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区零]老天，我活的像个人机

　　朱鸢是个很好的人，她听了我的报案，决定立刻申请调查。她说这些天他们接到了不少类似的报案，都是有关希人失踪的。青衣也在这时走了过来，她带来了空洞内帮派暴乱的消息。朱鸢痛苦的扶额，她说这临近换届选举，流程审批不下来啊。

　　麻烦你们了。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差点就地躺在地上。朱鸢连忙接住我，她让我放心，她会想办法的。我真心实意地感谢她，尤其是在被布林格拒绝之后。青衣点头，她也会帮忙，不过要先待她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

　　谢谢，谢谢。我憔悴的不断道谢，青衣还想要说些什么。布林格在这时走了过来，我不想听他说话，只好一溜烟的跑掉了。回家的时候妮可气的跺脚，她说还不如她自己去找，这群治安官怎么搞的，一个靠谱的都没有。说罢，她掏出手机开始联络线人，并让我去找法厄同商量。我应了下来，忽然又想到了那封信。我说我要回家一趟，妮可让比利送我。

　　我们一路没说什么话，比利全速前进。我从信箱里抽出信封，飞也似的来到了六分街。比利回去找妮可了，我则一股脑冲进店里。刚准备开门营业的哲被我撞了个满怀，我们俩人一起栽进了沙发旁的纸箱子里。

　　他护住我的脑袋，自己被磕了一下。听见动静的铃从楼上下来，差点踩到纸箱摔倒。我从哲身上滚下来，扯了扯被卷起的衣服。在简单道明来意和原因后，我把那封信拆开。我说我还想麻烦一下你们，帮我搜索一下这个坐标。

　　听闻猫又失踪，铃有些惊讶。她一直觉得猫又很是精明，大概是不会被轻易捉走的。我说我也是啊，所以直到现在才敢怀疑。哲叫醒Fairy，人工智能不情不愿的开始工作。铃看着这个精致的信封，她有点好奇这个信是哪里来的。

　　今天一早出现在我们屋外的信箱里的，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我摩挲着信纸，这个签名愈发的眼熟了。这整封信都带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们像是被观察，被跟踪，对方知晓着我们的行为，他的目标会是谁？

　　我扣弄着裤兜边上的拉链，金属小饰品咔咔的响着。出门时随手抓的外套有些沉甸甸的，我把手机掏了出来。里面还有个东西，是那枚金币，它当时被我随手放在了口袋里，我忘了它了。

　　这上面的花纹和签名，简直和那封信结尾的落款一模一样。

　　我觉得这是一块纯金制成的硬币。

　　信纸被哲拿走了，我一时没有办法对比。但这个粗糙的雕刻图案还是有些让人难以分别。我只能看出这是一只鸟，花体英文看起来眼熟。这块金属冰冰凉凉的，并没有染上衣服的温度。我把它攥在掌心，它逐渐热了起来。铃喊我，她说她们找到了这个坐标的位置。

　　在这个空洞里！铃指着地图，那看起来很偏，事实也确实如此。哲说这个坐标在一个多层空洞的最深层，而这个空洞靠近城市边缘，已经接近外环了。

　　外环....在哪。我凑过去看地图，差点把哲挤飞。他被我拉住，我们侧脸紧贴，一起盯着闪烁的屏幕。伟大的智能AI，Fairy用小手指给我解释何为外环。外环的空洞一般无人管控，所以里面多半危险，地形复杂。

　　那我们能去看看么。我问道。不过这个人需要的绳匠好像法厄同，我不想把你们给他。我还不清楚他口中的交易到底是什么，法厄同的身份不能轻易地暴露。但是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没有办法去到那个地方，要是喊着妮可和大家一起，那要是出事的话不就是因为我.....

　　你要过去么。哲按住了我的肩膀，给予了我一些安慰。他对我说不用担心他们，只需保护好自己就足够了。铃点点头，她说她们法厄同，什么没见识过。作为传奇绳匠，她们会负责好引路的。

　　不过我还有很好奇的一点。哲把信件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他问我这个人既然提出要交易，那他除了这个地址还给了什么其他的可联系的方式了么？大部分的人在看到这个位置之后大都不会选择同意吧，为什么他这样信誓旦旦。我说他没有，他除了这封信什么也没有留下。可能是因为他知道猫又对我们很重要，因此有极大的自信我们会过去吧。

　　得把这件事告诉妮可。我点开手机编辑消息。我对哲说如果出了意外，请务必帮我求助一下外援。不管是狡兔屋的大家还是白衹重工的各位都可以，请一定不要把我丢在哪里，拜托了。

　　我知道，交给我吧，不止这些，你还可以多依靠我一点。哲站在HDD面前，轻轻靠着桌角。我看着他平静的双眼，忽然松了口气。

　　多谢了，我的绳匠。我说道。

　　伊埃斯蹦进了我的怀里。

　　......

　　借用录像店的车，我小心的开到了导航所指的位置。这个车的导航是Fairy，她让我喊她最伟大的人工智能以便开启路线提醒。我照做了，Fairy很开心，一路上没出什么岔子，我顺利来到目的地。

　　这里有些荒芜，周围死气沉沉的。临近外环的空气到这种空旷感，风滚草丛我的面前滚过。这里其实还属于市区，但是实在是太冷清了。远处的小镇看起来都要比这里热闹，这附近大大小小的数个空洞都在不断的蠕动着，吞噬着这干燥的土地。我把伊埃斯放在地上，带上了哲给我的特质耳机，铃链接进来了，我摸了摸口袋，手机，压缩饼干，那封信和那枚硬币。

　　好了。我给自己打气。该进去了。

　　邦布用力的嗯呢一声。

　　我走出了一股赴死的感觉，在经历了熟悉的以太的压迫后，我站在了空洞的内部。这里很奇怪，以太的裂隙到处都是，铃让我抱着伊埃斯，我们得小心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这里的空间变换的很快，但是有一条路是相对稳定的。邦布的身体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同时还有风扇疯狂运转的嗡嗡声。Fairy希望获得更多的电量，哲把灯关了。他说凑合凑合，就这些了。

　　我感觉到了变幻的空间，每走一步，我就要小心的打量周围。这里会出现类似海市蜃楼般的幻影，看似平整的地面有可能是深渊。铃不喜欢这样的空洞，虽然这里可以很好凸显法厄同的实力。但是对于我，她更担心我会因此而受伤。我也担心，我仍害怕自己会因此迷失，从此葬身在无人之地。

　　不过我还是信任铃，信任法厄同会指引我前往正确的地方。这里以骸不多，频繁的裂隙某种程度上也在保护着我。铃对我说前面没路了，咱们得挖开这片土地。这块地的下方有一个较大的空间裂隙，可以直达下层。

　　挖开这片土地。我跺了跺脚，这下面空空的。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以太炸弹，用力插进了裂开的土地里。我说不知道这样行不行，爆炸应该不会引起什么空间变换吧。铃说应该不会，按照Fairy的计算，一个炸弹还不够呢。

　　好吧，那稍微靠后点，这里的雾气好大。我缓缓地后退，决定靠远点在引爆炸弹。伊埃斯和我一起后退，退着退着忽然没了动静。我喊他，无人回应，我紧急的回头，随后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这是谁挖的洞啊！

　　我叽里咕噜的往下滚，一屁股砸在了伊埃斯的身上。邦布尖叫一声，险些昏死过去。我连忙把他抱起来，又摸又亲的和他道歉。委屈巴巴的伊埃斯蜷在我的胳膊里，难过的哼哼唧唧。

　　铃哎呦一声。她和邦布共感，也被我坐了个满怀。她拍了拍胸口，开始重新计算起周围的环境。我指着前方，这里只有一条路，道路的尽头有个空间裂隙，不知道是去往哪里的。

　　好神奇，我刚才定位到的裂隙就是这个。铃惊叹一声，她说有人先一步挖出来了一条路。我匍匐的前进，说大概是给我们写信的那个人吧。如果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前往下层的话，他肯定会挖洞的。

　　说的也是。铃感叹了一声，我们继续向前。裂隙距离我越来越近，我感觉有点呼吸困难。这里有点拥挤，我很费力的挤了过去，可就在我伸手即将靠近那裂隙时，我又顺着前面的一个洞口滑了下去。

　　谁又在这里开了个洞啊！

　　我手忙脚乱的把伊埃斯护在怀里，顺便把自己抱紧。这个洞不想刚才那个，我觉得我一路经过了无数的地方。就像爱丽丝的梦游仙境那样，我跟着兔子进了洞，即将一路摔倒另一个世界。

　　好悲哀啊，我想道。邦布怎么不算是兔子呢。虽然他确实带领着我前往正确的地方，但我到底是没能到达那个裂隙。这样思考着，我的脑袋冲下，缓缓地沿着倾斜的土地向下滑落，最后噗的一下戳在了地上。伊埃斯咚的从我怀里掉下去，弹跳着飞出去好远。

　　我们到哪了。我的下巴压住了我的胸，忽然不想起来了。伊埃斯费劲的爬起来，铃有些晕头转向。她说唔，等一下，我的脑袋有点晕晕的。

　　啊.....对不起，我也是。我倒着摔下来，双脚落地后扭曲的爬了起来。在下落的过程中，我好像不知不觉跳过了好多层空洞。铃说我们现在正站在最底层，距离定位的目标位置不远了。我说这里的以太结晶好多，真的会有正常人来到这里么。

　　所以你要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我们会提前计算好车里路线的。哲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又嘱咐了一遍，无论如何都要以自身安全为先。找到有关猫又失踪的线索后就尽快撤离，不要在此地过多的逗留。

　　我不信任治安局。我说道。虽然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仍然想要坚定的去选择警察，但是布林格总是带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每次见到他，我就感觉自己被盯上，他像是有什么奇怪的目的，总是不断用那种.....“找到你”了的眼神看着我。

　　但不管如何，出事了还是会先去报案。哪怕他们的流程缓慢，时间漫长，我们也必须先去报案。因为这是正确的流程，是必不可少的一步。我深吸一口气，脚踏在了废墟上。我说我们需要流程正确，又或是结果正确，这二者往往不可兼得，我早已经不是一个良好的公民了。

　　你的意思是.....铃用邦布的胳膊拍我，我把邦布抱紧了。我说我的意思是，为了找到猫又，我可以选择再也不当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我们一直不是。伊埃斯把他的脸贴在了我的脸上，不知道这是邦布还是铃的举动。哲和我说，为了找到自己的老师，他们也早就踏上了一条不被允许的道路。

　　为了生活的继续，我们总要付出很多。哲说道。

　　哥哥你是不是文艺片有看多了，说话文绰绰的。铃笑了两声，我也是。我们三个，又或者说四个不合法的家伙待在一起，为了延续如今的生活而不断努力。

　　Fairy查明了路径，我继续向前。在道路的边上，我看见了一个好似融化了的建筑。它灰扑扑的，和周围融合在一起。我好奇的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仓库的大门。

　　大门是假的。

　　这是面墙。

　　有谁在墙上切了个门的痕迹出来，还贴心的粘了个把手和并不透光的窗户。我敲了敲墙壁，实心的，不太可能用蛮力打开。铃让我把伊埃斯丢在屋顶上面，她觉得大门可能在上面。

　　真的假的，一个仓库的门放在上面有什么用，难道说方便把垃圾扔进去么。我吐槽了一句，邦布朝我挥手。她说果然没错，入口就在上面。

　　我：？

　　正对着这个口的位置有一个裂隙啊，不知道另外一端通向哪里。邦布跳起来，我从旁边的结晶爬上去，抱着伊埃斯让他把脑袋伸进去。铃喊了起来，她说不行，这是个单向裂隙。

　　只能从那边过来么我问道。铃说是这样。我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这里阴森森的。我觉得先不要管这个裂隙，进仓库里面看看才是。邦布跳了下去，我紧随其后。

　　这里摆放着很多箱子，空气中有一股腐烂的腥臭味。我觉得这个味道很奇怪，就像是坏掉的猪肉那样让人感到恶心。正对入口的地面上嵌合着一滩颜色古怪的液体。有人整理过这里，搬走了原本位于正下方的物体。

　　说真的，我想象不到这里是用来干什么的。我走到一个箱子前，思索了一下之后觉得不能直接用手触碰。伊埃斯拍拍胸膛，他给我掏出一副手套。见我接过，小邦布很是得意，他展示着自己的小口袋，里面从食物到工具应有尽有。

　　嗯呢，嗯呢呢，嗯呢嗯呢！（再也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了！）伊埃斯叉腰对我说道。

　　啊，是空洞扩张那次。

　　多谢，伊埃斯。我揉揉邦布的脑袋，带上了贴紧手指的半掌手套。木头箱子很脏，边缘已经被腐蚀了。箱子没被扣严，我用力的把它掰开了，里面是一些...骨头，看起来像人的。

　　另外一个箱子里是一具尸体，好像是什么动物的。这里有点黑，我捂着鼻子探头看去。有人在这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身后，伊埃斯尖叫一声。那人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被吓蒙了，下意识的用胳膊肘了过去，随后抬起腿就是一脚，用尽全力踹了上去。那人没有任何的防备，就像是完全没意识到我会反抗那样，竟被我踹了出去。我瞪着眼睛愣在原地，大腿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完全没有想到，我以为我会先被干掉。

　　要跑么？该跑了吧。但是出口在头顶，我好像上不去了。忘了这件事了。我有点眩晕，缓慢的放下腿。砸进箱子里的家伙哼了一声，我看见了他的脸。

　　是雨果.维拉德。

　　啊。

　　啊？

　　我第一反应是我误伤了人，连忙扑过去看他的情况。雨果自己从一地的狼藉里探了出来，我没刹住车，一下撞在了他的脑袋上。他没事，我差点栽过去，男人扶助我，我摁住他的肩膀。往下看去，他规整的西装上印着一个完整的脚印。

　　雨果？呃，我不知道是你，你还好么。抱歉，真的抱歉。被惊吓的余波还没过去，我还没有缓过神。雨果捂着脑袋对我说他没事，并且夸赞了我劲真大。谢谢夸奖，我说，但是这不是重点吧！雨果摊开双手，他说自己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的衣服.....我伸手拍了拍他肚子上的鞋印，没什么用，灰尘牢牢的粘在上面。一瞧雨果熨烫的整洁的衣服被我整的脏兮兮的我就感到愧疚。他这个人看起来就很精致，领带打的标准，头发精心做过造型。虽然这个造型此刻看起来有些乱乱的，像是完全被毁掉了。

　　他没戴帽子，我看见了那立在头顶的希人的耳朵。太糟糕了，我到底干了什么？眼瞧着我开始怀疑自己，雨果贴心的提醒我，比起一直在他身上坐着，是不是应该先把他抢救出来？

　　啊这个鞋印到底怎么办啊，这身衣服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我能赔得起的样子啊！我咬着手套思考，不能再找珂蕾妲预支工资了。管妮可借点钱？她也没钱啊！这个衣服看起来好几千块钱，换算成丁尼的话.....

　　我不知道换算是多少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了，我觉得我离死不远了。我小心蠕动着后退，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用身子挡住那个鞋印。雨果疑惑的看着我不断变化的表情，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的腹部。我扑上去用双手捂住他的眼睛，嘿，我说。今天天气真好，你的衬衫多少钱。

　　大概六百.....你问这个做什么。他被我死死按住，以一个古怪的姿势靠在那里。我说我觉得你的衣服好看，想买个同款。雨果笑了一声，他问我你很喜欢么？

　　还....不错？我试探的回答。

　　我可以给你挑一套类似的，当然，我的同款也可以。他看起来笑的很开心，尖锐的牙齿露了出来。被我的手挡住，我看不见他的眼睛。我想这不对吧！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给我买衣服，虽然确实很好看但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好像不小心把你的衣服给弄脏了.....能，少陪点么。我决定坦白，当个好孩子，说不定可以少付点钱。雨果拉开我的手，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越过我的腿看向自己的衣服，没说什么，他表示自己并不介意。我还是向他道歉，毕竟在那种时候，我确实没有想要留任何的情面，几乎本能的就踹出去了。雨果被我拉着站了起来，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他表示非常理解，这是他的错。

　　不过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遇到了什么事情么？我问起来，旁边的箱子失去支撑，摇摇晃晃的砸了下来，被摔得粉碎。有什么东西从那里面掉了出来，软塌塌的一滩烂在了地上。

　　那是什么。我一把抄起伊埃斯作出防范的姿势，雨果的耳朵动了动，他一把把我摁在了他的怀里。我的鼻尖顶到了他的胸口，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于此一同出现的还有他胸腔的震动。他对我说嘘，有东西掉下来了。

　　但我此刻有些无暇顾及那些了。我想起了那封信，还有因为担心是否能赔得起钱所导致的消失的恐惧感和本应一直持续的思考状态。我来到这里是因为那封信，那么雨果呢？有两种可能，他也收到了同样的来信，又或者说，他就是寄信人。

　　但是。

　　但是。

　　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雨果的一只手护住我的脑袋，他把我抱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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