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庭花

　　小庭花

　　第圆五章长安月·夜雨

　　萧瑯火急火燎往崖边赶，到时不出意料已是空无一人。

　　怎么办？拂岳山这么大，该往哪边去找？
　　若是她已经被……

　　萧瑯实在不敢再往下想下去。萧瑯将拳头狠狠锤在树上，地上落了一地花。

　　与其在设想不堪的结果上浪费过多的时间，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小姑娘究竟会在山上的哪个角落。

　　须臾，萧瑯的眼底已再看不见方才那些焦躁不安，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漠的模样。

　　晚风裹挟丝丝凉意，被风吹掉的桃花落了萧瑯满肩。萧瑯支着树抬起头，忽见一截粉白色的丝巾一角随着风飘舞，另一角却被一块石头压着。

　　萧瑯心中一悸。

　　顿时认出那是姜绾月的东西！他疾行几步将那手帕拾起，发现帕子下还有用碎石摆出的记号，是指向南的。

　　萧瑯心中大喜，紧忙将帕子揣进怀中朝碎石所指的方向奔去。

　　沿着树林疾行一段路程，又见一条岔口。未等萧瑯寻得绾月留下的记号，便闻见了一股浓烟味儿。

　　他眉头微皱，脚底生风，借力点上一棵树，望见前方火星点点。

　　几声野狼呜嚎，萧瑯心道大事不好，边赶路边从腰间掏出一支小指大小的短哨吹起来。

　　笛声尖锐，惊了树上休憩的几只寒鸦。

　　北疆地广人稀，几里不见一户人家。小时候他常常贪玩跑出去玩，废寝忘食。萧夫人随军的时候，每到饭点就得满世界找他。萧大将军担心累坏了夫人，就用亲手削了个哨子。这哨模样虽小，结构却十分精巧，声音清脆、穿透力极大，饶是很远之外的人也能够听见。有了这小玩意，夫人就不必满世界跑着去找儿子了。

　　双亲辞世后，萧瑯就把这小玩意带在身边。后来发现这小东西在通讯上可以派上用场，便用特殊音调表示具体含义，用来使唤伍一给他跑腿。

　　方才他吹出的“鸟语”便言简意赅告知了伍一方位地点，以及调兵救火之事。

　　奈何天公不作美。萧瑯的“鸟语”刚说了一半，便听西边骤亮，天上炸开一道惊雷。

　　“轰隆”一响，颗颗雨滴应声而来。也不知他那加密的情报，伍一那小子究竟能听到多少，能能不能及时将人给带过来。

　　*

　　这雨来的毫无征兆。绾月抬头看着天，方才还是星晴万里的天空瞬间黑云压树。黄豆大的雨滴粒粒分明得从天上砸了下来，地上聚起来的火很快便偃旗息鼓，顷刻间只剩缕缕青烟苟延残喘。

　　“不好！”绾月心头一颤。

　　稍有畏惧之心的狼群见地上的火光越来越小，又摆出胜利者姿态，仰起头迎着雨嚎叫起来，似是嘲讽面前被淋成落汤鸡的两个人类。

　　绾月一时也不知该感慨自己是幸还是不幸。这场及时雨让山火免于蔓延，却也浇灭了眼前的保护圈，让本欲掉头离开的狼群再无忌惮去而复返，将她和那草包公子越围越紧。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和常禄就会被狼吃得连渣都不剩。

　　常禄那边已经吓破了胆，口中只来回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本少爷不想死本少爷不想死……”

　　绾月被他念叨得心烦，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来抛到常禄怀中。常禄先是一愣，紧忙接住，听绾月道：“毒药，没有痛苦，应该比被那些畜生一口口撕碎生吞了要好。”

　　大少爷已经哭红了鼻子，捧着那小药瓶哭爹喊娘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

　　常禄没等到绾月回答。

　　垂涎三尺的群狼已经被吊足了胃口、耗尽了耐心，迫不及待扑了上来，准备将两人拆之入腹。

　　绾月本能得双手抱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常禄含泪从绾月给他的小瓶中胡乱倒出一些药丸塞进口中。

　　狼口不过咫尺，两条腿的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
　　绾月已然想明白了这点，也不逃了，低着头等死。雨珠打在颈上又凉又疼，绾月叹了一口气，心道：“也不知我未完成画作便丧命于此，皇上知道了会不会降罪于姜家……”

　　忽听“咻”的一声，扑向绾月的狼忽然直直从半空中落了下来！那狼脖子上要害处汩汩冒着鲜血。湿润的空气中弥漫起泥土和鲜血混合的腥臭味。

　　绾月惊恐地回过头，见萧瑯手持长弓站在她身后，朝她伸出一只手，不由得眼睛一酸。

　　“我来迟了。”

　　萧瑯将大氅披在绾月身上，伸手拨开绾月额前的乱发，满眼皆是心疼。绾月搭上他的手，借力站起来，心道：“是来迟了，若是你早早回来，我今夜也根本不必经历这一遭。”

　　地上被箭射中的野狼的四肢还在抽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张着的口中不断涌出黑色的血水。它挣扎扑腾了几下，最终四肢瘫软五体投地，头一扭口中的白汽消了。

　　是毒，他的箭上淬了剧毒。

　　萧瑯三箭齐发，最先扑过来的狼局俱已倒下，利箭深深刺穿狼的要害，将那畜生钉在地上，力道之大叫人叹服。

　　萧瑯深深看了她一眼，利落地抽出展眉剑，转身先将脚下垂死挣扎头狼补了两剑。

　　那边常禄还没死透，眼见两只半死不活的野狼在盯着自己。萧瑯也看见了，凌厉的双眼往常禄那边瞥了一眼，没有要去理会的意思。

　　常公子受不了自己还没无痛去世就被畜生截了胡，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气血上涌，当即便昏了过去。

　　雨势越来越大，大氅上残存的余温转眼便被浇灭在凄风冷雨之中。有萧瑯在，绾月的心稍微定了定，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情形。

　　除却方才已经被萧瑯除掉的，应还有三匹狼。萧瑯只身要与三头畜生缠斗，又要兼顾保护绾月和常禄不被偷袭，必须速战速决。绾月替他捏着一把汗。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萧瑯目光如炬，手挽着剑花，正与一头畜生缠斗。另一头狼正虎视眈眈围着萧瑯，伺机想要扑上去将他撕碎。

　　那第三只狼哪去了？

　　凄风寒雨中，绾月隐隐约约瞧见萧瑯身后的灌木丛中豆大两点绿一闪一闪，心里咯噔一下。

　　绾月来不及多想，大声叫道：“遭了！”　另一只野狼竟趁萧瑯分身乏术悄悄绕到他身后的灌木丛中藏身，想要来个前后夹击。

　　绾月一个箭步擦到萧瑯身侧，抽出萧瑯腰间的匕首，向扑咬过来的野狼刺去。萧瑯当即挥剑断了那狼的头颅，侧身将绾月一把拉进怀中，出剑断了那狡猾畜生的气。

　　萧瑯立即反应过来，长剑一横，又在那没死透的畜生身上补了一剑，将那碍眼的东西一脚踢出几仗远去。绾月惊魂甫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手脚已经吓得发软，却将匕首紧紧握在手里。狼血伴着雨水淅淅沥沥从她手腕上滴落到裙摆上

　　萧瑯一把扶助她软下来的腰，将绾月朝自己胸前拉了拉，眉眼弯道：“我小看了你，胆子很大嘛。”

　　绾月知他久经沙场见惯了这些生死，但仍不喜他这性命攸关时刻不以为意的样子，强撑着站稳去推他。

　　却纹丝不动。

　　萧瑯蹙了蹙眉。绾月发现他将自己圈得更紧了。

　　萧瑯一只手箍着她，另一只手腾出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到眼前的碎发，温声安慰道

　　“没事了 ，都已经处理掉了。”

　　他温热的呼吸在冷风中显得十分灼人。绾月抬起垂在身侧的手圈住对方的腰，轻轻拍了拍，温吞道：“萧瑯你先、先放开我。”

　　萧瑯正欲开口反驳，见绾月眉头皱的更深了，虚虚揽着他的手也将他搂的很紧。

　　黑灯瞎火中有一只爪子缠上绾月的脚踝。绾月看不清晰，只觉得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在磨蹭着她的腿，疑心是方才的野狼又招来了同伙。

　　萧瑯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去，正对上常禄那张被雨水浸的发白的脸，嫌恶地皱了皱眉。

　　常禄大少爷见醒来满地都是血，心里慌得不行，瞧见绾月的绣花鞋便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抱了上去。

　　“没事。”萧瑯将绾月的头向自己胸口又拢了拢，一脚将常禄的脏手踢开。

　　常禄扯着脖子直哀嚎：“痛痛痛痛痛……侯爷手下留情啊。”

　　绾月顺势推开萧瑯，俯身将常禄扶起：“侯爷好不容易将常公子给请上山，怎能这般失礼？”

　　常禄畏惧萧瑯，龟着腰躲在绾月身后，附和道：“就是就是……不！诶？什么侯爷请的，不是绾月姑娘你……”

　　常禄抬头觑了萧瑯一眼，不料正对上萧瑯冷峻的眸子，吓得又将脑袋缩了回去，半个字也吐不出口了。

　　萧瑯开口道：“月儿，我……”

　　绾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檀口前，“夜黑风急，我们又刚死里逃生，侯爷有什么话且回去再说吧。”

　　常禄心里后怕，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这雨大的都糊住我眼睛了。”

　　萧瑯白了他一眼，恼道：“聒噪。”说罢又将披风重新罩在绾月身上。

　　“已经淋湿了，好歹能挡挡风。”

　　“我们快走吧。”

　　三人正欲离去，一声狞笑划破长空。

　　几个身着黑衣面罩黑布的人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替代了方才几个狼的位置，将绾月三人又重重包围了起来。

　　领头的一个膀大腰圆者，眯缝着一双贼亮的眼，打量着他们三个道大笑一声。

　　“走？只怕今夜你们是走不了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拂岳山因为那些陈年往事少有贵人来访，这帮黑衣人定不是上山劫财的盗贼，看他们训练有序的布排，绾月便知这遭遇上的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她在京中并无仇家，常禄那个草包要算计他根本用不上买凶杀人。这些人是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绾月心里叹气，都说这长安是天子脚下，光亮得很，怎么自打她进了长安便这样倒霉，什么肮脏事都叫她给撞见了？

　　萧瑯也不悦地皱了皱眉，皇帝是拿拂岳山给这群废物养老吗？这么多人上了山，那帮废物竟一点儿也未察觉。这些兵要是他手底下的，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萧瑯扣紧绾月的手，俯首小声道：“千万跟好我，寸步也不要离开。”

　　绾月点点头，往萧瑯身后站了站。常禄大少爷见萧瑯并没有想要管自己的意思，死死抱住绾月的胳膊不松手，谄媚地笑道：“月儿妹妹，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萧瑯嫌他聒噪，狠狠剜了他一眼，常禄当即噤了声。

　　夜雨淅淅沥沥，放大了对面几位不速之客的窃窃私语。

　　“大哥，这小妞儿的模样可真标志，小弟还未成婚，不如就将她……”说话的人嘿嘿笑起来。

　　绾月知晓这人说的是她，不适地皱了皱眉，顺着声响往那边看去。

　　刺客头子身后站着一个身材瘦长的喽啰，黑灯瞎火的看不真切，他若是不说话，直直杵在那倒活脱脱就是根竹竿。被叫瘦竹竿叫“大哥”的刺客闻言打量了绾月一番。

　　站在“大哥”另一旁那身材圆润的刺客撅了撅下巴嘲笑道：“三弟，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可知那小妞是谁吗，”不等瘦竹竿回话就自问自答起来，“她可是姜相爷的闺女，刚找回来的，现在眼珠子似的护着呢！我劝你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瘦竹竿啧了一声，对那胖子道：“二哥，姜相爷我们是得罪不起，但那位我们就得罪的起了吗？虽我们只接到命令说是要除掉宁安小侯爷，但不巧这位小姐撞见了，”他见刺客头头一直不曾发话，又继续煽风点火，“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如若今日这小丫头没死，回头把事情给捅了出去，那到时候不止你我，就连你我的一家老小都得被这丫头害死咯！”

　　“大哥”打了个手势，那瘦竹竿立马闭了嘴，快行一步站回了大哥身后。

　　刺客头子高声道：“萧二公子，有人要你的项上人头，我劝你识相点快快束手就擒，”他的眼睛在常禄和绾月身上逡巡，最后目光又落在萧瑯身上，“免得伤及无辜！”

　　萧瑯笑：“若我活着都未能护得她周全，又凭什么会觉得我死了她便能安全了？”

　　“大哥”身后那胖圆黑衣人早已按奈不住，急匆匆道：“头儿，你还跟她们废什么话，直接杀了便是。”瘦竹竿也应声附和。

　　刺客大哥垂眼拎着刀，刀身微微倾测过，一道寒光打到绾月脸上。

　　“姜相爷……是个好官，也曾对我有恩。”他沉默须臾，终道：“我本欲留着这女娃一条性命，可她今夜偏偏和这不识好歹的小子在一处。”

　　“那是杀不得了？”胖圆刺客问，十几双眼睛看看大哥再看看绾月。

　　“就留她个全尸吧。”十几口人笑起来，。

　　刺客大哥的答复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萧瑯和绾月耳朵里。

　　萧瑯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一遍，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想要我性命？自入了夜阁下已经跟了我一路了，山路不好走吧？”

　　刺客大哥道：“侯爷威名声震四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兄弟们伤不了你还杀不了你身旁这两个普通人吗？”

　　常禄一听那人要杀自己，吓得脸都绿了。他不敢抱萧瑯，抱着绾月的腿直哭：“绾月妹妹救命，本少爷风华正茂还尚未娶妻，可不能就这样英年早逝啊！呜呜呜可怜我娘死的早，我爹也救我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我就这么死了，将来谁给他养老送终啊！”

　　绾月被他吵得耳朵疼，推他道：“常公子，绾月如何能救得了你？”

　　常禄一副你瞒不了我的样子，“本公子亲眼所见，方才妹妹一出手便将那头饿狼给杀了！”

　　绾月无语道：“常公子，你求我倒不如去求求如来佛祖，让他保佑你能早登极乐。”

　　萧瑯低头笑道：“小月儿，我先前倒是没有发现，你的舌头竟是这般厉害。”

　　绾月道：“都这般时候了侯爷还有说有笑的，看来我们今日是死定了，也难过方才在地上见到那些纸钱，没想到竟是为我们烧的。”

　　萧瑯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道：“什么纸钱？”

　　绾月伸手指了指地上。

　　萧瑯出剑往地上划了一下，挑起的纸钱和着雨水与泥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刺客们见他们有说有笑，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按奈不住了。

　　一向不安分的瘦竹竿跳出来说：“大哥，他们这副态度分明是没把咱们放在眼中，不如就趁现在直接杀了他们好回去交差！”

　　常禄受了惊吓，“哇”地一声大叫道：“你们不要过来啊！”

　　他哆哆嗦嗦指着对面几个人道：“你们、你们可知道我爹是谁？”

　　那话多的瘦竹竿被他那瑟瑟发抖的怂包样逗得哈哈大笑。

　　“你爹？我们连侯爷敢杀还会怕你爹？莫非你爹是皇帝不成？”

　　常禄讪讪：“那、那不是。”没了声响。

　　萧瑯伸手将串在剑尾的纸钱摘下，慢条斯理道：“这拂岳山是什么地方你们也知道，难道你们当真以为只有我在此处？”

　　刺客们面面相觑，提刀上前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瘦竹竿道：“大哥，他这分明是在吓唬我们！”

　　萧瑯云淡风轻，“你们当真以为若是没有我的刻意安排，这拂岳山是你们说进就进的？”

　　他话音一落，那胖圆刺客眼珠一转小心道：“大哥，这其中恐怕真有蹊跷，都说拂岳山难进，咱们今夜这一路，除了跟丢了在山上兜了几个圈子，竟是一个守卫都没见到，委实太过顺利了些，我们还是小心些为是。”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前。

　　绾月也觉萧瑯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依照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个行事果断的人，几次遇刺都说一不二提剑就打。今夜怎改了秉性，与这帮刺客磨了这么久的嘴皮子？

　　不对劲。

　　夜雨霏霏，双方就这样僵持在那里。忽然空中传来几声乌鸦叫。

　　绾月皱了皱眉，这雨落了多时了，鸟雀们早便躲在干燥安逸处躲雨去了，若非有人惊扰，断不会这般鸣叫。

　　莫非萧瑯真的早就算好了？可他方才分明又来的匆忙，看上去实在不像万事俱备的模样。又或是说，他是铤而走险拿她和常禄做了东风？

　　有人想法与她不谋而合。之前叫嚣要速战速决的瘦竹竿子也迟疑了，道：“大哥，这什么鸟语，你听见了吗，他是不是在装神弄鬼？”

　　空中又传来几声的鸟鸣，叽叽喳喳声好似越来越近。

　　萧瑯嘴角一弯，见绾月正出神，当她是受了惊吓，握了握她的手。

　　“大哥”挥了挥手，刺客中一人伏地倾听。

　　那聒噪的瘦竹竿催问道：“如何？可真听到有人？”

　　伏地的刺客点点头。

　　瘦竹竿：“哪个方向？”

　　伏地那人：“四面八方。”

　　“不妙，我们莫不是已经被包围了？”

　　几人抬头去看萧瑯，见他一脸轻松、胸有成竹的模样，更警惕了几分。

　　众人一时拿不上主意，齐刷刷看向为首的刺客。

　　“大哥，怎么办？”

　　“先撤吧，此行早便失了先机。”

　　“可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萧瑯轻笑：“清明正是山中容易起火的时候。现在才想起逃，会不会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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