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作者后妈再爱我一次

　　从出来的方向，有耀目的火光。
　　是从殿内燃起来的，却没有人管。

　　柳渃被捆着严实，眼睛尚且被布条蒙着，嘴也遭堵着，就那样毫无余地地被带过来丢在地上。
　　何靡丢了拐杖上前去抱住她，先就在柳渃挣扎中扯了堵嘴与蒙眼的东西。

　　柳渃性子本就刚烈，被容宿强行带走时的闹腾更有些叫他们招架不住，这才被硬捆了。她越是挣扎得厉害，就越是喘不过气，生生人都快窒息了。

　　柳渃一时有些没缓过来气儿，但知道来人是何靡，在眼上嘴里的束缚消失后，人就顺势倒在了何靡怀里。

　　她下巴抵在何靡肩膀上，脑袋靠着何靡的脑袋，整个身子都软乎乎地靠着何靡。
　　她在艰难地喘息，干裂的喉咙剧痛一时说不出话，眼里被思念和愤恨逼出泪来。

　　何靡轻顺着她的背，新衣还在她手上，夜寒，便就顺势披到了柳渃身上，她安抚着：“没事儿了渃儿……没事儿了……”

　　容宿道：“这丫头太倔，咱家才叫人绑了的，不过娘娘，是她是糊涂的，还是咱家是糊涂的？”

　　何靡尚在安抚柳渃。
　　却听到容宿再次开口：“柳湄，是谁？”

　　“二姐……”柳渃终于说出了话，何靡却感觉她的声带都是被撕裂过一样。

　　“二姐你别走……”

　　何靡也感觉心被撕扯一样。

　　“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二姐，你——”柳渃说着便抬起头，却在看见何靡，准确来说是宋之微这张脸时整个人愣住了。

　　柳渃通红的眼中泪水莹莹，比天上瑶池水还要动人，可她原本渴盼的目光转为惊恐，随即一把推开何靡。

　　她方才被松绑，手脚都尚且麻木不适应，何靡没怎么被推倒，倒是她自己后仰倒到了地上。

　　新衣掉在地上，她浑身剧烈战栗着，宛如被逼到绝境而应激的猫儿，她抬头看着何靡，企图从何靡眼睛里看见一丝熟悉的东西。

　　可何靡如今是确生生的宋之微，并非柳湄。
　　柳渃从她身上找不到一点柳湄的痕迹。
　　她忽然侧头去质问容宿：“我二姐呢？！”

　　容宿道：“正是太后娘娘将你带回。”

　　“你放屁！”柳渃摇头，哭着，“她不是，我二姐叫柳湄，是……自由的雀儿……不是什么太后娘娘……”
　　她看着何靡：“你不是我二姐。”

　　何靡心被揪作一团，她不知道怎么同此刻崩溃的柳渃解释，便只得起身过去扶她。
　　“渃儿，我是——”

　　“你不是！”她目光狠狠刺着何靡，“你不是我二姐！”

　　“渃儿，我……”

　　但片刻后，柳渃又忽然温柔了眼眸，她一把抓住何靡的手臂，无比渴望地望着何靡：“你带我去寻我二姐，好吗？”

　　“是你带我到这个地方来的，你一定知道我二姐在何处，对吗？”

　　【我早说过，让你不要带她过来。】
　　大殿熊熊的火，猎猎的风，交织着舞蹈，愈演愈烈。

　　“渃儿，你听我说。”何靡尽量冷静。

　　“楚哥哥呢？我二姐一定和楚哥哥在一起……你认识我楚哥哥的对吗？楚九呈，”她比划着，“脑后扎着小鬏儿那个人……求求你了……”她哀求地跪了下去，“求你带我去找我二姐……”

　　【你是要继续冒充柳湄，还是坦白？】
　　楚九呈的话让何靡如鲠在喉。

　　她甚至是看了一眼容宿。
　　她明白骗不过柳渃，明白柳渃向来极端偏执，便只能拖延：“渃儿，你记得我来时同你说了什么吗？”

　　“什么……？”

　　“渃儿，我会慢慢同你解释的，你先跟我走好吗？”

　　“二姐……”

　　“柳渃，你是自己要来的。”楚九呈忽然现身于何靡身后。
　　“她早就同你说得清楚明白，她并非你二姐，你不清楚吗？”

　　“楚九呈！”何靡喝止道，“你闭嘴！”

　　“那是我二姐对我说的！”柳渃几近崩溃，“我……我不知道我二姐有什么苦衷……可……”

　　“可什么可，本就是如此，她并非你二姐，你却执意跟来，如今发现她不是柳湄，又——”

　　只听话未说完，就闻见极为响亮的一声耳光。
　　何靡起身去给了楚九呈一巴掌。
　　这一掌不留余力。

　　楚九呈懵了。

　　连何靡自己也怔住，她手麻了。
　　她听见自己有些无措的呼吸声，以及心跳。

　　柳渃也被吓住，就如同那巴掌打在她脸上一样，叫她瞬间清醒，不再沉溺虚假的设想中。

　　“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她退步而去，回忆着“柳湄”从落水后的总总。柳渃有些喘不过气，哭得竟开始犯恶心起来，回忆着当初“柳湄”奇怪的种种行径，也并非没有质疑过眼前人……
　　可……

　　她哪能那样想，哪敢那样想，若是没有二姐，她就孑然一身了，她告诉自己说只是因为这些年的变故，二姐才变得和以往不同……

　　她哪会往那方面想，竟然是假的呢。
　　假的吗？

　　可为什么这人最后宁可被那漩涡中崩破迸裂的各种碎片扎死，也要带自己走呢？
　　这世界上除了她二姐，谁还会那样不顾一切地对她呢？

　　所以她即使怀疑，也依旧坚信。
　　她半边清醒，半边耽溺。
　　她半边痛苦，半边幸福。

　　可如今她得知得彻底，眼前人不是她二姐，不是柳湄。
　　“你……”柳渃看着何靡，“你到底是谁？”

　　何靡尚还悬在半空的手没有落下，而是直接过去想去拉她。
　　可柳渃却退避开，她怨念的目光像是盛暑灼人的天光，叫何靡躲不开，却又莫名像是犯了错一样蜷缩至角落。

　　“告诉我。”她杏眼盈着泪。

　　何靡几度哽咽，道：“我慢慢同你解释，好吗？渃儿，你不是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不想你……”

　　“你闭嘴。”她打断何靡，昭然的恨意又看向她身后的楚九呈。

　　那一巴掌着实劲道，脸上现在都还是红的，他的手在抚摸在脸侧，好似在感受方才何靡狠心打他的心态。

　　感受到柳渃的目光，他也不慌不忙。

　　柳渃道：“我早该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在哄我，我二姐，早就不在了。”

　　“渃儿！”

　　“你占用我二姐的身子，驱动她的思想，把持她的自由，你简直可恨……”

　　你占用她的身子，驱动她的思想，把持她的自由。
　　你简直可恨。
　　何靡说不出来话。或许柳渃说的是正确的。她想。

　　“这个世界，并非我的世界，我要回去找我二姐……”她说着扭头朝火海中奔去。

　　“渃儿！”

　　何靡想去拉她，却因脚伤绊倒，她惶恐地抬头，磅礴的火势映照着通天的黑暗，竟是在不知不觉中，皇宫这巨大的黑幕被灼开了这么大一块明亮的洞。

　　柳渃就似得到指引一样，如同是得知往烈火深处的方向、一直往缥缈无垠的深处走去，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可何靡知道，她一直往火势滔天的大殿中去，往她口中所谓自己的世界而去，那便只有死路一条——死在眼前这场大火之中。

　　这场火，与何靡笔下最后吞噬柳渃的那场火如幻如真地交叠起来。

　　她回去，也是死。

　　熊熊烈火，浓烟漫漫，火焰疯狂地跳跃在柳渃周遭。

　　何靡奋力起身奔出去追柳渃，可拐杖离手，她又跑得太快，脚上的伤口撕裂开，痛得她又摔地上。

　　“渃儿！回来！”

　　柳渃充耳不闻，继续往深处跑。
　　她感受不到一切，只觉得火焰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唤她。

　　何靡咬牙企图从地上爬起来，然而裙衫已经被血色濡湿，她抬头，撕心裂肺叫着：“渃儿！”

　　她再次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火焰如同开遍满野的花那样炽烈，灿烂的火舌卷着他们每个人。

　　她想去拉住义无反顾的柳渃，可越是着急越是无力，走了两步就又跌倒，她嘶吼着叫着柳渃的名字，边爬边起身。

　　浑身的冷汗叫她心又虚又惧，她撑地起身去追，却再次在阶前被绊倒。
　　而柳渃，已经奔进了大殿门内，火海之中。

　　何靡的视野混乱，滚滚的烟和尘叫她被呛咳住，她看见柳渃在殿内回眸，稚嫩的脸庞对她笑道：“我要回去寻我二姐了……”

　　说完再次决绝转身，一道被烧裂的横梁砸下，横亘了她二人的距离。

　　何靡心惴动着，宛如悬崖绝壁上的落石，一路跌下，摔得粉身碎骨。可却仍然不肯放弃，撑地从地上起身，势要扑进火海中将柳渃拽出来。

　　她踉踉跄跄起身，正欲往里头去时，手臂却被一把钳住。

　　那力道之重叫她身子丧失平衡往一边偏去。楚九呈手掌宽大，全然箍住她的前臂还有余的地方。她感觉手要被掐断，她愤然道：“楚九呈，给我滚开！”

　　“你救不了她的，你也阻止不了她。”说完，便要将她往门外带。

　　然而何靡狠狠甩开他，如同当初义无反顾带柳渃来到这个世界一般，义无反顾又冲了进去。

　　即使不知道柳渃踏入火海能不能回到她的世界，但毋庸置疑的是，她会死，纵使不是烧死在这儿，也是烧死在最后苏野宁放的那场大火中。
　　她……是自己的妹妹啊……

　　她甚至为何靡做了衣裳，她那样的单纯，只是想和柳湄平平淡淡自由地过一生……

　　楚九呈看何靡趔趄地往里走，又愚蠢又固执。

　　但他心一横，上前去不再给何靡挣扎的机会，将她拦腰抱起，在大殿坍塌的前一刻步出了烈火之海。

　　然而不肯离开的何靡从他身上翻下，于大殿坍塌的同时，摔到了地上，时间凝滞了片刻，何靡也愣住了。

　　映照通天的火焰，照得她的脸滚烫，她感觉自己似乎也被烈火卷裹住了全身，整个人惶然地望着眼前火焰尚未灭尽的灰烬。

　　楚九呈走到一直愣住的她身侧，目光也在那盛大甚至是颓败得有些辉煌的废墟中凝视片刻。倒像是上个世界的一切在这一刻都结束了，所有的牵扯都被这火给烧了个干净，带着柳渃，带着那些经历过的坎坷记忆。

　　他把手伸到何靡面前去，想着扶她起来，又担心她尚未反应过来，便以示安抚地道：“她回去了。”
　　他甚至做了解释：“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

　　何靡手肘支着地，楚九呈这才发现她眼睛红了，不是梨花带雨，而是分明的责怪。

　　她打开他的手，兀自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原本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推开他人，拖着残余血痕的腿，捡起地上的新衣，跌跄地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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