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盲盒，抽道侣

　　“这……”晋远略做迟疑，拒绝道：“还是算了罢！请师姐，是因要一同面见国师。其他同门毕竟是男子，进宫多有不便。唯一的女子又是清漪……”

　　王珅拍拍晋远肩膀，转而与他说起朝中诸事。

　　那边厢，盛素衣刚刚收到晋远的通讯符，另一道又接连而至，请她到栖凤宫用膳。栖凤宫……盛素衣心头一动，如今的王后，不正是舒舒吗？

　　那岂不是可以见到舒舒了？盛素衣难掩心中雀跃，豁然起身，与温从等人交代一番，便出门朝宫城而去。

　　“道长这边请。”被派来接盛素衣的宫女恭谨的将她领往栖凤宫，盛素衣跟在她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宫城，不时与北周做着对比。

　　庆丰这宫城别的地方与北周相差不大，但去岁历经惨事后似乎并未翻新，有些地方甚至还残留着一些血迹干涸后的暗色印记。

　　按理来说，这样死过许多人，又没有彻底清理的地方，阴气最重，尤其容易滋生怨魂。不过盛素衣一路走来，却并未看到怨魂，也不知是何缘故，是否是那国师的手笔。

　　“道长，栖凤宫到了。”带路的宫人在栖凤宫前停下，早有门前守着的小宫女机灵的去报了晋舒，此时晋舒正从栖凤宫中迎出，两人在栖凤宫门前不期而遇。

　　“舒舒！”欣喜不可抑制的自盛素衣眼中流出，她轻声念叨着晋舒的名字上前两步，而后又被晋舒客气的笑容惊醒：“是了，我如今是晋远的师姐青梧，她、她并不认得我……”

　　晋舒见着一白衣女子持剑近前，身姿利落。她面上覆着白纱，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将下半张脸遮的严严实实。晋舒适才已听晋远描绘过青梧真人的面貌，此时笑意盈盈在栖凤宫前等候，亦是聊表诚意。只是……她看向白衣女子双眼时，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这双眼，与卿卿，好像。

　　大概是昨日才提起过卿卿，今日又见到哥哥，感慨颇深吧！晋舒将心中异样抛至脑后，笑着道：“道长有礼！妾身晋舒，家兄晋远。妾身夫君与家兄莫逆之交，多日未见，聊得有些忘形了。妾身特代家兄来迎，还请道长勿怪！”

　　盛素衣将起伏的心绪藏回面纱下，轻声回道：“客随主便，王后不必多礼！”

　　“道长不怪便好。”她侧身让出殿门：“妾身已在殿内略备薄筵，道长请随我来。”

　　盛素衣便跟着她，并肩进了栖凤宫。

　　栖凤宫里满园花树影影绰绰，浅黄的殷红的梅花绕着墙边种下，淡淡梅香幽幽飘来。两人疏离而又客气的寒暄着，盛素衣心头压抑，那些仿若隔世的情绪涌上心头，百般滋味，着实难以言喻。

　　“师姐，”不到盏茶功夫，两人已进到花厅。晋远与王珅听到宫人来报，便移步在此等候。此时见了盛素衣，忙迎上前，为她与王珅介绍。

　　盛素衣淡淡颔首，暗中打量着舒舒的夫君。见他确实眉目英俊，器宇轩昂，虽登基为王，但与晋远相交并不见惺惺作态。适才她与舒舒进门之时，他更是第一时间便上前来扶住舒舒，而舒舒也习以为常，看来两人感情融洽，舒舒过得的确很好。

　　这边王珅扶住晋舒，亦点头回礼。几人客气的入了座，盛素衣这才端起酒杯道：“劳驾王上、王后的盛情款待，青梧在此谢过。”

　　“哪里，招待不周，还望真人海涵！”王珅与晋舒端起酒杯满饮，放下酒杯，王珅率先拿起筷子：“开动吧！真人，行野，可千万别客气！”

　　晋远笑道：“我把妹妹都嫁给你了，还有什么可与你客气的？”

　　大概是怕盛素衣拘束，便也并未讲究寻常宴请的客套，几人就着一张圆桌，如普通人家一般用起了餐。王珅与晋远轻声说着话，晋舒也不时与盛素衣笑言几句，与她布菜斟酒，气氛融洽。

　　见盛素衣又一次将夹到的姜片放入渣盘，晋舒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此时的盛素衣，面纱化作半截露出菱唇。晋舒越是看，越觉得哥哥的这个师姐，那眼睛和唇形，都与卿卿十分相似。

　　还有不喜吃姜的习惯，也如出一辙。

　　“怎么了？”盛素衣察觉到晋舒的视线，疑惑问道：“可是青梧有什么失礼之处？”

　　晋舒回过神来，忙不迭否认道：“道长多虑了。是妾身觉得道长与一位故人有些相似，所以有些失态，还请道长勿怪。”话虽如此，她一边说，一边却忍不住仍探究地看向盛素衣，观察着她的反应。

　　盛素衣一愣，强笑着道了句“是吗”，不再多言。她已猜到晋舒说的故人是谁，此时忐忑不安食不知味，便借口已经用好，匆匆放下碗筷便躲了开来。

　　晋远心中一惊，刚才他与王珅交谈，未曾注意到盛素衣与晋舒两人的交谈。但盛素衣如此匆忙便用过饭躲出去，与她一贯喜好美食，遇到务必要吃个尽兴的模样不符，这倒是让晋远诧异不已。他不由问晋舒：“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晋舒也茫然不解：“只是刚才我觉得道长与卿卿有些许相似，便多看了几眼。”她想起盛素衣的面纱，有些懊恼道：“道长本就戴着面纱，想必正是因为不愿让人注意。是我鲁莽了，我这就去跟道长赔不是！”她说着便要起身去找盛素衣，被王珅一把拉住，才未能离开。

　　“别去了！”王珅刚听晋远提起盛素衣已不在人世的消息，两人本是计划瞒着晋舒的。若此时让她去找那师姐道歉，那师姐未经叮嘱，一不小心就说漏嘴，让她知晓了。因此王珅哪里敢让她去？这会儿赶忙把她拦下来哄道：“此事让行野去便是！他们师姐弟比我们方便说话，你便别去掺和了。”

　　“哥哥，”晋舒朝晋远看去，只见他有些失神，晋舒连唤两声，他才回过神应道：“绍飞说得对，我去便是。闻雁你别担心，师姐……师姐并不是计较这些的人。”

　　“那就好！”晋舒放下心，重新端起碗筷，也就未曾留意到晋远如同失魂一般的模样。王珅虽有注意，但才听晋远说起盛素衣之事，以为他是听到心上人被提起而失神，因此便也只是加快了用饭速度，想着尽快将人带去面见国师，转移了注意力便罢。

　　而盛素衣出了花厅，快步行至墙边树下方才站定。她仰头出神的望着满树如火如荼盛开的梅花，渐渐出神。

　　多年之前，她与舒舒也曾在花树下嬉闹。那时候，偌大的晋府就是她们玩耍的乐园，府中举凡会开花的树，都曾遭受过毒手。花开之时采花，结果之时摘果。若是那树不便攀爬，便央求晋远将她们送上去。若是运气不好遇上虫子，便慌得手足无措惊动韩伯母，连累晋远被罚抄书。

　　那时……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只是流光容易把人抛。

　　更可笑的是，明明是她被退婚，如今却也是她藏头露尾，遮遮掩掩。

　　这一刻，盛素衣竟也分不清，究竟为何要这般委屈自己了。

　　为何不能堂堂正正的承认，她就是盛素衣？

　　为何要躲？负她的人都不躲，她为何要躲呢？

　　凭什么他们要退婚的时候就退，要强娶的时候就娶，现在后悔了，又要满天下的找来找去，还动不动就招魂的？

　　可有问过她愿不愿意？

　　尚城之时，巧合之下两人同时招魂，已经令她魂灵有些不适。赶路途中，终于见到她魂魄的云战果然夜夜召唤，夜夜絮叨，将他这几年的经历几乎说了个遍，也不管她想不想听，愿不愿听。

　　幸而当时晋远的符箓尚且不完全，她才不至于又被两边召唤，魂灵受损。

　　盛城凶险，她日夜紧盯崇文王，无暇顾及招魂之事。也不知什么原因，那些日子，她未再被招魂，才有幸在彭山老祖手下逃过一劫。

　　她本以为，当年接天崖一跳，便是将前尘过往尽数埋葬。招新大会发现晋远与秦疏雨，她不愿相见却躲避不开，自己带上了面纱，自此只呼道号，只求不让两人发现。

　　谁知，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她的举措，却并不曾减少与两人的接触，也并未让她因此好过。

　　直到今日，她恍然发现，她竟已无法在晋舒面前，坦然承认自己就是盛素衣，无法如从前一般与她挽着手，悄悄诉说女儿心事。

　　竟为难自己至此。

　　不躲了！她再也不要躲了！管他什么晋远云战的，她为何要因为他们，将自己至于这般为难的处境？

　　盛素衣伸手摸上面纱系带，狠心便要解开。正此时，身后传来晋远的声音：“师姐！”

　　盛素衣手一顿，莫名有些心虚。她转身去看，只见晋远与晋舒夫妻竟都朝她走来。

　　正是用罢午膳的三人来寻她。

　　褪去惯常的青衫，身着临川雪白的弟子服的晋远更显面若冠玉，清秀俊逸。此时他目光看似温和，隐约带着些许分辨不清的思索望来，盛素衣瞬间便收回了手，避开他的目光。

　　“白真国师居于星辰殿，师姐，我们这就移步星辰殿拜访，如何？”

　　盛素衣道：“由你安排便是。”

　　晋远便转向王珅道：“那便有劳绍飞，为我与师姐引路了。”

　　“不必客气，随我来！”王珅话罢，当先便出了栖凤宫，带着与两人往国师居住的星辰殿去。盛素衣先走一步，晋远深深看了看她背影，大步跟了上去，直跟到她近前，这才放缓步伐，一同往星辰殿去。

　　王珅见他面色恢复正常，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王上，”星辰殿前的小道童见王珅等人，径直行了个礼道：“国师已在内等候。他已嘱咐小道，王上与两位道友到了，直接进去便是。”

　　王珅目光询问的看向盛素衣与晋远，见两人均无异议，便点了点头，命那道童带路，跟着道童一同进入星辰殿中。

　　星辰殿中，屏风桌椅等尽数没有，偌大的一个大殿竟空空荡荡，人影不现。几人随着小道童直如星辰殿深处，远远的，便看见有一青衣道人，端坐于蒲团之上。

　　听得脚步声传来，那青衣道人睁开双眼，淡淡看来。被他目光扫过的盛素衣，只觉巨大的压力迎面扑来，灵力运转在这一眼之下，竟也产生了些许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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