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爱人]Black Rosevil Ⅲ

　　归飞想要找黑龙谈谈，但黑龙却不在房间。
　　次日起床送在酒店住宿的客人回家的那一刻她才见到黑龙。黑龙和昨天相比也没任何不同，依旧一副志得意满的青年才俊模样。
　　王丽腾和风龙一边聊一边出门，离开前握手，看来生意谈得不错。
　　黑龙依旧不看王丽腾一眼。

　　李乐薇搀扶王老先生出来，归飞总觉得今天的王老先生和昨天有些不同。将王老先生送上车后，李乐薇悄悄靠近归飞，告诉她王老先生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去了澳门赌场。
　　“这把年纪了，居然在赌场待到今天早上才回来！回香港前还赌了一把！赌运一般，赚得比赔的多一点。”环视周围，确定大家都没有注意她，李乐薇快步靠近归飞。“昨晚黑龙先生和王丽腾先生谈了一整晚。似乎是生意上的事情。”
　　归飞没想到黑龙竟然会去找王丽腾，他厌恶王家，但是不厌恶赚钱。

　　送走客人后黑龙去班，办公，处理各种事情，除了脸板得比较厉害，别的方面和以往也没有什么区别。
　　归飞在他身边帮忙，留意观察。她渐渐意识到她能做的事情真的不过是一些杂事，重要的事情黑龙不会丢给她做。真的只是认为她不够资格。他分得很清楚，工作和生活。
　　明白自我能力的欠缺后，她想要更努力，就像想要将那被浪费的时间补上。

　　上午帮黑龙处理事情，归飞下午继续在店里卖咖啡，顺便盯着对面的白虎会，偶尔还帮隔壁做皮肉生意的小姐们敲诈一下嫖客。
　　今天来了几个面生的女孩，她们从朋友那里听说这家咖啡店换了老板后口味也上了好几个档次便特来这里品尝。
　　“没有她们说的那样惊艳，但和之前相比，水准的确高了不少。”女孩子们评价。
　　归飞笑着记下女孩子们的观点，想着之后的改进方式。原来她还是能做成一些事情的。商场上的那些事情她真的不太懂，但或许在别的方面能做出点什么。
　　她有了信心，这种信心却又稍纵即逝。这大概不过是不被龙王社的人承认的一些额外的能力。

　　杨义生是午后来的，过去的志得意满此时荡然无存。他缩着肩，嘴唇紧闭，张皇四顾，神情像受惊的鹿。
　　归飞第一次看见他这样。
　　他要了一杯咖啡，加了很多糖，比过去的分量多了几乎两倍。似乎只要这样做，甜就能渗透进四肢百骸，将整个生命变成甜蜜的幻象。

　　归飞终于忍不住了，像是劝诫，又像在嘲讽。“姐姐也喜欢放很多糖，但糖放得再多，苦的就是苦的。”
　　“小小鸟，你和小凤凰还真是不同。”杨义生拿出烟盒，点烟。没抽几口就被呛着了。

　　在归飞的记忆中，杨义生就没有抽过烟。
　　“杨会长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杨义生没有回答，只是坐着，吸了好几口，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呛得厉害。不久又来了客人，要了咖啡后一遍玩手机一遍聊今天清晨发生的意外死亡。

　　归飞悄悄撇了眼杨义生。他的脸色比之前还差。
　　联系之前的事情，每发生一次意外死亡，杨义生的精神都会糟糕几分，他一定认识意外死亡的那些人。
　　那些人极有可能是白虎会杨义生的属下。

　　最可能的原因，杨义生想要杀掉什么人，结果被对方反杀。

　　“谁要杀你？”
　　“是我自己活该。”苦笑。杨义生一个劲朝杯子里放糖，知道咖啡杯里挤满了被咖啡染黑的白糖，不再融化。杨义生的眼睛一眨不眨，死盯着杯里的糖。“每个人都是白糖吧，迟早被社会染黑的糖。有些世界就像这杯咖啡，或者你被吞噬，或者你染上他的黑。”
　　一边说，杨义生还一遍朝杯子里放糖，直到杯中的糖漫溢出杯沿。
　　“最后，就是死亡。这样看，皇龙那个老头还真是明智，斩下那些黑暗部分的动作，又狠又准。当年，我还认为他只是老了。”

　　“杨先生这是在感知人生？”

　　“小小鸟……离开黑龙！”杨义生忽然扯住归飞的手。

　　归飞用力将手抽出：“这是我的工……”
　　“我名下有几家正规的酒吧。”杨义生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交给归飞。“签字。”就像是担心归飞不肯接受，他又很快补充：“就当是我对小凤凰的补偿。你不需要再在黑龙身边工作也能生活下去。”

　　听见姐姐，归飞一把抱过文件，阴沉着脸。问出那个在心里盘旋很久的问题：“当年，你和姐姐谁错得更多？”
　　“这种事……谁知道……”杨义生拿着勺挖出一大块被咖啡污染的糖塞进口中，眉头深深锁成一团。“但是有时候人生啊，一步错，之后就步步错。想回头已经难了。文件签好了给我律师。”

　　他走后，归飞看着那厚厚的文件，打通了风龙的电话。
　　半小时后来了一个胖乎乎的律师，在酒会上归飞见过这个人，是风龙手中最厉害的律师，听说之前水龙犯事，也是这位胖律师帮着处理的。
　　“文件没有任何问题，看得出杨义生先生在转让酒吧这件事上的诚恳态度。我比较在意这个。”律师拿出一份文件。“杨义生先生将他在银行存储的一个柜子也留给了你。”

　　“银行的柜子？那是什么？”
　　“有些人会在银行租下一个柜子，存储重要的东西。保密性很大。从时间上看，这个柜子已经租用了八年了。但现在看不到也拿不到，半年后才会正式转让。期间，杨先生可以在任何时间收回箱子。看来，是非常重要、杨先生完全不愿意被其他人知道的东西。似乎……”胖律师欲言又止。

　　归飞略做思考。“似乎，他在安排自己的后事。但是他抱有一丝侥幸，如果有一点儿机会活下去，他都不会将柜子留给我。所以他给自己留了半年时间。”
　　“没错。”
　　归飞签好文件后律师离开。她依旧坐在吧台后看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杨义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将很多东西都留给她。
　　居然有几分煽情的意味。

　　她快乐吗？
　　自然不会。
　　愤怒吗？
　　似乎也没有。

　　她只是想到很多年前的事情，明明一开始，大家都很幸福。
　　到底哪一步错了？

　　临近下午，黑龙突然来了。
　　板着一张扑克脸坐在正对吧台的位置，要了一杯咖啡。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又是包场。
　　“有钱人有时候还真有趣，似乎不包场就显示不出自己的能耐。”归飞顺口打趣。
　　“这种话是你该说的？你是什么身份？”

　　归飞不再开口，即便是相遇初期，她说那种话他也不会生气。这样来看，他之前还挺宠她，但现在似乎不是那样了。
　　她强忍着情绪，给黑龙端上他要的咖啡。
　　小胖律师自然会把杨义生的事情告诉风龙，风龙会告诉黑龙。黑龙不高兴大概是因为她和杨义生继续接触。

　　归飞也不想解释。这些事情是她和杨义生的事，与其他人无关。
　　就像黑龙说的有些事情也与她无关。

　　夕阳光温煦，小心翼翼侵占咖啡店的空间，带着软软的金色。

　　没有别的生意，归飞乐得清闲。
　　而黑龙也只是板着脸喝咖啡，一言不发。

　　明明是最闲暇的时间，房间里的空气却沉寂得可怕。
　　尴尬，不安，纠缠，扭曲。

　　原来，黑龙在这里比杨义生在这里还让归飞浑身上下不悦意。归飞想要打破沉默，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脑中总是想着昨天的事情，想着他原来是不相信她的，这真是糟糕得彻底的感觉。
　　她希望听黑龙先开口，黑龙却只是喝着咖啡。
　　“您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我只是来喝咖啡。”黑龙冷冰冰回应道，似乎松了一口气。
　　却还是板着脸拿起手机拨打了个电话。
　　两辆车停靠在路边，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将一捆捆包扎好的玫瑰摆满整间咖啡厅。
　　玫瑰全是红色，血一般，火一般。
　　归飞看着这一幕，眼前、脑中除了玫瑰，竟然什么都没有剩下。工作人员都走了，她才恍然注意到运来玫瑰的车不是和宁柠的花店有业务往来的那辆车。就是说黑龙应该不是通过宁柠购买的这批鲜花。

　　“黑龙少爷怎么不在宁柠那里买花？这么多花，这么好的生意不照顾自己妹妹？”
　　“买花这种事还需要给喻归飞你汇报？”

　　“……不用。”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黑龙见归飞也不看花，只是闷着头做事。便板着脸又打了个电话。不到十分钟，又一辆车停靠在咖啡店外，几个人从车上搬下一个个礼盒，在桌子上堆成一座座小山。
　　黑龙又重重咳嗽了一声。
　　归飞看着一桌又一桌的东西，依旧不说话。

　　黑龙的脸比之前还板得厉害，他又打了个电话。
　　很快又来了两辆面包车。第一辆车上全是龙王社的人，他们快速走进咖啡店，将玫瑰花摆放整齐，又将桌上的礼盒全都放置在墙角，拼桌，并准备好烛台。
　　第二辆车上走下两个厨师打扮的人，他们借用归飞的地方快速烹制了两块牛排，准备餐后甜点。打开红酒，斟入高脚酒杯。
　　带队的杰尼点上蜡烛，因为房间光线依旧太过于明亮，他们又挂上厚厚的帐幔。并从外面将门锁上。

　　门外传来小提琴的声音，间杂杰尼点曲子的说话声。
　　难道门外还准备了小提琴手？
　　诡异开始升级，归飞紧张得汗毛直竖。
　　“黑龙少爷……您……要做什么？”

　　大约是觉得归飞的状态和自己期待的有所不同，黑龙的脸色比之前还难看：“陪我吃饭！喻归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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