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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瘦其三
等待钦差大臣到来的工夫,难训去和狐小弟们告别。他要回斡都,也不好带它们,只好拿新鲜宰杀的鸡肉做补偿。
“吃,都多吃些。爹爹要走啦。”难训想了想,“你们自个儿找娘亲去,找得到吗?”
狐小弟们看着他。
难训煞有介事道:“找到了不许和他告状,否则再也不给你们肉吃。”
狐小弟们面面相觑,心道你说了不算。
阵前更换主帅总归要有个说法,以免影响士气,所以钦差传的不是押解的旨意,而是皇帝龙体欠安,召难训回京侍奉。
这是急事,钦差大臣也说不必休息一晚,难训便没有耽搁,立刻收拾行装,点齐卫队,也没忘了带上养伤的傅光。文肃已经回了白马军,难训让祖梁去知会文肃一声,圣旨里也召了他。
面对文肃,祖梁自然要说实话,让文肃做好心理准备。扈振已经不在了,文肃被叫回去肯定是为了这件案子。
文肃马上开始整理衣服,祖梁也帮着他,顺便把其他一些细节告诉他。
“我觉得最奇怪的是,元帅说杀害扈老将军的可能不是九王。”祖梁道,“可元帅没告诉我原因,你知道吗?”
文肃想了想,道:“如果我是九王,我的确不会杀扈老将军。监察御史要把他带回去审问,就算杀了扈老将军一个,军营里还有这么多将军,难道能每个都杀掉吗?依我看,有两种可能,要么扈老将军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要么就是九王企图把杀害他和监察御史的罪也嫁祸到元帅头上,说他是为了灭口。”
“应该不会是第二种。”祖梁直言道,“你是元帅的表弟,按理说你知道的秘密应该是最多的,灭口也应该先杀你才对。”
这倒是给文肃提了醒,他沉默了一下,叫进门口的军士,道:“去把牧将军请来。”
军士却道:“回禀文将军,牧将军不在营中,他刚刚出去了。”
文肃扔了手里的衣服,道:“谁允许他出去的?”
军士缩了缩脖子,道:“牧将军说,他带了一群战马出去为文将军探路,免得去见元帅的路上像扈老将军一样遭遇地雷伏击。”
“......知道了。”文肃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他出去。
一转身,祖梁正抱着胳膊看着他。
“干嘛?”文肃面不改色,把包袱系上。
祖梁轻咳一声,抖开手里一件袍子,道:“这件不带?”
文肃的眼珠子僵硬地转过来,用眼角余光一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几件就够了。”
“哦,那我拿去还给牧将军。”祖梁憋着笑把衣服重新叠好,一点也没给文肃留面子。
“这是收衣服的时候拿错的。”文肃解释。
“是的是的。”祖梁一本正经道,“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比如元帅和狐蛮蛮的衣服就天天拿错。”
文肃有点急了,吸了口气刚想说什么,祖梁见好就收,快步往外走,道:“起行!”
他们在半路遇见牧淮,他果真领着一群战马探了路回来。这些马都认得路,跑在前头自己回营,牧淮慢悠悠跟在后面,像个放羊的。
双方碰见,都停了下来。
祖梁看看对面,再看看文肃,又抬头望天,道:“我突然想起有点事。”
他骑马往前走了。
牧淮一脸单纯道:“他有什么事啊?文将军知道吗?”
文肃恼火道:“撒尿。”
祖梁听见了,回头看他一眼。
“哟,文将军火气不小。”牧淮露出一口白牙,“不会是舍不得离开我吧?”
文肃道:“我是怕白马军砸在你手里。”
牧淮道:“要砸我手里怕是也难,白马军现在休战了,每天就是吃饭睡觉训练,傻子也能管好。不过我另有一件事挂心,还得向文将军讨个主意。”
文肃直觉他没有好话。
果然,牧淮道:“文将军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赌注吗?时间只剩十日,文将军却要回斡都,看来我非赢不可了。”
文肃一下认真起来,道:“这不能算。”
“怎么就不能算?”
“就是不能算,你好意思吗?”文肃道,“剩下的时间,等我回来再继续。”
“这话怎么说呢,一天天的数日子,我倒是成了望夫石,天可怜见儿的。”牧淮说着煞有介事地叹气。
文肃和他聊不下去了,夹了马肚子往前走。
经过牧淮身边,牧淮那张嘴还是不肯老实闭上,他道:“你倒是给个准信儿啊,夫君,什么时候回来?可不能叫人空等着。”
文肃忍无可忍,咬牙道:“你发什么疯?”
他甩了马屁股一鞭子,马飞跑出去,从祖梁身边风一样掠过。
“哎,等我啊!”祖梁连忙追上。
*
月光勾勒出远处起伏的山峦影影绰绰的轮廓,同时也洒在两支士气低落的军队身上,他们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缓缓前行。
这边的队伍前端,秦林骑在高头大马上,面色阴沉。
“柴致小儿,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若不是我相助,他一个人能震慑住和德王?如今竟敢与我争权,待我回到培州,整顿兵马,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他身旁的谋士小心提醒道:”大人,那柴致心思阴毒,难保不会在背后捅刀子。”
而另一头,柴致心中同样满是愤懑,身旁的将军压低声音道:“大人,前方地势险要,还需谨防秦林那厮使诈。”
柴致冷哼一声,不屑道:“凭他那点浅薄的眼界,除了赶紧撤回培州,他还知道什么?陛下驾崩,天下人恨透了我们,这种时候他不想着与我同进退,却妄图独吞大权,真是愚蠢至极!”
身边人附和道:“是啊,要说此时谁该统帅两方兵马,那也是咱们节度使大人啊,秦林算个什么东西,区区培州刺史,要不是和德王作乱,哪能有他冒头的机会?”
此时军队逐渐深入山谷,四周气氛愈发压抑。还没等柴致发话,后军突然传来喧哗吵闹之声,柴致正不知是何缘故,便有哨骑拍马而来,大喊道:“秦林偷袭——!大人!秦林偷袭——!”
柴致一惊,忙道:“有多少人?!”
哨骑道:“黑压压一片,看不清!”
秦林的兵马共有三万,柴致也有近四万,势均力敌,这要是打起来,两边也没个屏障,都讨不到好。柴致本以为秦林不会那么疯,可没想到他还真敢玉石俱焚。
柴致拔剑高呼道:“众将士听令,列阵迎敌!”
然而本就军心不稳的队伍听说敌军偷袭,早已陷入混乱,为了振奋士气,柴致一马当先,向后方敌阵冲去。
与此同时,秦林这边也遭到了猛烈的攻击。一阵尖锐的号角声划破长空,紧接着喊杀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都打着“柴”字大旗。他们的攻势如排山倒海,秦林的军队很快就在恐惧中被冲得七零八落,秦林心中暗叫不好,试图组织反击,但眼见着士兵们已经被打得毫无章法,四处逃窜。
秦林怒而拔剑,所到之处血花飞溅,一个逃兵的人头落地。
“畏刀避剑者斩!”秦林大喊,“此战关乎生死!若不拼死一战,我等皆无活路!”
就在这场战斗开始前,淳于承、陶臻,瞿雄、慕容多颜各领人马,兵分两路,隐匿在夜色之中,如两头凶兽锐利的獠牙,悄无声息咬住敌军的尾巴。他们包裹了马蹄,轻盈而迅速,一步步逼近。
瞿雄和慕容多颜的军队穿着敌军衣甲,只在脸上涂了红墨以作区分。淳于承和陶臻那边同样,他们也有一些缴获,虽然不能让所有士兵都换上,但可以把自家的衣甲混在后面,也不会被发现。
他们各自打着“柴”、“秦”的大旗,再在马后栓树枝,扬起尘土,让敌军以为后方当真有上万兵马。
淳于承和陶臻先等到时机,如蛰伏已久的猛虎骤然出击,刀光剑影在月色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他们趁机混入敌群,敌军在慌乱中无法分辨敌我,自相残杀者不在少数,顷刻间阵脚大乱。
柴致还在乱军中奋力拼杀,铠甲染满鲜血。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军队渐渐处于下风,心中不禁焦急万分。一支冷箭“嗖”地朝他射来,他侧身一闪,还是没能躲过,被射中手臂。柴致忍着剧痛拔箭,喊道:“撤!撤——!”
而秦林在混战中也陷入了困境。他的战马被刺伤,导致他摔倒在地,周围的敌军立刻围了上来,秦林舞刀抵挡,但寡不敌众,身上多处受伤。手下将领们拼命杀到他身边,喊道:“大人!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秦林咬咬牙,在他们的掩护下狼狈地逃窜。
夜幕如墨般覆压着大地,残兵败将狼奔豕突,惊恐的呼喊声交织在这寂静的夜里,打破了山林原有的静谧。随着柴致和秦林的逃跑,两支军队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余者纷纷投降。
秦林逃至一片荒林中,眼见枝叶仿若鬼魅舞动,他顿觉后背发凉,心脏狂跳。忽然,身后马蹄声大起。
“秦林狗贼!拿命来——!”
瞿雄不由分说,挺枪直刺秦林。
“是你?!”秦林难以置信地破了音,“怎么是你?!”
瞿雄和慕容多颜手里撑死了才三千人!竟然把他们三万人杀得如丧家之犬?!
可是此时顾不得这些了,身旁将军见势不妙,将手中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与瞿雄战在一处,喊道:“大人快跑!”
秦林拍马便走。瞿雄欲要阻拦,却被面前的敌人缠住,两人你来我往,分不出胜负来。
慕容多颜一骑当先,绕过瞿雄,朝着秦林逃窜的方向追去。
秦林逃至河边,岸旁正有一叶小舟停靠,秦林跌下马,连滚带爬地上船,解开缆绳,欲顺流而下。
几个保护他的军士跟在后面,好不容易暂时摆脱追击,看见秦林已经上船,他们追过来道:“大人!等等我们!”
秦林却充耳不闻,只顾奋力划桨。
军士们愣住,心彻底都寒了。
求生的希望就在眼前,秦林狂热地瞪大了眼睛,却听船舱里一声轻笑,让四周的气氛陡然变得森寒诡异,如同一只猫爪子,狠狠挠在秦林心尖上。
秦林手里的船桨滑落,他呆住,慢慢转身。
船舱里钻出个寒雪红梅般的男子,正是狐蛮蛮。他笑起来仿佛带着媚,漂亮是漂亮,可谁都知道那是毒蛇的漂亮,看得近不得。
秦林面色苍白,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另一边,柴致在逃窜的过程中也被淳于承和陶臻赶上。他已经精疲力竭,无力再战,只是求生欲迫使他不得不苦苦支撑。在激烈的搏斗中,他手下的将军们全部战死,柴致自己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直到眼前发黑,再也拿不动兵器。
淳于承朝着他直冲过来,柴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拔出佩剑,还没等他把剑举起来,他的长剑就被击飞,紧接着,利刃刺进了他的胸膛。柴致大张着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结局,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便“扑通”落马。
两个奸臣一同走向了末路,他们的野心与贪婪,最终在这血腥的战场上彻底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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