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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嚣嚣之魔
这一次，四周景色流动得更为迅速。如滔天之水卷起漩涡，又如呼啸狂风卷动积云，扭曲的光影裹挟浩瀚天地之威，让人无法喘息。
许久，漩涡散去，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远比刚刚的芳草长天更加宏伟的景观，堪称壮丽。
一望无尽的原野，遮天蔽日的巨木，几乎有两三人高的奇花异草，还有天空中盘旋的巨兽，远处还隐约传来震颤大地的嘶吼……
磅礴到几乎喷涌而出的勃勃生机，覆盖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自称寻芳的男修望着这片土地，一时失语。
而他面前，白衣少女正在瞪着他。
“刚刚，你想偷袭我？”
“……这是什么地方？”寻芳不答反问。
白抿了唇。
她表情不太高兴，但看了一下四周，还是道：“这地方不对，先走。”
少女率先转身，开始往前走。
寻芳优美的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骤然回头。
一群背生双翅、形如虎豹的兽，迈着无声的脚步，从身后朝他逼来。
这些兽的身躯竟比他更高，爪牙锋利，身上还盘桓着一股浓郁而异样、与灵气截然不同的气息。
寻芳皱起眉，喃喃：“……这是？”
话音未落，十几只兽瞬间向他扑来！
男修美到惊人的面上神色一厉，不退反上，身形如电。
转瞬之间，十几只兽的脖颈已被他徒手扼断，巨大魔兽瘫倒一地，如同起伏的肉山。
不远处的白衣少女不知何时回过身来，正神色不明地望着他。
寻芳从袖中掏出一块轻薄柔软、氤氲着水气的丝帕，沉着脸，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
——瞬间结束的恶战，甚至没有在他红衣上留下一道褶皱。
白幽幽道：“你还挺厉害的。”
寻芳冷冷抬眼：“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白看了他一会，微微耸肩。
“但在这里，可能还是不太够。”她道。
寻芳倏然蹙眉，脸上升起些许怒意——但那怒意又刹那间凝固。
因为，刚刚还倒在地上的怪兽，又重新站了起来。
那种让人欲呕的气息更加浓郁，原本应该被他扼断颈骨的兽，展开双翅，鼓起狂风，以先前十倍的速度，同时朝他冲来！
“你好像没有跟这种东西战斗的经验？”看着红衣男修左躲右闪，身形不复之前从容，逐渐显出狼狈之相，白衣少女摇了摇头，“它们恢复能力很强，不用灵力彻底摧毁的话，不管受到什么样的伤势都会复原的。”
寻芳眸光一眯，美到惊人的面上，爆发出真正凶狠的杀意。
一股庞大的炎阳之气从他掌心爆发，空气瞬间灼热欲燃。
袖手旁观的白睁大眼睛：“诶，等等……”
男修充耳不闻，攻势愈发凶狠。他每一次出手都带着惊人热浪，甚至让光影扭曲，怪兽皮毛上也逐渐燃起火星，最终变成了熊熊烈火！
兽类震慑人心的声声惨嚎中，十几只魔兽，变成了焦炭。
火还在燃烧，席卷着草地，渐渐漫上了周围的树木。
“……”
白沉默了一瞬，伸手。空气中的水气顺着她掌心的灵力凝聚，最终，天上下起雨来。
雨水淅沥，浇灭了蔓延的火焰。
“放火烧草原，”少女瞪了男修一眼，“罪大恶极。”
她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这场火的始作俑者或许听到了，也或许没有听到。
寻芳傲然站在雨中，雨水打湿他的鬓发，贴在他如无瑕刚玉般的面上，尚未褪去的凌厉神色，让这本就可使万物失色的美貌，更加惊心动魄。
“这些，是什么东西？”他冰冷地开口。
白动了动唇，刚要说话，红衣夺目的修士已经瞬间移动到她面前。
“若你耍弄心机，为我设局——”
修士低头看她，声音轻缓，却藏着浓浓杀机。
白抬头，凝视着他的脸。
二人沉寂地对望。
白忽然笑了一下。
寻芳一怔，随即不悦地开口：“你笑什么？”
白衣少女明显地压了压嘴角，但还是没有压下去。
她视线有些游移，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寻芳脸色已经难看至极，垂在身侧的掌已经抬起——
少女却忽然伸手，在他嘴角戳了一下。
确实是嘴角。
甚至稍稍按到了他的嘴唇。
“……”男修让天地失色的面容上，神情一瞬间空白。
他视线僵硬地盯着少女已经缩回去的手指。
这不是攻击。她只是很轻地戳了一下他的嘴角，指甲没有变锋利，他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只是单纯地，戳了一下。
寻芳的表情，不知道该说是茫然，还是惊疑不定。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白却将指尖竖到他眼前。
少女白皙的指尖，已经沾上了黑灰。
“烧焦的残渣，飘到你脸上了。”白的神色无比诚恳，“你看上去好像在流口水——还是中了剧毒版的黑色口水。”
“……”寻芳美丽面庞逐渐铁青。
----------
男修对着镜子，拿着那块氤氲着水气的丝帕，擦干净了自己的脸，似乎还有些不满意，竟又掏出了一枚碧玉梳，取下发冠，开始梳头。
“……？”
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虽然突然梳头实在让她无语凝噎，但坦诚来说，即使是这番对镜梳妆的动作，这个叫寻芳的男人做起来也并不显得阴柔，而是矜贵优雅，从容潇洒，仪态风度无可指摘。
仔细打理了一番以后，男修重新束上发冠，恢复了一开始每寸皮肤、每根发丝都闪闪发光的完美模样。
白在一旁等得实在无聊，已经在地上用树枝乱涂乱画，见他终于结束，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她不无唏嘘地开口：“你真努力啊。”
寻芳面无表情。
“肌肤，神情，体态，衣饰，风度。”他冷冷道，“都不过是初级手段。但如果连这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又有什么资格追寻更高境界的美。”
白微微一愣。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皱巴巴的白衣和不知何时乱翘的发尾，稍微犹豫了一会。
脑子里稍微划过一丝整理一下的念头，但她很快就干脆地放弃了，耸耸肩：
“太麻烦了。反正打起来又会乱的。”
寻芳瞪着她，神色极为恨铁不成钢。
他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仿佛在忍耐什么，却最终忍无可忍，神色一厉，猛然朝她伸手。
少女瞬间摆出了防御的姿态，但对方只是输出了一股还算温和的灵力。
灵力环绕在她周身，皱巴巴的白衣瞬间光洁如新，甚至挺括又飘逸。
白：“……”
男修再度飘至她身前。那甚至不是法术，而只是单纯的步法。
白忽然意识到——或者说，再一次意识到：以步法而言，他真的是她见过的修士中最快的一个。
甚至比练体的火峰之主霄汉，还要快。
正在她思考他身份的时候，一只大掌，按上了她的脑袋。
白愕然抬头，对方却按得更用力，还沉声道:“别动。”
男人比玉更美的手，把着碧玉梳，靠近她的头发。
梳子轻柔地扫过头皮，每一根发丝都被从发根到发尾细细理顺，连头顶翘起的呆毛都被仔细地别进周边的头发里。
少女满脸震惊与茫然，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修。
俊美不可逼视的面容，此时正带着浓浓煞气。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无比轻柔，甚至对打结的头发也是一根根解开，丝毫没有扯痛她的头皮。
白怔怔看着他。
梳了有好一会儿，寻芳才放下手。
他退后一步，端详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将梳子收回袖中，转身便走。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白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还没有反应过来。
火红的高峻身影回过头，冷冷道：“还不快走？”
白愣了愣，摸了摸顺滑得仿佛可以上去溜冰的头发，跟了上去。
“你为什么……”她迟疑地开口，“你不是怀疑我要用梦境设局害你吗？”
寻芳已经在往原野更深处走去。
“我收回。”他沉声道，“虽然你身上满是疑点，却脑子不太正常，不像有设局的心机。不要浪费时间，速速带我去见那个美人。”
被拾掇了一番、莫名闪闪发光的白衣少女瞪大了眼，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脑子不正常？”她不可置信，“你这样自恋到有毛病的人，说我脑子不正常？！”
寻芳没有理她，大步流星，步履极为飘逸，几个呼吸之间便已消失了身影。
白气笑了，腿一蹬便追了上去——
一时间，广袤苍莽的原野上，只见一红一白两个风驰电掣般的身影。
----------
二人在疾行之下，已经从平原行到一处山谷。
寻芳早已放慢了速度，由气呼呼的白在前面带路。
但踏入山谷的时候，红衣修士却顿住了脚步。
他慢慢皱起眉。
白察觉到身后异样，也停下脚步。
“不能用灵力了？”她回头端详了一下他的面色，了然，“不行了的话，就不用法术慢慢走吧。”
她很诚恳，但寻芳表情却难看起来。
“你说谁不行？”他冷冰冰开口，“是有气息——跟刚刚那些怪兽同样的气息——干扰了我灵力的运行。”
白点头：“嗯，附近应该有比刚刚那些强大得多的存在。灵力微弱的话，确实会被压制。”
寻芳慢慢眯起了眼。
“灵力微弱？我？”他冷笑起来，“要是我的灵力都算微弱，那五峰历代修士，能称得上灵力不微弱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白眨眨眼，道：“你看看周围。”
寻芳微顿，视线慢慢移动，打量了一下这处山谷。
山谷之中随处可见的树、花、草，都高大得超乎常理数倍，让原本平凡的花草树木，也带来了近乎恐怖的压迫感。
难以名状的呼啸声响起，像是风吹过山谷，又像是怪物的怒号。
在这呼啸中，少女声音轻幽却清晰：
“在这个大争之世，你的灵力，确实很弱。”
“……”寻芳眯眸，“莫要忘了，找到方法以后，我便击杀了那些怪物。”
白摇了摇头。
“那些只是最普通的魔兽。你无法战胜真正的大魔。”
少女话音落下，寻芳顿了一瞬，缓慢地启唇：“魔？”
他盯着面前的少女，目光锐利。
她容貌清丽，被他强行打理一番之后，看起来更是美貌脱俗，怎么看怎么无害。
性格又是那般接近憨蠢。
……但是。
她身上，确实有种违和感。
在这个属于她的回忆里——少女外表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但周身的气势，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如果我没有记错，上古大劫之后，魔兽早已绝迹世间。”寻芳慢慢开口，“而这是你的记忆——难道，你是上古之人。”
面对这句疑问，少女没有立刻回答。
一时间，周围充斥着那种奇异的呼啸声。
寻芳说完便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的脸，试图从她最细微的反应中得知真相——
然而，却迎来了一阵山崩般的巨响。
寻芳一震，却见少女朝他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捞起！
他被她揽着腰带到半空中，眼睁睁看着一棵直径比他身高更长的巨木，轰隆一声，砸到他刚刚所站之地。
“……”寻芳盯着被巨木砸出一个长坑的地面。
如果白没有将他带走，毫无疑问，他此刻已被砸成了肉酱。
白揽着男修，飞上了山头。
等她将他放下，寻芳没有道谢，反而脸色铁青：“若不是我灵力被压制——”
但他没有说完，便生生顿住。
他看到了少女的表情。
她眉眼平静，一句话没说，但寻芳不知为何瞬间理解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你灵力被压制，无法正常行动——
但是，我却能。
轰隆隆的、山崩一样的动静，此刻仍然没有消停。寻芳勉强站稳，脸色阴晴不定，白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扎人心窝子的话，而是低头望向山下。
寻芳沉着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山下，也即另一边的山谷里，有人。
他微微眯眼，远远打量着。
这些人衣着款式都颇为古朴，多以劲装为主，其中也有几个身着宽袍大袖，但形制也相当粗糙。
而且，与其说是一群人，不如说是对立的两拨。
两拨人形成了明显的分界线，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周围土地不断开裂，树木接连被轰倒。
……所以，刚刚的动静，不是山崩，也不是地裂。
只是两群看起来极其普通的人，在互殴。
寻芳紧抿嘴唇，身躯逐渐绷紧，甚至开始微微发抖。
不是战意，而是战栗。
这些装束古朴、宛如野人的家伙，竟有如此充沛到近乎野蛮的灵力，强烈得让人无法呼吸！
忽然，他的袖子被拉了一下。
是白。
“快走。”她脸色凝重起来了，“虽然我想不起来这段记忆，但我隐约感觉……这里不太对劲。”
寻芳怔然，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一声晴天霹雳般、几乎把人炸聋的巨响。
少女在爆炸响起的一瞬间，便放开他衣袖、捂住了双耳，而寻芳反应只是稍慢一些，便被这巨大的音浪轰击得一阵阵发晕，甚至产生了耳鸣。
焦糊的味道霸道涌入他的鼻腔，隐约又带着令人作呕的、烤肉般的香气。
嗡嗡的耳鸣中，他听到骤然爆发的欢呼。
寻芳忍着晕眩，低头看向山下。
只见其中一拨人已经全部躺在地上，完完全全变成了焦尸，而另一群人正簇拥着，将某个人抬了起来，欢呼着将其抛上天空。
白衣少女慢慢放下捂住双耳的手，神色复杂。
寻芳慢慢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默了默，道：“看起来，是两族相争，一族失败，死了。”
寻芳露出复杂的神情：“……他们，一族皆是强大的修士？”
白看了他一眼，表情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感觉一下空气。”她道。
寻芳一怔。
“此刻，空气中的灵力，是你那个时候的多少倍？”白轻轻开口。
男修面色慢慢变了。
白看着他：“这个时代没有修士。因为，在这种程度的灵力滋养下，人人可以修行，遍地都是强者。”
寻芳有些僵硬。
山下的欢呼声已经逐渐减弱，但与此同时，一阵令人心魂战栗的低啸忽然响起。
原本蔚蓝通透的天空忽然一片黑暗，极为腥臭的气味呼啸而来。寻芳不适地捂住了口鼻，在黑暗中站定。
然而，山下的欢腾声音，却忽然完全消失了。
黑暗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出现了些许光亮。寻芳看向身侧，却发现白衣少女不见踪影。
他微微一顿，望向山下，发现那里也什么都没有了。
成片的焦尸、欢呼的人群，都在一瞬间消失无痕。
人们似乎从未存在过，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
不祥的寂静笼罩了天地，在这旷远孤独的寂静中，寻芳缓缓抬头，望向天空。
“幻术？”他喃喃道，“是谁……唔。”
天空中，有他哪怕在幻境中也从未见过的……怪物。
那不是普通的野兽，也不是之前他击杀的怪兽——或者按照那个少女的说法，魔兽。
那已经无限接近于传奇故事里的妖魔。
寻芳也曾离开五峰，遍游天下。他踏入过北海，在那里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神物。
那东西是能够吞食天地一般的巨物，比起野兽更像是神灵。而此刻盘踞在天空中的，长如巨蟒、背生双翼的魔兽——却比那东西还要巨大。
但这却不是最让人震撼的。
最让人惊骇的，是这巨兽的头面部，生着一张如同人类一般、却美艳绝伦，近乎魔性的脸。
生在野兽头部的巨大人脸，几乎占据了半片天空。
寻芳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接近于绝望的恐惧。
但与此同时，他又感受到一种近乎于喜悦的战栗。
巨大，本身就是力量最为直白的宣告。
而这张脸，又是比人类放大了无数倍——所以，他所看到的，是在与天地同等的巨大尺度上，所展现出来的绝伦之美。
神魂颠倒的红衣修士，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他之所以还能够看到天空，是因为魔物微微竖起了遮天之翼。
……而此刻，魔物的双翼，正在逐渐舒展。
直到它遮天蔽日的双翼再度完全展开时，整个世界重归于黑暗。
寻芳目不视物，因此也看不到那美艳绝伦的巨脸张开了嘴。
那并不是美人的嘴，而是怪物的巨口。
吞天之口张开——
狂风呼啸、充斥天地。
刹那间，红衣修士便被飓风卷上了高空！
妖魔将天地间的绝大部分无根之物，吸入了口中。
包括小小的人类。
寻芳只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腥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全然黑暗的视野，突然又变成了一片猩红。
下一瞬，他意识到自己在坠落。
急速的坠落中，寻芳努力睁开眼睛，勉强望向又黑又红的天幕。
那实在是一番怪异的景象。
“天，裂了？”
狂风吞没他的呢喃。
天看起来确实裂了。
黑红色的天，四分五裂，如同一张巨大的黑纸，被什么人顺着几道凌厉的白色线条，断然撕碎。
等到他的脊背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剧痛之中，寻芳才模模糊糊意识到，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
天没有碎裂。
是有什么东西，割开了盘踞整个天空的黑影，让其背后白日的光芒，从缝隙中穿透而过。
此时整个世界，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
寂静。
持续的寂静。
片刻之后，大地发出沉重惊人、连续不断的闷响，震动从土地开始，连带着他的胸腔都开始共振。
黑暗迷蒙的世界，骤然恢复光亮。猩红的血雨落了下来，滴在寻芳的脸上。
无比腥臭的味道，将他的神智稍稍拉回。
寻芳支起剧痛的身体，坐了起来。
血雨中，有人握着还在滴血的树枝，站在他面前。
“……”
他沉默地望着面前的少女。
她身上白衣已经被血染成深红，是比他的红衣更浓稠的颜色。
这个看起来纤细娇小的少女。
在刚刚——可能也就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毁灭了超越他毕生想象的天上魔物。
……用她手中的树枝。
直到少女将手中染成血红的普通树枝往旁边一扔，发出咔哒的脆响，寻芳才回过神。
但他神色更复杂了，望着她的眼神近乎深沉。
白完全没有自己做了什么可怕之事的自觉，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道：“走吧。”
“刚刚那个东西。”寻芳声音有些艰涩，“难道……是传说中的龙。”
白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龙怎么会长那个样子啊。那只是魔罢了——甚至算不上特别厉害的大魔。”
她摇了摇头，弯腰伸手，像是要拉他：“你……唔，好像受伤了？”
寻芳盯着她伸到他面前的手。
那是一只纤细洁白、属于少女的手。
却也是一只拥有不可测度力量的手。
寻芳眉目冷峻中带着警惕，嘴唇微启，正要说话，看起来深不可测的少女却率先开口了。
“对不起。”她小声道，“我先去救山下那些人了，没有第一时间管你。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一点——你不是很厉害吗，不要看到魔物的脸就呆掉啊。”
她轻咳一声：“越美丽的魔，越危险。下次别忘了。”
寻芳望着少女的面容。
她清丽脸庞上都是血迹，此刻被随手揩去，更加一塌糊涂。
但却有一丝隐隐的心虚，与愧疚，依旧在这张脸上清晰地显现出来。
——她在为没有先来救他，感到抱歉。
寻芳欲言又止，最终垂下眼。
“本尊不用你救。”
他低低吐出这句话，没有搭上她的手，兀自艰难地站起身来，试着使用了一下灵力。
应当是因为大魔被消灭的缘故，刚刚被压制的灵力终于恢复了正常运转，男修一瞬间恢复了美到惊人、风度翩翩的姿容。
“这是你的回忆。”他突然又道，“那些人都只是过去的幻象。你也根本不必去救。”
白一怔：“啊……可是……”
她挠了挠头，迟疑地吐出几个字：“习惯了。”
“……”寻芳瞥她一眼，本想再说几句，目光却忽然一凝。
他忽然飘至她面前，伸手拂开少女的鬓发，手指稍稍用力，侧过她的脸，抚上她左侧耳廓后洁白细嫩的皮肤。
他动作实在飘忽若鬼神，白也没有感觉到杀意，因此反应慢了一步。
反应过来后，她立刻打掉他的手，警惕瞪他：“你干嘛？”
寻芳抿唇：“你耳后，多了点东西。”
白一怔：“什么？”
寻芳顿了顿，方道：“金色的发光纹路，好多条。”
他走到少女另一侧，看了一眼：“只有左边有。”
“……”
少女沉默地抬手捂住耳朵，像是想将其盖住。
寻芳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目光微动：
“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
白慢慢呼出一口气，道：“是灵纹。”
“那是什么。”
“有灵力的人都会有。耳后灵纹的数量，代表着灵力的水平。”
“本尊从未见过。”
“只有这个时候才有。”
“为什么？”
白愣了愣，嘴巴张合片刻，半晌后才道：“……我好像，忘了。”
寻芳眯起眼。
“是么。”
他没有再刨根问底，只是目光若有所思：“这倒真是得知他人实力的最方便法门。”
白微微一怔。
“方便……”她喃喃道，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很快蹙起眉头，晃了晃脑袋。
寻芳将她的异样纳入眼中，不由回想刚刚所见，在脑中默默数了一番。
“你有十道。是什么等级？”
白僵了一下。
“……最高十道。”她闷声道，“这不重要，走吧。”
少女扭头就走。
寻芳神色有些微妙。
他望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半晌，但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听起来真是狂妄，他想。
但她脸上却不是高兴或炫耀的神色。
多有趣啊。
上古大能，在强者遍地的时代，最巅峰的强者。
却不因这份力量感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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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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