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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理想
万小军无功而返,不过他给千子旭留了一封长长的信,不是情书胜似情书,题目是《我的理想》,他把信纸整整齐齐地贴在千子旭的床头。
【我的理想
我还记得那天,沈老师把我们几个人叫进办公室,敲打着我们的成绩单,问我们想不想上大学,我想都没想,果断地回答道:不想。我想沈老师一定对我很失望吧,因为是她曾经一次一次地把我从失足的边缘拉回来。
刚回石川的那段时间,我完全迷失了自我,我铲掉了学校的一条石子路,就因为我觉得那些石子碍我的眼,校长要我在全校面前作检讨,沈老师说这孩子只是顽劣一点,不至于全校通报批评;我走在陌生的石川街上,看谁不顺眼,就会上去揍一顿,有一次闹到了派出所,妈妈不在家,沈老师去保我,她说这孩子最近心情不好,双方都没事,道个歉就好了......
沈老师一直觉得我只是稍微顽劣一点点,直到我又带头将一群小混混打进了医院,不是赔钱了事的问题,那次妈妈几乎要跪在派出所,让警察叔叔千万不要给我留案底,沈老师也作了很多保证,说这孩子本性并不坏,打架也是事出有因,有情可原,最后赔钱了事,那是唯一一次我站在学校的旗杆下对着全校师生念检讨,要说心有悔改,我内心却觉得自己一点错误也没有。
我就想着就我这样一个人未来能干什么呢?就像三哥说的一样,以后留在石川镇,跟着他学修车,然后娶个妻子生个孩子,那么我这一辈子大概就这样混混噩噩的过了。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他突然在石川镇的出现,让我觉得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诉求,将他空降在我身边。看见他,我的确满心欢喜,可是一想到现实情况,我往往陷入苦恼之中,我实在没有可以匹配他的能力。
我看不到我的未来,更看不到我们两个人的未来。我常常在欢欣和痛苦中纠结。我想方设法的想将他赶回省城,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可是他却总是若即若离的在我身边出现,那段时间,幸福和苦恼并存,但却是我能回忆起最快乐的时光,直到我用我的无知和任性亲手真正地将他送了回去。
我曾以为我一个铮铮男儿,不会为任何一件事情掉眼泪,可是当我看着一脸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时,当我唤着他的名字他没法回应我时,当他的父母带他离开时,我发现我竟是这尘世中最微小的一粒尘埃,我什么也做不了,为他,为自己。第一次,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
但是当我觉得一切都是结束时,老天爷又将我送到他的身边。就这样一次次分离,一次次重聚,让我不得不相信,他就是上天安排给我的命运,他就是我的唯一,他就是我不得不付出一切努力去爱护的人。
可是老天爷为什么总爱跟我开玩笑,每当我觉得被幸福围绕之时,他就会悄悄离开我,仿佛在敲打我,这个幸福还不属于我,我承认自己还没有成熟到有足够宽阔的肩膀让他依靠。
我多么希望他能从我这里得到安全感。如果我有足够宽阔的胸怀,他会不会在遇到风雨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躲进我的怀里?
我还欠沈老师一篇八百字的作文——我的理想,我曾经以为是在竞技场上发挥我的光和热,可是到今天我才发现,我的理想只是想我爱的人幸福。
不管他是不是愿意在我身边,哪怕远远的让我看着。他,幸福就好。
爱你的小军,吻安。
】
万小军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他好像从没有和千子旭认认真真谈过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千子旭对他的感情直白而又热烈,但是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却喜欢用逃避解决一切。
万小军了解他,他不想强迫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等到千子旭回到美国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万小军回到了石川镇。
给千子旭写信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串联而过。他想石川镇,想妈妈,想奶奶,想念那日千子旭羞涩的告白,想念和千子旭在石川镇留下的每一串脚印。
千子旭读着信,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信纸上,万小军爱他越深,他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现在想想,万小军变成今天这样,难道不也是自己一次次去纠缠导致的吗?如果自己不是一次次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许早就把他忘了。
这次回去,郑容很郑重地跟他谈了万小军的事情,当郑容把他出国前那张报纸放在他眼前问他那个人是不是他时,他才知道,原来还有一场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就在他出国前一天,因为他差点断送了万小军的发展之路。而一直到现在,万小军在他面前半个字也没提起过。万小军一直很小心翼翼在保护他们之间的关系。
若不是他,万小军此时不知正在哪里庆祝自己的胜利,庆祝自己的成绩又攀高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拥有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连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勇气都没有。我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纠缠他呢。
“儿子,你看你爸爸现在这样,妈妈求求你,你跟那个万小军断了好不好,爸爸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千子旭答应了,他并不是安慰妈妈,他也作了打算,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跟万小军分手,而万小军的这封信更是让他下定了决心,既然自己让他那么痛苦,那就彻彻底底的分了吧。
“谢谢你,我会幸福的,也祝你幸福。”千子旭想了半宿,终于下定决心,一句简单的话语,传递到万小军的□□上,没有作过多的解释,这次他连□□号码都一并删了,再次剪掉自己的电话卡。
从此天涯海角,各自安好。
万小军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石川了吧,小镇依旧,宁静而古朴。街道上的房子更旧了点。这两年镇上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人都出去打工,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三哥的修理店关了门,跟着朋友一起南下打工去了。
小芹抱着孩子坐在小军餐馆门口,看到万小军,竟惊的一时没话,半响才冲屋里叫道:“梅婶,小军回来了。”
万小军临时改了机票,将飞回首都机场的票改回到省城,然后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回到了石川镇。
季梅正在后厨忙着,听到儿子的名字,又惊又喜,手都来不及擦,从后厨跑了出来。“你这孩子,回来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妈,我这不是想给您惊喜嘛?”
“吓妈妈一跳,还惊喜。路上累了吧,饿不饿,妈给你炒两个菜。”
万小军点了点头,季梅又火速的转到后厨去了。万小军从小芹怀中接过孩子,边逗弄边说道:“三哥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模样跟三哥一样。”
“他的孩子不像他像谁。这孩子调皮的很,没想到见到你还挺乖的。”
万小军把孩子举高高,逗弄的小孩哈哈大笑。
“小军,镇上小黄叔家的儿子去年过年都带女朋友回来了,你啥时候一个带一个回来我们看看?”
万小军坐下让小孩站在自己的腿上,撅着嘴巴逗她玩,“早就带回来过了,你又不是没见过。”
“谁,谁啊?”
“那我不告诉你,你自己去猜。”万小军只是笑着跟孩子玩闹也不正儿八经的回答她。
小芹倒是很认真的搜索她见过的同学,可是基本上都是男生啊,难道带来的时候她不在,“梅婶,小军说他有女朋友了,你见过吗?”
季梅在厨房炒菜,听见了也没搭理他们。
小芹倒也不八卦,“反正迟早我也会见到的,对了,你先陪娃儿玩一会,我回去收一下豆腐。”
“好勒。”
小孩在万小军手中像个玩具一样,那么小。那么小的小子像认识人一样,从万小军接手过来,一声都没哭过。万小军把孩子抱进屋里,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妈妈在厨房忙碌着。
“妈,他多大?”
“应该下周满半岁?”
“您记得倒挺清楚的。”
“那是,小芹早产,生产的时候老三都没赶回来,小芹的父母也出门打工去了,还是我陪着上的医院。这孩子挺认生的,怎么在你手里这么乖?”哪怕是季梅抱着,有时都会哼哼唧唧闹腾,可是在万小军怀里,俨然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我们有缘呗,是吧,宝宝。”宝宝听了,咯咯地笑。
季梅做好饭端上桌,从儿子手中接过孩子,果然,离开万小军,就开始哭闹,万小军一接过去,立马停止了哭声,季梅一脸地疑惑,“没关系,我抱着吃。妈,您不一起吃点吗?”
“这才几点啊,等会再吃。”
万小军一手抱着娃娃,一手吃饭,宝宝的嘴巴跟着筷子都快要到万小军的嘴巴里抢食去了。“妈,他是不是饿了?”
季梅在旁边看着一大一小的模样煞是好笑,去厨房把给孩子蒸的鸡蛋羹端了出来,“宝宝,奶奶抱,吃饭饭。”宝宝看见季梅面前的吃食,终于张开手脱离了万小军的怀抱。
“妈,您不总是让我叫三哥三叔吗?按辈分,小宝应该叫您婶啊,您干嘛自称奶奶啊?”
季梅白了儿子一眼,“哪有怎么大把年纪的婶,也快到当奶奶的年纪了。反正你叫三哥也顺口了,也没什么辈分不辈分了,是不是啊,宝宝。”宝宝只顾张着嘴巴去吃鸡蛋羹,季梅要是慢一点,小手在空中着急的挥舞着。
小芹回来的时候,用桶拧了满满一桶,“梅婶,这次的霉长的特别好,晒了一天太阳,味道刚刚好。”说着把桶拧屋子里面放好。
“对了,反正你要到省城坐飞机,要不顺便给小旭他爸带点臭豆腐去,刚做好的,新鲜。”
“哦,好”,听见千子旭的名字,万小军愣了一下神。他这次中途临时转机回来,本来是想跟老妈摊牌的,如果他连自己的家人都搞不定,凭什么那么大言不惭地承诺千子旭种种。
可是今天看见妈妈抱着小宝那种宠溺的眼神,他的心突然有种刺痛的感觉,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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