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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案
初五这一趟跑得很快,南梁潇亲自派人来通知,平西侯自然是非常主动地提出要陪同太子前往。第二日一大早,南梁潇便喊了初五到谢宝宁的院子来等她。谢宝宁在外头的时候收拾得还是挺快的,今日以准太子妃的名义去多罗家,她可不敢给南梁潇落面子,衣着配饰看着简单,实际上处处都藏着彰显自己身份的小心思。
“殿下如何让你来了?早膳白梨可送去殿下哪里了?”谢宝宁早已习惯了路上和初五闲聊两句,也能提前了解一下南梁潇今日的心情和打算。
初五点点头道:“六小姐放心,白梨姑娘早备好了。昨日属下去了县衙与平西侯府,这边首县丞与侯爷都说今日要来迎接主子,这不,今日一早,两头人都来了,主子说请二位进来一同用膳,两位还都拒绝了。”初五一副觉得很可惜的表情又接着说:“要属下说,边首县丞和咱们平西侯爷都拘谨了,白梨姑娘的手艺可是难得一尝。总之呢,主子要属下来迎一迎六小姐,免得一会儿出门见到外头两尊门神被吓着。”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谢宝宁虽这么说,却并没有生气。初五常常替南梁潇出面跑动,性格活泛,其实在众人中与南梁潇的关系最亲近。
白梨今日做的是西北常吃的一种汤面,谢宝宁觉得和臊子面很像,闻到醋香就已经觉得开胃,没等白梨多说便开吃了。谢振熙和谢宝宁的口味很像,也是三两下吃掉一大碗,见谢宝宁和南梁潇等人还没吃完,便又要了一小碗,一遍捧着慢慢吃一遍问白梨是从哪儿学来的。
“是夏至与冬至教的。”白梨又多给谢振熙多加了一勺汤,谢振熙与谢宝宁小时候长在一起,白梨和谢振熙也很熟悉,虽然是少爷,但总是像照顾弟弟似的照顾他,“五少爷吃饱没有,锅里还留了一些怕您吃不够。”
谢振熙把汤喝干净,看了一眼谢宝宁,对白梨说:“我够了,吃太多了一会儿脑子转不动,你看看阿宁那里够不够。”
谢宝宁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面,喝了一口汤赶紧抬头说:“我够了我够了,已经比平日吃得多些了,再吃下去,一会儿别说动脑子,走路我都要走不动了。”谢宝宁又喝了几口汤,不敢多喝,把碗交给了白梨,吩咐说:“我和阿熙饭量都小,你看看初一他们需不需要再加些?殿下呢?”
“我也不用了。”南梁潇也将碗筷放下,另漱了一遍口,“我和阿泽习惯差不多,平日里早膳吃得不多,也怕脑子转不动。”
“殿下别这样说,一会儿初一他们都不敢吃了。”谢宝宁觉得这样不太好,便主动让白梨去问初一其他人需不需要再另外加餐。
这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早饭,大家也都清醒过来,跟在南梁潇后头往外走。平西侯来得稍晚些,边首县丞抢先迎了上来向众人行礼,谢宝宁用余光看了一眼,沈峥嵘竟然没有跟在平西侯身后。
“殿下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沈孝燕仿佛看出了谢宝宁的疑问,又转过来向几人解释:“来得仓促,有些事情还需要安排,便让峥嵘先留在了府中,稍后会直接到多罗府。”
边首县丞生怕前几日自己没有多忘这边跑让太子殿下觉得怠慢了,赶紧上前道:“殿下,臣已派了几个衙役先到多罗家去安排殿下亲临事宜,不知殿下还有没有别的吩咐,臣好赶紧再去安排。”
“不必了,你派去的人应该也已经被拦下了。”南梁潇示意谢宝宁和谢振熙先上马车,一直看着夏至打下了帘子才接着说:“本宫奉命到边首,为的是尽快查明真相,还边首百姓一个清净、安定的家园,而不是来摆南朝太子的架子的。多罗家的人都是此案的受害者,如今本宫还未到你就先派了人到多罗家去,让西境人如何想本宫?”
“微臣惶恐。”边首县丞赶紧跪下,“是微臣擅自揣测殿下,差点酿成大错。”
“算了,左右你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前面带路吧。”南梁潇说完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初一要来放帘,南梁潇问了一句正打算上自家马车的沈孝燕道:“侯爷,不知是否愿意和本宫同行?”
“殿下盛情。”沈孝燕吩咐侯府的车夫将车驾回府去,自己上了南梁潇的马车,笑道:“臣还以为殿下更愿意与宝宁同行,哪轮得上臣这个糟老头子。”
“侯爷说笑,本宫得了些消息,还有要事要与侯爷商量。”南梁潇给沈孝燕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说:“侯爷知道多罗家的赘婿周生?”
“听过一些,多罗家在边首名气很大,当年周生以一南朝书生的身份入赘多罗家做女婿,在边首可引起了不小的争论。殿下知道,南朝与西境停战后,两国百姓在边首虽已和平相处数十年,但通婚者在少数,大家互相之间还是有些看不上对方。”沈孝燕原本心里以为南梁潇要和他说延西侯的事情,听到是关于多罗家,还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南梁潇点点头,这件事情他心里也有数,便接着说:“本宫掌握了一些证据,边首这几桩疑案中,多罗氏、渔女罗氏、城华庵慧云、菩禾书院采买袁赵氏的死都与周生有关。刚刚侯爷也说了,两国虽已停战许久,但毕竟西境非我族,本宫之前对西边不太熟悉,有很多关系还要麻烦侯爷斡旋。”
沈孝燕明白他的意思,多罗在西境算是大族,多罗夫人的母族显赫,南梁潇这样说,多半是周生的背后还牵连着多罗家的人,西境人。
“殿下放心,臣替陛下守平西多年,若是连这点用处都没有,未免辜负了陛下对臣的信任。”
*
到多罗府的时间正好,多罗夫人与周生听到动静都到了门口迎接,南梁潇点头示意后,先去后面的车上将谢宝宁扶了下来。
多罗夫人从前随多罗老爷一起见过平西侯,见南朝太子亲自去扶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姑娘,便主动去问平西侯:“侯爷,不知这位是?”
“哦,这是京城祝国公谢家的嫡小姐,南朝未来的太子妃殿下,这次是与太子殿下一同奉陛下旨意到边首来查案的。”沈孝燕还未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县丞便抢先解释完了,还多说了一句:“谢六小姐身边的便是她的兄长,也是一表人材。”
多罗夫人与周生听到这话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前些日子这位谢公子来时只说自己是南朝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厮,见他面容青涩,两人并没有太重视那次的来访,没想到这位竟是南朝四国公家的人。多罗夫人对南朝的礼节不熟悉,周生便领着她到跟前去重新行礼。
“本宫日前奉旨到边首,忙着了解案件始末,还未来得及到多罗府上探望。前日谢五少爷替本宫来过一次,本是来拜访多罗老爷,顺便再向各位多了解一些关于多罗小姐的情况,谁想谢五少爷回来后告诉本宫,说多罗老爷病重。多罗家在边首多年,为两国邦交立下大功,本宫惭愧,没能及时赶来安慰多罗老爷。”南梁潇指了指后头站着的一个背着药箱的人道:“这是宫中太医院医正,本宫此行是怕有水土不服之症,听说夫人请了不少西境医师都对多罗老爷的病无能为力,正好,请他为多罗老爷再看看,说不准南朝的方子能治。”
这次到边首来,宫中确实派了一名太医随行,但绝不长这副模样。想到在云泽时南梁潇曾让手下的人假扮自己懂医术,谢宝宁不由得怀疑这又是骗人把戏,偏头小声问夏至:“和云泽时是同一人么?”
夏至也小声回道:“小姐放心,这是小暑,医药世家出身。”
周生却道:“哪敢麻烦殿下与这位大人,岳丈自我亡妻去后便一病不起,草民也请了不少边首城中颇有声望的大夫来给岳丈看病,却都是无功而返。说岳丈是心病,无药可救。如今草民只盼殿下与各位大人能早日缉拿凶手归案,亡妻死得瞑目。”
“医者仁心,舒医正听闻多罗老爷病后便再三恳请殿下带他到贵府来为多罗老爷看病。我想,夫人与这位先生应当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为多罗老爷医治的机会吧。”谢宝宁走上前去握住了多罗夫人的手轻声道:“夫人虽已为人妻母,但我见夫人却十分亲切。听县丞大人说,夫人虽非多罗老爷元配,但夫人与多罗老爷鹣鲽情深,我想,老爷也不愿见夫人因自己病重而郁郁寡欢,夜夜落泪。”
谢宝宁这帽子一扣,多罗夫人无法再推脱,只得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将众人迎进府中。因谢宝宁说要先带太医去为多罗老爷看病,多罗夫人只能要求同去,南梁潇等人由周生作陪,另差人送了茶点来服侍。
“殿下,恕草民冒昧,这案发已有一段时间了,不知殿下查得怎么样了?是否有凶手线索?”
南梁潇看了一眼问话的周生,将刚端起的茶杯放下,面向他道:“原本在将凶手抓捕归案之前不应透露任何消息,但多罗小姐的案子确实拖得久了,这是边首县丞的失职,本宫代他道歉。也向贵府透个底,之前谢五少爷代本宫来的那日,本宫与平西侯世子一同去过城华庵,后来验尸的仵作回禀,城华庵慧云身上的伤痕与多罗小姐很像,应当属于相似手段作案。又因有重要证人向本宫揭发,本宫已经掌握了杀害慧云那两名凶手的去向。多罗小姐的案子是否与这两人有关,相信本宫将他们抓捕归案后,就会水落石出。”
“殿下是不是弄错了?草民听说,这慧云小师父死状惨烈,但亡妻并不是如此。虽死前也遭凌辱,但好歹留了个全尸,留了份尊严,怎么会是您说的,相似手段。”
谢振熙趁着周生的注意力都在南梁潇身上,仔细观察了他在听南梁潇说话时的面部表情,果然眼神躲闪,一看就是在思考该如何套话。
南梁潇表情严肃地对边首县丞说:“仵作验尸时是否向多罗小姐的亲属解释清楚了,多罗小姐的致命伤在何处?”又向周生解释:“多罗先生可能不清楚,慧云那些较为严重的伤痕,全都不是她的致命伤,都是在慧云死后造成的,不难理解为凶手为了迷惑众人的一种手段。”
“哦,原来是这样,是草民孤陋寡闻了。”
谢振熙此时突然出声道:“行凶之人马上就要落网,怎么觉得多罗先生看起来并不满意?”
“谢五少爷误会了。草民只是想到,凶手虽逃不过殿下之手,亡妻却不能死而复生,有些伤感。”周生说着还叹了口气,“草民定下婚约之前,侯爷还差人到多罗府问过草民是否愿意入赘多罗家,当时草民只求能有一个安稳度日的地方,但这些日子朝夕相处,草民现在才明白自己对亡妻的心意。”
“你是南朝人,本侯理应关照一二。”既然提到了自己,沈孝燕想了想问道:“本侯听世子提起过,听说多罗小姐生前为你请了先生到府中上课,希望你不要荒废学业,仍能考取功名。如今多罗家有此变故,不知你是否还会参加今年的秋试?”
春闱对应秋试,各郡县已通过乡试的秀才都在秋天参加秋试,以求中举争夺来年春闱的名额。周生却摇摇头道:“草民如今已无心学业,只想先将眼前事处理好。况且,草民愚钝,如今还没考上个秀才,已经是这个年纪了。”
“诶怎么能这么说。”谢振熙拍案而起,十分激动:“多罗先生可知我外祖父柳其珺?”
“当然知道!原来谢五少爷的外祖是柳太师!”帝师柳其珺的名号谁人不知,寒门高中,还培养了如今的丞相、太子太傅先后两位状元,告老后被封为太师,柳太师可谓是寒门学子心中的亚圣。
“知道就好。那你可知我外祖是什么年纪考中的进士,又是什么年纪才入京为官?”谢振熙走到周生面前接着说:“外祖父三十又五考中进士,之后被遣派各地,知天命方入京为官,如今多罗先生不到而立之年便说自己已过了考取功名的年纪,实在令人寒心。”
周生被这样一顿训,也有些发懵,下意识问了一句:“不知五少爷如今是否参试?”
“不才不才,去年京都秋试的第三名正是在下,按照南朝举制,今明两年避考,预备千元十五年参加春闱。”谢振熙说到自己的名头就有些洋洋得意,说完后才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景,赶紧补救道:“诶我不是那个意思。多罗先生不清楚,我长兄乃是千元十二年的文状元,当年参加秋试时也是头名。一家兄弟,难免有竞争之心,若要比过长兄,我只好靠年轻取胜,这才提早了参加秋试的年纪。”
“冒昧再问,五少爷今年年岁几何?”
谢振熙下意识看了一眼南梁潇,他只轻轻点了点头,谢振熙便如实道:“今年十四。”
周生忍不住苦笑,父母死后,自己连在书院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如今眼前这位谢五少爷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就能在人才济济的京都考中三甲,盘算着以十六岁的年纪去参加春闱,剑指少年进士,这如何让人不嫉妒。
南梁潇不知在考虑什么,多给周生添了把火,对谢振熙说:“说句闲话。你兄长不愿谈嫁娶之事,你不久后也要年满二八,本宫粗略一算,你姑母贤妃之女明娇比你小一岁,年纪倒是正好。”
谢振熙心里咯噔一下,但知道南梁潇不会这样随意说话,便赶紧接下话头说:“殿下,您这样编排我,一会儿我要向阿宁告状的。”
南梁潇轻笑两声就当放过他了,举杯饮茶时,见周生表情莫测,心下已有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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