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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
许是察觉到黎锦光的悲痛,阎贺云顿了顿,牵过掌心冰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随即声音放松了下来,凤眸含了些温暖,薄唇露出一丝丝笑意,“都过去了,你不要难过。”
黎锦光依然没有说话,只自顾自冲面前的坟墓磕了三个头,眸光清明,情比金坚。
“我将给将军我所有的一切,替二位照顾好他。”
话音落,他觉得心口的观音玉有些发烫,黎锦光忍不住握了握,那热度便又消失不见,好似老将军和夫人当真听见了他心中更多的话,给了他温暖的回应。
黎锦光想,他一定不会辜负将军,此生如此,又有来世,依然如故。
回去的路上,两人的气氛便好了很多,黎锦光总有见完了公婆的轻松感,连步子都轻快了不少,阎贺云看在眼里,也禁不住笑了下:“你可愿让我去找你的爹娘?”
黎锦光脚步一顿,半晌才回头看向将军,继而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十几年来,养我的便是阿大,原本我可以有三个宠我的爹爹,可阿二和阿三……”
眼瞧着黎锦光情绪渐渐不对,阎贺云紧忙岔开了话:“你将与我去边境一事他可知晓?留一封书信给他,我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去。”
黎锦光点点头,这才重新露出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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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盛一十七年间,阎贺云领旨率领三万大军再次出征。日头高照,军队浩浩荡荡,旗风猎猎作响,皇帝以及朝中大臣纷纷站在城门,目送安邦定国的大军走出城门。
刘子天站在高墙之上,龙袍加身,气势阴沉,他瞧着走在前面的几匹马,其中有一人脸带半块金色面具,乌发半束,一身烈焰黑袍,骑着马走在阎贺云半步之外。
他沉声问:“那戴面具的是谁?”
柳江成瘸着腿上前,恭恭敬敬道:“回皇上,有人说那人是个谋士,臣也不知此人是何身份。”
“谋士?”
刘子天冷笑一声,瞧着那人偶尔偏过头美艳的侧脸,和那殷红诱人的唇,即使这人磨成灰,他都能一眼瞧出这人是谁。
“好个阎贺云,好,很好。”
刘子天渐渐眯起那双阴毒的眼,手指紧握成拳。怪不得他找了那么久的人一直都毫无头绪,原来竟是藏在那儿了!
看来,就连那人都知晓,身为皇帝的他,连一个个小小将军都奈何不了。
这阎家的人,当真是一个都不能留!
“叫血滴子来朕书房,朕要让他去抓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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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浩荡前行,一路上百姓争相叫喊着将军的名字,黎锦光还瞧着有一老者被儿孙搀扶着站在街边,远远瞧见将军路过,登时便老泪纵横要跪下来。
黎锦光细细听着,那老者喊的竟是阎老将军的威名,说阎家人世世代代为国出征,为民而战,阎家后继有人,百姓有望,此乃景洲国之大幸!
瞧着这群百姓争相激动的面庞,黎锦光心中也有些小小的澎湃,但他的澎湃不是因为走在这三万军队中。
他抬头,注视那人骑着烈风昂首挺胸地走在前头,金甲傍身,头戴盔帽,剑眉之下,凛冽凤眸装的是万千百姓的缩影,他那般耀眼,仿佛天生便是要万众瞩目,英俊逼人。
黎锦光鼻尖儿微酸,忍不住激动的湿了眼眶。这是他的将军,如此英雄,竟然是他的将军,这叫他怎能不激动。
阎贺云似有所感,忍不住回头看他,那凤眸顿时化作柔情蜜意,甜的让人心头一软,再也想不出别的话。
黎锦光闷咳一声,扶好脸上冰冷的面具,再不去看他。他现在的名义是谋士,好在程启和刘羽宁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平民百姓只觉得他神秘陌生,绝对想不到他主要的任务就是要给将军暖床的。
想起他那日问将军:“我要跟随你的军队,用什么身份比较好?”
谁能想到平时严肃又杀气腾腾的某将军剑眉一挑,轻声说道:“无论你什么身份,不都是要同本将军睡一个营帐?”
黎锦光心中直呼那个单纯的将军已一去不复返,只留下这顶着将军的皮囊满嘴胡话的老流氓。
浩荡大军要一路往西前行,据探子初步来报,从京城出发直达西域境地少说也要三个月之后,且西境之地潮湿多虫,再配上鸦巫族所谓的巫蛊之术,这一仗怕是并不似匈奴那般好打。
要说这鸦巫族,若要追根溯源,据说还是那蚩尤的后代,蚩尤后来被炎黄二帝打败,便退隐在西境之地,后代一辈辈生活传承。早些年那些鸦巫人还是以牧民为生,身披羊皮,家家户户都养着一群牛羊,吃穿上并不苛待。可近年来鸦巫族养畜之间爆发了一场瘟疫,仅仅一月之间牛羊全部死了个干净。
鸦巫族从此多年食不果腹,在眼瞧着中原地区景洲国的百姓个个丰衣足食,新仇旧恨,骨子流淌的血债贲张,又获得了上天的机缘,学了些让人闻风丧胆的巫蛊之术,这才有了胆子联合其他蛮夷人,一举进攻景洲国。
黎锦光不懂那么些个大道理,他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将军要打谁,他便打谁。
大军声势浩大地往前赶,为了避开百姓,走的路线便是靠近护城河和林间一带。踵军已先行出发百里有余,先探查前方地形,并备好营帐,阎贺云带领的人此番只需先和踵军聚合。
众人严肃地往前走,阎贺云却缓慢收了手中马缰的力道,慢慢退到黎锦光骑着的马身边。
“我说让你去做马车,为何一定要跟我在外头,京城地段还属严寒,何苦受这个罪。”
黎锦光挑起唇,浅笑了一下,面具金光迎着日头闪了闪,阎贺云只觉这面具一点都没有把这人的风华遮住一星半点,反而有些蠢蠢欲动的探究,让他心痒难耐。
“我已答应了老将军和将军夫人,生死都陪你,何况是骑骑马吹吹风这等小事,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娇贵,只是不知那狗皇帝瞧出来我的身份没有。”
阎贺云作势要过来摸他的脸,黎锦光手一拽,便拽着马缰远离了阎贺云几步,低沉的暗示:“将军,我是您的谋士,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手动脚可说不过去。”
伸出去的手落了空,阎贺云嘴角的笑也没散去,反而隐隐有加深的趋势。
他是当真拿这人没有丝毫的办法,无论是从前假装的乖巧听话,还是现如今的伶牙俐齿。
行军队伍每时每刻都有严格的控制,何时休息何时露宿都十分严谨。大约到了戌时前后,终于在前方瞧见升起的营火,和一排排井然有序的营帐。
阎贺云等人从马上下来,哨兵远远看到人来,顿时恭敬严肃地跑过来单膝跪地行了军礼:“参见将军!”
此声一出,更多来往的士兵都齐齐停下脚步,双手抱拳,大喝一声:“参见将军!”
“嗯。”阎贺云应了一声,继而发问:“副将何在。”
哨兵还没来得及回答,老远就有几个身披铠甲的大汉跑了出来,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为首的大汉更是满脸的络腮胡,雄壮魁梧。那络腮胡子大汉冲过来就是一个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将军!边境一别,咱可有几月时日不见了!”
络腮胡子大汉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个个目光炯炯有神的,好似瞧见了将军便瞧见自家家长,忍不住想得到家长的关注一般。
阎贺云面儿上也露出些喜色,抬手让他们起来,又转身拉过一直默不作声的黎锦光,介绍道:“这是我的谋士,黎锦光,你们要称呼他一声黎先生。”
黎锦光突然被拉出来介绍,顿了一下,才重新找回风度,拱手一礼。
阎贺云又接着给黎锦光一一介绍,说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是他的副将,名叫牛力强,身后看起来年纪小些莽莽撞撞的是赵戎,另外一个模样深沉不苟言笑的是赵戎的哥,赵霆。
黎锦光又一一向两人行礼,态度不卑不亢,端的正是一副读书人的儒雅。
倒是那牛力强,瞧见黎锦光这幅瘦弱的小身板儿,又装模作样带着的半副面具,露出一声粗旷的笑:“将军,咱不是都有军师了吗,您这又上哪儿找来的谋士,要我说啊,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有用处倒还行,要是没什么用……岂不是还浪费了粮食?”
这话一出,阎贺云还没说话,倒是把挂着军师名义的刘羽宁给吓出一身冷汗,紧忙赶过去捂住牛力强的臭嘴,回头给阎贺云赔笑:“将军别听他瞎说,快带着黎先生去营帐休息。”
开玩笑,凭他们将军对这黎公子的上心程度,牛力强说这话这不是自找苦吃么!关键他自己找麻烦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他!
黎锦光也心中暗觉不妙,抬头对阎贺云安抚地笑了笑,“将军,先带我去营帐吧。”
沉默了好一会儿,阎贺云才冷着脸嗯了一声,他心中不想让他的人受一点儿委屈,可也知道若是此时当面维护黎锦光,只会让他日后在军营的日子更难过。
看来得私下里敲点敲点这头蠢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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