你如果不是考得特别差的话,我建议你也可以去试着找一下,做家教比较轻松,而且工作环境也简单。”
“其实是因为我报的金融投资专业,自己试着在股市里投了点小钱,也在网上看了很多课程,学了很多理论,但赚率还是达不到我的预期,所以就想着来交易所学学那些老股民的经验之道,看能不能有点成效。”沈昭不好意思地扣了扣背带。
前台闻言,十分惊讶地挑眉仰头,轻吸了口气:“真是后生可畏,你才多大,就考虑得到这些了?”
她瞧沈昭的眼神全然变了,连语气里都透着股明显的不可思议。
“好好干,姐姐看好你。”前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上电梯到了三楼,她敲响了人事的门:“近几年寒暑假工的名额越来越少,有时候还不一定招,幸好你来得早,赶上了,也别紧张,只是例行问一下你的信息,然后会培训三天,其他的人事会跟你说。”
“好的,谢谢——”沈昭扫了眼前台胸前的工牌,“裴姐姐。”
“没关系。”
-
沈昭不告而别的事情对池知凛的打击很大,导致他昨天一天都没去上班,甚至还忘了要请假。
新手机上推着无数个未接来电的弹窗,曹永华的、徐晓刚的、侯然的,还有......白依云的。
池知凛蜷缩在沈昭的床上,把手机关了静音,看它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总之是一个没接,也没想过要打回去。
直到他看见曹永华发消息说再不回电话,就来家里找他,他才回信说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来。
尽管池知凛这么说了,但曹永华等人依旧很担心他,毕竟无故旷工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在池知凛身上发生过。
所以一早徐晓刚和侯然就在木材厂门口等着了,瞧见他蔫头巴脑地骑着自行车过来,就全部围了上去。
“小池,昨天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没来上班,电话也不接?”
徐晓刚叼着烟,抬手揽住池知凛的肩膀。
而对方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摆明了不愿意说。
徐晓刚觑了旁边的侯然一眼,他会意地劝道:“哎呀小池,有什么烦心事就跟哥几个说说,大家伙跟你一起解决,就算一时不能解决,你说出来心里也轻松些,你可不知道你昨天不接电话,把曹老板急成什么样了。”
“这侯哥得说你两句,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惹得大家都担心。”侯然说着说着就开始习惯性跑偏,“特别是小白,差点儿都急得哭出来了。”
池知凛停好自行车,兀自往厂里走着。
徐晓刚因为烟还没抽完,不能进厂,所以停在了半路,没有跟上来,但侯然却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说昨天白依云怎样怎样,吵得人心烦。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池知凛洗干净手,保证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油渍和污秽后,才拿出了放在兜里的手机。
看见屏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进去沾上的木屑,他眉心一拧,连忙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将木屑擦去。
手机突然亮起,上面他和沈昭的合照骤然闯入池知凛的眼帘。
那是沈昭十八岁那天,两人在外面玩得有些晚,回去的途中正巧碰见广场上的音乐喷泉灯光秀,就一起照了这张相。
那天的小宝,真的很漂亮。
漂亮到,他至今想起都会忍不住心头一悸。
池知凛紧紧凝视着屏幕里沈昭的笑颜,眼眶就忍不住一酸。
“小池。”
肩膀被人忽然拍了下,池知凛立马吸了下鼻子,把手机揣了回去,转身看向来人。
“怎么了徐哥?”
徐晓刚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他裤兜上掠过:“曹老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哦,好,谢谢徐哥。”
池知凛没有丝毫怀疑地去了办公楼。
昨天到底还是把曹叔吓到了,他关心地询问一下也是无可厚非。
但池知凛没想到,他推开曹永华办公室的门,看见的并不是曹永华,而是白依云。
他脸色一沉,放在门把上的手倏而收紧。
他们倒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连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
他就不明白了。
他谈不谈恋爱、结不结婚管他们屁事,用得着他们这些外人来操心?
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值得他们这么费尽心机、处心积虑。
池知凛闭了闭眼,忍着胸腔中不断蹿腾的邪火,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就转身要走。
“小凛!”白依云见他要走,立马站了起来,大步上前拉住他的衣摆。
属于另一个人身上的、淡雅的山茶香灌入鼻腔,池知凛全身的细胞都仿佛外来者入侵般发出了警告的信号。
汗毛竖立的瞬间,他的脑袋里飞快闪过很多画面。
沈昭的离开。
一次又一次面红耳赤的争执。
不小心提到白依云这个人,沈昭那难看至极的脸色。
以及沈昭第一次提出要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团年夜......
他的瞳孔逐渐收紧,思绪也越发明了。
是他们!
都是徐晓刚他们自作主张撮合他和白依云,才会让小宝在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前,就产生了要跟他在一起的想法。
是他们仗着他对他们的感激和情谊,不好拒绝、不好拂了他们的脸面,屡次明里暗里地支使他去帮白依云的忙,才会让小宝越来越没有安全感,越来越急迫地想要确定关系。
是他们......
是他,太过在意别人的感受,忽略了小宝的心情,才会走到如今这般田地。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沈昭的那句“除了你,我不会被任何人的影响,但你不是”的意思。
“别碰我!”池知凛眉头紧皱地呵斥,一掌将白依云的手拍开,还往后退了几步,像是厌恶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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