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里的秘密

　　转眼间，两人又回到厕所，叶归拉住周客，直白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客脸上的笑容僵住，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尴尬，结巴道：“很，很明显吗。”

　　叶归举起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身体往前凑了凑，“我牵着我的手呢，刚才也牵了，而且你还说想让我进来陪你，你这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周客赶紧松手，一扭头转身往门口走，叶归看着他仓皇逃避的背影有些失望，喜欢就喜欢嘛，有什么不敢直接说的。

　　“开门！嘭嘭嘭——”
　　暴躁的踢门声响起，叶归到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去，听门外的声音，应该是一个喝了些酒，脾气还不太好的男人。

　　周客很快打开门，一个男人捂着肚子撞开周客就往里冲，嘴巴里还说着些难听的话，直到隔间里面一阵噗噗声响起，他才没有继续骂。

　　周客捂住叶归的鼻子，揽着她的肩膀快步往外走，耳语道：“这个人叫张东来，是档案室的一个小主管，为人处事很高调，应该和顾云鹤是一伙的。”

　　“处事高调就是顾云鹤一伙的？”叶归对此不太赞同。

　　“倒不是这个原因。”周客从工具间给叶归拿了一套清扫工具，“我的档案是归他管的，顾云鹤顶替我，那他的档案也会在张东来的手里。”

　　叶归熟练地套上手套，戴上口罩，声音模糊：“明白了，我以后见到他多注意点。”

　　冲水的声音响起，里面那位完事了。
　　周客拿着拖布装模作势拖着地，叶归也跟他一样，只不过是背对背的方向。

　　“咳——tui！”叶归刚拖过的地方多了一口痰，黄不拉几的，没把她恶心死。

　　“呕——”
　　“呕，真恶心！”
　　两个白净少年从对面走过来，毫不避讳地捂嘴干呕，看张东来的眼神及其厌恶。

　　叶归朝他们投去佩服的目光，这是两位勇士！

　　奇怪的是张东来只是恶狠狠地回瞪了一眼，并没有发火。

　　叶归的目光随着两位年轻人移动，看着他们拐进了厕所才低声问周客：“这两个人身份不一般吧。”

　　周客拖干净刚才被张东来弄脏的地面，声音同样放的很低：“他们两个是一对双生子，留着小山羊胡子的叫陈庄，没留胡子的叫陈闲，两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形影不离，惹了一个就等于惹了两个。”

　　双生子出来的很快，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衬衣和黑西裤，身高体型也丝毫不差，叶归看他们连走路的步伐都是一样的，堪称复制粘贴。

　　“这两个人真像。”叶归不由地感叹一声。

　　“嗯，等下班了我带你去见院长，他们是院长的儿子，人不错。”周客手里一直干着活，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停下看着叶归，说：“对了，他们两个可不喜欢被人叫弟弟。”

　　叶归无语。

　　周客吃孔明灯的醋就算了，连刚见一面的双生子的醋他都吃。

　　叶归手上拿着拖布装了一天样子，所有的活都被周客一个人干完了。

　　最后一块地砖被拖干净的时候，叶归看到周客帽檐里留出一滴汗，被他用手背抹掉了，长呼一口气后，他拿走叶归手里的拖布，“下班了，去换衣服。”

　　叶归看着自己干净如新的手套，心中划过一股暖流，周客情绪稳定，还会照顾人，可谓良配。

　　“你想谈恋爱吗？”叶归叫住了刚推开工作间门的周客，直白地问道。

　　周客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他扭头看叶归，“刚才是你在说话。”

　　叶归心里有些打鼓，她也是第一次跟人说这种事，何况对方条件异常优秀，万一被拒绝了，岂不是很丢面子，万一他因此反感自己，那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刚才还是太冒犯了……
　　就在叶归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时候，周客一只大手把她捞进怀里，两个人闪进工作间，关门声也随之响起。

　　堆满了各种工具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进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开灯，漆黑的环境中叶归的后背着墙，鼻尖刚好抵着周客的胸口，叶归的双手紧张地拽着周客的衣角，脑袋里嗡嗡直响，很快，门外传来了一阵匆忙且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有十几个人的样子。

　　那些声音飘远后，属于周客的声音才穿透她脑袋里的嗡嗡声传进她耳朵里，“这里人太多了，你问的那种话要在这种地方。”周客俯身向下，叶归感觉到有一张嘴就在自己耳朵边上，“关起门来说。”
　　最后这几个字周客说的声音很轻，近乎缥缈，但正是这种轻飘飘的声音在黑漆漆的环境下贴耳说，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叶归打了一个激灵，不自然地攥紧手中的衣角，但她忘了自己现在的实力，手上力道大了那么一下，就听到咔咔两声，两边的衣角都被她拽断了。

　　叶归瞪着眼，好好的氛围被这这两块破布破坏了，早知道抓点别的好了。

　　啪——
　　电灯开关被按响，刺眼的光线让两人都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周客先睁眼，他站直，往后退了两步，看清了身上的破衣服，笑着说：“今天去接你，我专门穿了套新的工作服，一天没到就被你扯烂了，旧的洗了还没干，等下还要去见院长，他肯定会问的。”

　　叶归一脸无辜，问：“你没有别的衣服了吗？”

　　周客比她更无辜：“全洗了，就这一件。”

　　正常人谁洗衣服会一次性洗全部的，好歹都会留一两件备用的，何况还是周客这种对生活很讲究的人。

　　周客看出来叶归在想什么，解释说：“之前没洗过，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去院长那儿开会，查以前的资料，大多数时间我都直接在他书房睡了，知道今天你来，我才打扫了房间，又洗了脏衣服。”

　　听到这个，叶归的神情凝重起来，周客辛苦了几个月都没找到化解之法，想必这应该十分困难，说不定有化解之法的说法只是周客用来安慰自己的。

　　“叶归，我想跟你谈恋爱的，但是我肩上有重任，和你的这场恋爱可能会谈不好。”

　　叶归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周客突然紧张起来，结巴着问：“我，尽量，尽力谈好，可以吗。”

　　叶归还以为他会拒绝，怎料他一个反转竟然掌握了主动权。

　　叶归抿着嘴笑，只说了一个好字。

　　**

　　院长住的地方有人把守，院门外两个警卫模样的人站的挺直，双手紧贴大腿外侧，目视前方，一条身形魁梧的大白狗经过这里的时候都要夹起尾巴小跑着过去。

　　叶归侧头问周客：“人家能让咱两进去吗？”

　　周客拉起叶归的手，往没有灯的暗区走，声音轻飘飘的：“没有院长的请帖，那扇门是进不去的。”

　　“我们要从侧门进去。”

　　侧门其实说不上是门，就是墙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洞，洞口参差不齐，跟狗洞差不多。

　　周客本身就长得高，从这个矮门进去需要蹲着慢慢往里挪，活像一朵成精了的蘑菇。

　　叶归学着周客的样子蹲在地上用手抱住脚踝一点一点往前挪，看着前面蘑菇精滑稽的样子，她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诶！快点往前走，怎么还笑上了。”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叶归一跳，她条件反射转身去看，一个没注意就猛地往上一顶，脑袋狠狠撞在一块凸起的砖头角上。
　　尖厉的痛感从头顶往下蔓延，伴随的还有一股热流，叶归知道这是脑袋被撞破了。

　　幸好此时的叶归已非彼时的叶归，在周客折身回来一脸紧张问她有没有事的时候，她已经运功把伤口治愈了。

　　“没事。”叶归从洞口钻出去，起身后把头低下来让周客检查。

　　周客打着手机的手电筒把叶归整颗头都检查了一遍才放心。

　　“孙鑫，这是谁啊，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继叶归身后又爬出来两个人，这两人看周客和叶归亲密的举动，揶揄道：“哎呦~我头好痛，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撞破皮了呀。”那人说着还顶着脑袋往周客这边凑。

　　周客一把推开那颗头，嫌弃地说：“离我远点。”

　　那人哟了几声，和他一起的另一个人也跟着帮腔，主打就是一个意思：周客重色轻友。

　　眼见气氛轻快还透着愉悦，叶归放下警惕，时不时还跟着一起笑笑。

　　等走到一处光线稍微亮一点的地方，叶归才看清这两个人竟然是那对双生子。

　　“他们回自己家也不能走正门吗。”叶归压低声音问周客。

　　不巧的是双生子耳力极好，叶归的话一字不落全被他们听进去了。

　　没留胡子的那个转头回来，食指放在嘴边，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嘘……”。

　　叶归赶紧噤声，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陈闲张大嘴，用对嘴型的方式说道：“小心点，有人监视。”

　　叶归解读出来的就是这几个字，她瞬间觉得后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脊背顷刻变得僵直，目光往斜后方移动，企图去探视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双眼睛。

　　“走吧。”周客拉着叶归越过双生子继续往里走，这令叶归更加疑惑，周客肯定也看到双生子说的话了，他没有反驳，那说明双生子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在监视他们，会是谁呢？

　　这个地方也是奇怪，院子大门口有人把守，院子里面倒是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成了夜猫野狗遛弯觅食的天下。
　　叶归捡了只脾气温顺的小白猫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抚摸它的头，它就一直往人怀里钻，拱得人心里痒痒的。

　　前方有一栋亮灯的房子，叶归怀里的白猫突然变得不安分起来，挣扎着想跑，叶归把它按在怀里不停安抚，白猫的情绪并没有得到有效缓解，反而挣的越来越厉害，叶归的手背都被猫爪子蹬除了几条血印子。

　　“喵！”这声尖厉的叫声仿佛是它下给叶归的最后通牒，似乎在警告叶归要是再不松手的话它就要动嘴咬了。

　　叶归松手，白猫一跃而起，与此同时，亮灯的那栋房子房门推开，一位浑身充满了暮气的老者站在门口，白猫顺势跳到他怀里，用头不停去拱他的胸膛。

　　“都来了，都进来吃饭吧。”老者的背有些驼了，他转身往里走的时候叶归看到顺着门缝溜进去七八条猫狗，这让她有些怀疑老人刚才那句话是说给他们这几个人听的，还是说给这些猫狗听的。

　　双生子跟着进去了，周客和叶归走在最后，进门的时候叶归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黑幕如同死物一般寂静，她多看了几眼，一无所获。

　　“孙焱？”周客喊了一声叶归，见她还在看外面，干脆把门给关上了。

　　叶归收回视线，才注意到这间屋子充斥着诱人的饭香，一高一矮两个餐桌，矮的那个桌子已经被刚才挤进来的几只猫狗围满了，高的这张桌子上现在只坐了双生子两个人。

　　叶归一侧头发现老者竟然站在旁边盯着自己看，这令她十分不自在，忍不住想要往周客身后躲。

　　周客笑了一下，拉起叶归的手放到身前，先向老人介绍：“陈爷爷，这是我女朋友，叶归。”
　　接着又给叶归介绍：“叶归，这位是陈爷爷，是上一任院长，就是他从精神病院把我救出来的。”

　　叶归对老者肃然起敬，一来是出于对院长的敬意，而来是感激他救回了周客。

　　“院，院长好！”叶归弯腰90度，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好，好。”老人手虚抬一下，叶归的背就自动直起来了。

　　“坐过来吃饭吧。”

　　叶归看了一眼周客，眼神询问他直接坐过去合适吗？

　　周客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事，以后叫陈爷爷就行，都是一家人。”

　　里间跑出来一个端着盘子的中年男人，他一边招呼老人入座，一边把还在咕噜翻煮的汤锅放到餐桌正中间。

　　“菜齐了，吃饭吧。”男人解开围裙，又顺手从窗台下面的柜子里摸了一瓶酒出来，酒瓶刚放到桌子上就被陈闲拿过去，从他开酒瓶的娴熟手法来看，这饭桌上开酒瓶的工作应该是他的专属。

　　周客和叶归落座在餐桌末尾两侧，还没等周客介绍，叶归就从陈闲给几人倒酒的称呼中认识他们了。

　　陈庄就不用说了，是陈闲的双胞胎哥哥，老人是双生子的爷爷，做饭的男人是双生子的父亲，这是爷孙三代人。

　　酒杯递到周客这里，陈闲叫了声：“大哥。”
　　递到叶归这里，青年脆生生地喊了声：“大嫂。”

　　叶归瞪着眼睛看他，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乱叫人。

　　“我介绍一下。”周客端着酒杯站起来看着叶归，其余几人的目光也全都落在叶归身上，叶归也赶紧端着酒杯站起来，傻笑一声，然后一脸尴尬地看向周客。

　　周客看着对面憨笑可爱的女孩儿，脸上绽放出热烈的笑意，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含糊起来：“这是我叶归，我刚交的女朋友。”

　　“叶归，这位是陈叔叔，联合中心现任院长，陈爷爷和陈庄陈闲你已经认识了。”周客想了一下，接着又说：“陈庄还有一个身份，他是下一任院长的预备人选。”

　　叶归有些诧异，联合中心院长这职位是世袭的吗？

　　她微妙的小表情落入到陈庄眼里，陈庄冷冽的声音响起：“不是世袭，我是被选出来的，我们家基因好，选了三次，最后都是我们家。”

　　叶归的表情由诧异变为震惊，靠选举选出一家三代人，这家人或许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你和大哥是不应该出现在联合中心的人，所以除了在这里和你们各自的屋子里，你们必须要用假身份，保洁员身份比较地，如果有人欺负你们，我和陈闲会替你们报复回去。”陈庄双手插兜，慵懒地靠着椅背，语速虽然不紧不慢，但却霸气侧漏。

　　大哥说的是周客。
　　周客十几岁的时候就养在联合中心，那时候陈庄陈闲两个还小，调皮捣蛋得很，几乎到了狗都嫌的地步，但两个小家伙身份又比较特殊，大家几乎都是惹不起就躲，于陈庄陈闲来说，大多数人都无聊得很，只有一个人与众不同，就是整天板着脸的周客。

　　周客不躲，但也不理他们，但是小孩子的玩心上来哪那么容易收住，在某一次捉弄周客的时候弄巧成拙，陈闲从一个歪脖子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离死就差一步之遥，陈庄年纪小吓傻了，哭声吸引了周客的注意，周客以极快的瞬移速度将陈闲送去就医，等陈庄边哭边跑到的时候，陈闲已经一脸讨好地追着周客叫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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