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

　　次日一早，商朝朝醒的时候毛方已经走了，他照例伪装好自己准备外出，手已经握到门把手上，放在客厅里的电脑传来一阵奇怪的电流声。

　　清早的动静总是格外闹腾，楼下早餐馆子生意正好，吃包子还是豆浆，楼上听得清清楚楚，这么个环境下，电流声竟然尤其明显。

　　他不由侧着脑袋走过去，并且暗暗怀疑是导演搞出来的玩意儿，电脑显示器很大，不需要走多近就能看清屏幕上的内容。

　　右上角显示着日期和时分秒，屏幕里有一个陌生女人在打电话，所以整个内容看起来像是纪实手法的恐怖片，又或是是偷拍视角。

　　他自言自语，“要不要这么逼真。”

　　女人还在说话，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她的面部看起来几近狰狞，“你不是告诉过我万无一失吗？”

　　“我被人威胁了！”

　　“现在，你马上去查，要不然咱们都得死。”

　　商朝朝暗道导演请的演员不错，就是之前他从来没见过，他打算再看一会儿，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的手机是两年前的老款，黑色。

　　然而掌心触碰的质感格外轻巧，指甲接触到外壳，塑料的，拿出来一看，像是从二手市场淘的山寨机。

　　而屏幕上的来电提醒——姚清清。
　　“可以啊。”他再次感叹。

　　“喂。”

　　“喂！柯哥！”电话那头的声音脆生稚嫩又兴奋，“你干什么好事了！？小欧一早来说她那后妈这两天不知道遇上什么事儿，焦头烂额的，根本没空搭理她！”

　　商朝朝张了张口，决定顺着戏走，“没干什么。”就是在对方电脑上留了一行字而已。

　　他其实对柯里的作为并不赞同，天才自视甚高，可也就是他仗着自己聪明，性格里就少了对界限的认知和恐惧。

　　成年人最知道，越界意味着什么。

　　商朝朝觉得自己如果是柯里，大概会在小欧的继母发现之前，将东西恢复原样。

　　和“姚清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他的注意力忽然回到电脑上，因为不知不觉中，女人愤怒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脑界面。

　　远程控制。

　　商朝朝联想到自己看过的剧本内容，立刻明白这是对方的电脑界面。

　　对方熟练地登录了通讯软件，名字叫海鸥高飞，这是小欧的□□号。

　　不对，剧情太快了。

　　商朝朝想，她不会这么快就发觉是柯里搞得鬼，她还有得忙。

　　然而对方却点开海鸥高飞的常联系人，开始一个一个翻她最近的聊天记录——

　　【第七次日落：我抽屉里的蛋糕是你放的？】
　　【海鸥高飞：是呀，中午去打篮球没吃饭是不是？】

　　【第七次日落：下次被捂我眼睛，你那么矮，扣我眼珠子了。】
　　【海鸥高飞：……】

　　【vvv：小欧，那老巫婆还欺负你吗？】
　　【海鸥高飞：没有，妈妈这两天很忙。】

　　……

　　商朝朝恍然，她是在怀疑这一切都是小欧的报复。

　　商朝朝之前对小欧毫无芥蒂地管她的继母叫妈妈而表示怀疑，看到后面才明白，这其实是一个性格柔软的小姑娘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

　　不过“老巫婆”三个字，让女人有了发泄怒气的新理由。

　　商朝朝打断还没讲完电话的姚清清：“哎，你赶紧把小欧喊出来。”

　　“为什么？”

　　“你不喊出来，她又得被他妈毒打。”

　　说完，商朝朝挂了电话，生物钟在提醒他，再不下去找口吃的胃病就该犯了。

　　这次没有什么突发状况拦住他的脚步，顺利地拉开防盗门，门口一地的传单，商朝朝拢了拢头发带上棒球帽，回头锁门，外头门把上一层白色的灰，门板上也是。

　　小小的，像个手掌印，他一愣。

　　“你骗我哦。”

　　年轻的女生自头顶传来，青年猛地转身，平行视野内空无一物，只余光一点黑。

　　商朝朝反正镇定下来，微微抬头，对面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一双毫无光点的眼，对方偏着身体，只一颗头伸出来，像挂在扶手边一样。

　　“商朝朝。”

　　“砰砰砰砰——！！！！”

　　耳边响起电影背景音似的炸响，商朝朝身形一动，从床上坐了起来。

　　薄薄的窗帘外是大亮的天，卧室外传来毛方的骂声，他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出去，客厅门被打开了，毛方正站门口，手上拿了把钳子。

　　“怎么了？一大早放炮呢？”

　　“他妈的，别提了。”毛方骂骂咧咧，“不知道哪个神经病，拿钉子把咱们锁眼儿堵了。”

　　刚从一个糟糕的梦里醒来，商朝朝心情算不得好，他走过去一看，成色很新的钉子整颗都被死死钉进了锁眼中，而楼梯口被人扔了块破碎的红砖，廉价且易得到。

　　商朝朝被剃了一半的眉压下来。

　　“什么情况，我得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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