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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时,见叶不见花(二十四)
如果这次不逃走,下次的机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里,彗星的手都有点发抖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但没有多犹豫就立刻动手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想着去素秋温泉的路,一收拾完,彗星就站起来,拿上自己的东西毫不迟疑地走到门口,但又停下来,他回头又看向赵容真……
最终,彗星还是放下自己的包,走出房间,向前台要了退烧药和水,回房间后叫醒赵容真,帮迷迷糊糊的他服下药后,就和衣躺在他身边,只开了台灯。
似乎是因为吃了药,赵容真睡得更沉了,彗星却一直睡不着,留下来不是为了别的,刚刚他真的想离开,但想到前几天赵容真说会带他回家吃饭,这就意味着他能见到一直如雷贯耳的赵谦,虽然不知道能从赵谦那里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他对宋叔了解多少,但宋叔对虎帮的军火生意感兴趣是昭然若揭的,不然也不会安排自己在几乎掌控了虎帮所有军火生意的赵容真身边,虽然下次逃跑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但他相信带回自己深陷困境消息的忠义总会想办法就自己,所以彗星不是很担心自己会一辈子都困在赵容真身边,还有,他想起上次自己犯胃病,还是赵容真帮了他,这次……就当做是还他吧。
只是,那时候,彗星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忍心。
第二天,赵容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没有很难受,就是身上没有什么力气,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有自己在屋子里,彗星不在,只有打好包的行李,赵容真“腾”地坐起来,心里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么,由于用力过猛,顿时头昏目眩,等头昏的情况好一点了,他站起来,打开门准备出去找彗星,但一开门,彗星正好端着一碗粥和一碟小菜站在门口,赵容真一开门还吓了他一跳,粥差点打翻在地上。
“我的祖宗,您能不一床就这么大动静么?我辛辛苦苦做了一上午的粥差点就毁在你手上了。”彗星没理会赵容真惊讶的表情,轻轻地把他撞开,小心地端着碗,自己走进门去。
直到彗星把碗安全地放在房间里的矮桌上,这才看向还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赵容真,“来吃啊,不饿么?”
赵容真这才犹豫地做到桌子边,端起碗闻了闻,“没放毒啊。”彗星从赵容真手上拿过碗喝了一口粥,并没有看见赵容真噤起鼻子的表情,随后,自己也被粥的味道呛到,咳嗽了两声,“怎么还是糊了?不然还是让厨房给你再做一碗吧……”彗星有点尴尬地看着赵容真,起身要端着碗出去,赵容真却拉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慢慢坐下来,接过彗星手里的碗,一点不剩地把碗里的粥喝下去,小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彗星的表情也从惊讶变为感激,自己都觉得会很难吃的粥都能喝下去,还真是难为赵容真了。
赵容真把碗放下后,坦然地看着彗星,“怎么不趁我病着的时候逃走呢?还帮我做饭,是想增加我的罪恶感,然后要求我放你走么?”
彗星轻哼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没看行李都打包好了吗?我昨天是想走来着,但是看你病怏怏的样子,我就想起上次我胃病犯时,你还帮我来着,这次就当我还你,以后我们谁都不欠谁了,我不会要求你放了我,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求过任何人。”彗星起身把碗和盘子端到了出去,可心情却因为欺骗赵容真莫名的低落下去。
赵容真回头看着彗星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流过一丝暖流,以前自己生病时,也只有章玮会做饭给自己吃,他以为这样雪中送炭的温暖也只有章玮会给他,等到自己回国后,就几乎很少能吃到章玮妈妈级的料理了,生病也更是没有,而这一次生病,不管彗星怎么说,他这碗带着糊味的粥也带给他病中的温暖。
因为赵容真病了,小金他们还想到东京逛逛,于是一大早就载着已经好了大半的日本翻译回了东京,临走前和彗星约了周日在机场见。
下午,因为彗星的一碗糊粥而打起精神的赵容真也坚持要去东京,彗星之前也是因为有任务去过东京,因为时间紧迫,从来都没在东京好好逛过,看着赵容真精神不错的样子,也就跟着去了东京,不过两个人到东京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两个人在火车站附近的酒店住下了,彗星一直拖着一只伤腿,前一天晚上也没睡好,像是累极了,到了房间倒头就睡,赵容真虽然累,但却睡不着,他躺在床上,看着背对自己的彗星,被子只盖在腰上,身体微微向前蜷着,虽然过着相对平稳的生活,但他却比刚认识赵容真的时候瘦了很多,腿上的伤刚拆线的时候,伤口还是会时常疼痛得整夜地睡不着觉,赵容真不知道他是赌气,还是胃口不好,他总是吃得不多,如今都能看见微微露出的肩胛骨了,赵容真轻轻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像是以往在家一样,两人背对背而睡,窗外的霓虹灯把赵容真的眼睛染成了彩虹色,最终,赵容真还是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赵容真是被卫生间的水声吵醒的,窗外是春日里明媚的阳光,赵容真看看手机,上面显示快9点半了,再也睡不着了,赵容真也起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和彗星出去了。
东京虽然是个现代化的城市,但也有不少古迹,很多寺院都被完整地保留下来,并且也都还在为人们朝拜提供着精神寄托。
东京有些樱花已经开了,赵容真和彗星走在一条两边都是粉色樱花的人行便道上,因为是周末,路边的石凳上坐着三三两两来赏花的人,他们或细语交谈,或轻声笑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漫步在中间的赵容真和彗星相对无言,表情也相对轻松,赵容真深深呼吸着花朵的香气,“这香气虽然不错,但怎么也比不上你那盆蔓珠莎华好,这香气只会停留于口鼻,而蔓珠莎华的香气会留在心里。”彗星眯着眼侧脸看了看赵容真,低头轻笑出声。
“这世界上能听见虎帮的太子爷发出这样感慨的人恐怕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不胜荣幸啊。”听闻彗星的话,赵容真也不禁笑了。
“所以你要记住这样的时刻,本少爷可不是随时都能把文艺青年这副嘴脸展现出来的。”彗星再次认真地看向赵容真,嬉笑中的赵容真感觉到彗星的目光,收起笑脸看向彗星,“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你不是说要认真记住?我在试图记住啊。”这是自己被软禁起来后,赵容真露出的最轻松,也最自然的笑容,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这样的笑容,就像昨天晚上那么好的逃走的机会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好像有什么在两个人对视的目光中流动着,又默契地避开彼此的目光,赵容真忽然间想起那天晚上梦中笑着向自己招手的彗星,还有那之后的事情,赵容真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走到这条路的尽头,那里有一个很少有人去的安静寺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彗星心里对寺庙或教堂的地方总是有些抵触,总觉得就算今天在诚信祷告,明天依旧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沾染上什么人的鲜血,再多的祈祷也只是心灵上的安慰,并不能洗刷身上的罪。
“进去看看吧,听说这样人越少的寺院越灵验。“赵容真拉住要返回的彗星,彗星为难地看看赵容真,又看看寺院的门。
“我能不进去么?我在这里等你,我肯定不走……“
都来了还不进去就太可惜了。“赵容真还没等彗星说完就拉着彗星的右手走进去,因为肩膀还没完全好,彗星也不敢太用力挣扎,只能被赵容真拖进去。
两个人跪在佛像前,赵容真把燃着的香举在胸前默默地祈祷着什么,彗星却心不在焉,他只是拜了拜,就把香插进面前的香炉,起身后,也不敢再看佛像一眼。
彗星坐在寺院里的长凳上等赵容真,不知道赵容真在祈祷什么,时间有点长,彗星靠在椅背上,无聊的看向天空,这寺院四周都是参天的古树,只能从树叶的缝隙中看见破破碎碎的蓝色,也或许是因为有这些古树的庇护,寺院里显得很安静,一点都听不到外面的响声,彗星也是头一次觉得想停留在这里。
阳光从树叶中间透过来,即使柔和,也刺得彗星睁不开眼睛,他只能用手挡在眼前,些许阳光还是从指缝中透过来,他好像看到一滴滴鲜血正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做完祷告的赵容真把香插进香炉里,回头看见坐在长椅上无聊的彗星,于是起身坐到他身边,“怎么不许愿?”
“许愿?想我这种人不要说愿望说给神明听,就是乞求他宽恕我的罪,他都未必愿意听,更别说实现我的愿望了。”彗星抬起头,阳光蛰得他眼睛还不能完全睁开,“结束了么?可以走了么?”彗星起身要走,赵容真却拉住他。
“你有愿望么?”赵容真认真地看着彗星,彗星却自嘲地笑了笑。
“……我没有愿望。”我的愿望是离开你身边,也离开宋叔,过只有自己和钢琴的日子。
“或者你不说也行,我们去卜一卦,看看能不能实现。”赵容真起身有拉着彗星到了佛像前,双手合十冲着佛像拜了拜,然后从佛像前的一个金属管里抽出一支签来,彗星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就随便抽了一支,赵容真又拉着彗星去了佛像后面的祠堂。
祠堂的侧面盘坐着一个闭着眼的老和尚,面前有张矮桌,他听见有人进来,就缓缓睁开眼睛,面前已经坐着两个年轻人,赵容真在胸前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地向和尚行了个礼,彗星只是低了低头,和尚双手合十向两人回了礼。
“我有什么可以帮两位的么?”这个老和尚慈眉善目,和蔼地看着两个人,但赵容真听不懂他说什么,就看向彗星。
“他说能帮你什么。”
“请您帮我看看这两支签怎么样。”赵容真把自己的签递上去,虽然没听懂赵容真说什么,但赵容真递上签,老和尚也大概猜到了,但彗星却还把自己的签握在手里,赵容真侧脸看着他,“快啊。”彗星皱着眉头摇摇头。
“我都说了我没什么愿望了,要看你就看你自己的吧。”
赵容真没在听彗星废话,直接从他手里抢过了他的签放在老和尚面前,老和尚看上去也没有生气,依旧和蔼地笑着,他不慌不忙地先打开赵容真的签——
一花开时万人赏,只等一绿为己惜。
他又打开彗星的签——
彼岸花落总有时,只为一叶恋成痴。
老和尚抬头看看两个人,又看看两支签上的内容,表情也慢慢凝重起来,他的变化也引起了彗星的兴趣,彗星询问地看着老和尚,“这签有什么意义么?”彗星试探地问着,他垂眼看看签上的字,虽然都是汉字,但都不是很难,彗星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签上的内容。
老和尚闭上眼睛,手中捻动着佛珠,过了几分钟才又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两个人,“这彼岸花也叫蔓珠莎华,花开时不见叶,叶长时不见花,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
“蔓珠莎华?黄泉路上的风景?”彗星惊讶地看着老和尚,他没想到在这寺院里会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却和黄泉路有关,“可是这花的确存在于世界上啊,我还养了一盆呢,只不过前些日子花已经凋零了,现在的确只有叶子在生长……”彗星矢口否认了老和尚的说法,他总觉得鬼神之说有点荒谬,总是听说黄泉路,但又有谁能证实它真的存在呢,彗星刚想在心里否认老和尚的说法,但他受伤后做的那个梦又忽然在脑海中浮现,昏黄的天空,冰冷的河水,绿色的植物,他仔细想了想,那绿色的植物还真的很像自己那盆只剩下也在的莎华,“……黄泉路……”彗星垂下双眼,不禁念出声,赵容真却还是一脸茫然,“您能再帮我们具体解释一下这两个签么?”这次,彗星谦恭地看了看老和尚,双手合十,诚心地向老和尚行了礼。
“从佛家来讲,两个人能够认识,上辈子就是积了不少的缘分,不管是善缘,还是孽缘,这两支签就应该是一副的,又恰巧被你们两个人抽到,你们又是朋友,这说明了你们上辈子的缘分不浅,你们对彼此可能还有未了的心愿,不管你们心中各自有什么心愿,都跟彼此是分不开的,花在等叶,叶也会期待着花,纵使会生生相错,但一世的缘分是斩不断的。”老和尚无奈地摇了摇头。
“您的意思就是即使我们这辈子注定是不同的道路,但也会有扯不断的关系?”彗星询问地看向老和尚,老和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缘分是天定的,就像我们今天认识也是一种缘分,有些事情卜挂的结果好与不好,都是可以改变的,两个人即使走着不同的道路,但是否能做一辈子的朋友也要看你们的心,老僧是从心里希望两位能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彗星深深地叹了口气,一直看着彗星和老和尚似乎一直都在沉重地谈话,赵容真的心里也变得有点不安起来,特别是两个人从寺庙里出来,一直飞回S城,彗星都没怎么说话,赵容真想问问彗星老和尚都说了什么,那两个签是什么意思,但见彗星情绪不高的样子,也就先没问,但心中一直忐忑着。
赵容真自认为不是迷信的人,但却很在乎这次卜卦的结果,或许……是因为跟彗星在一起吧。
其实,彗星只是在想那个梦中老婆婆给他的“故事”,那“故事”里肯定有不完整的地方,他一直觉得那只是个梦,但老和尚说完那两个签的意思,彗星就觉得那个梦或许在预示着什么,还是上天想告诉他点什么。
彗星自认为不是迷信的人,但却有点在乎这次卜卦的结果,或许……是跟赵容真,还有那个梦有关吧。
下了飞机,天已经黑了,赵容真和彗星坐计程车回了家,车停在赵容真家楼下的一个路灯下,两个人从后备箱里拿出自己的行李,等计程车离开了,赵容真才拖着行李要走,走了几步,觉得彗星没跟上来,就停下回头看向彗星。
站在路灯下的彗星没动,他双手插在衣兜里,不算明亮的灯光照着他也不算明亮的笑容,赵容真却一瞬间被那笑容吸引了,彗星此时的笑容虽然梦中的那个温暖,心依旧好像被什么抓了一下。
“老和尚说即使我们走在不同的路上,这辈子也注定瓜葛上了,如果有一天我能从你身边逃走,我不知道我们以后还会有什么瓜葛,这样看来,如果你这个‘任务’再轮到我手上的话,我还真有点下不去手了呢。”
昏暗的灯光下,彗星好像一个发光体,略长的额发随着忽起的风不断的飞舞着,双手插在衣兜里,米黄色的风衣下摆也随风轻轻摇摆着。
像是着了魔一样,赵容真放下行李走到彗星身边,然后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彗星有点愣,只能直挺挺地被赵容真抱着,“不管以后怎么样,在你没能从我身边逃走的时候,你就安心地在我身边,还想以前一样帮我工作,我可以保证不杀你,就当我生病时你照顾我,我给你的回报,这样你还是欠我的,等有一天你找到机会从我这里逃走了,你要是再回来,我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记住,你还是欠我的。”
赵容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听起来像是一个魔咒,也从来没有一个声音让彗星听起来如此舒心,彗星强撑着意志,没有被这声音所蛊惑。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得到了赵容真一点点的信任?
我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点信任为以后做打算?
为我的逃走,为以后未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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