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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一夜梅花发
终于可以放下那些恼人的学业,轻轻松松地过几天平静的日子了,曦之心里感觉到无比的惬意。
第二天雪停了,耀眼的阳光照在雪白无垠的大地上,亭台楼阁都仿佛是童话世界中的水晶宫,美丽得让人感动。
曦之一大早就起来了,顾不得梳妆便跑了出去,急得春痕连忙拿了件火红的狐狸毛大氅赶出去,嘴里叫道:“姑娘慢着些,仔细脚下打滑。”
“呵呵呵……”曦之笑得十分畅快,回头对着春痕快乐地笑道:“春痕姐姐,咱们有多久没有玩过打雪仗了,把莹月她们叫出来,今儿个我们一起玩个尽兴吧。”
“你呀。”春痕本来还想劝一劝她,但是一看见她无邪的笑颜,便再也不忍心了,而今的小姐已非昔日在山上之时,每天都是无拘无束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一样开心了,所以春痕稍稍一犹豫,便点头应允了。
除了碧枝留守府中,其余的几个大丫鬟都跟来了,芙殇自然是向来不离身的,竹青也跟着来了,她虽然只是个二等丫头,但她乖巧讨喜,再加上曦之念着旧情,对她多有照顾。
几个年轻的女孩儿在雪中玩得很开心,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后院中,自从曦之走后,便沉寂下来了的道观,今日终于又焕发出了勃勃生机。数个尚稚气未脱的小道姑,原先便和曦之嬉闹惯了的,此时再也忍不住诱惑,偷偷地溜过来,加入了她们的战团。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念静才不会斥责她们有失仪态,毕竟她们都是些青春烂漫的小姑娘,尘心未泯,守着空荡荡的道观过日子,又怎么能做到心如古井波澜不惊呢。
念静站在窗前,看着曦之一身火红,犹如雪中的精灵,灿烂的笑容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养育了曦之那么多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曦之了,尽管在她面前,曦之一直表现得很开心,但心细如发的念静依然发现,曦儿这些日子肯定过得不如意。
眼角眉梢,那种压抑已久的释然,素来看尽人心的念静,又如何看不出来。曦之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却越发出挑得明艳动人,相貌中集合了父母二人的优点,既有秦家人标志性的鹅蛋脸,挺翘的鼻梁,又有禹冰缳清澈的眼神,和一头浓密如云的秀发。假以时日,必然是颠倒众生的倾城之姿。
何况曦之的聪慧多才,又是如此出色,一直希望秦家能再出一位皇后娘娘的姑母,又怎么会忽略她的出色呢?当年自己没能如她所愿,帮姑母完成这个梦想,一直让她引以为撼。如今有曦之这么一位比自己更加出众的好苗子摆在眼前,她又怎么会不动心呢?
估计父亲与她恐怕早就暗中达成共识,要将曦儿无论如何都拱上皇后之位。恐怕曦之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即使这样,她承受的压力肯定也不轻吧。从前姑母对自己所做的,那些魔鬼般的训练,到如今想起来,都让她不寒而栗。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是自己的任性逃避,使得这份责任落在了曦儿的头上。如今,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给她一份短暂的快乐和安宁。一入深宫岁月长,望不到头的日子里,也为她留一丝温馨的回忆和眷念。
尽情地嬉戏了半晌,待到午时,曦之依旧陪姑姑共进午餐,念静是出家人,餐桌上谨守戒律并不说话。一时虽然默默无声,气氛却仍然温馨。
饭毕曦之没有再出去玩耍,而是陪着姑姑闲话家常,念静见她不似早间那么开心,便温言道:“姑姑每天都有功课,你若是觉得无聊,便到别院去住几天罢。那园子空着也是可惜了。”
曦之小时候很喜欢进别院去游玩,不过自从沐瑾走后,她便不太愿意靠近了,毕竟那里留有太多回忆,身临其境也只是徒惹神伤而已。于是语气懒懒地回道:“还是算了吧,那园子久未住人,恐怕都荒废了。”
“这可是皇家园林,派有专人打扫料理的,怎么可能让它荒废掉。何况偶尔有人进去游玩,收拾得有干净的客房以供住宿,你若愿意,小住几日还是无妨的。”念静心中,一直都当曦之是孩子,听了这话不免失笑。
见念静一再强调,曦之也不忍拂她一片好意,“既然如此,那我就过去住几天。不过每日上午仍然过来陪伴姑姑可好?”
“随你吧。”只要曦之高兴,念静是怎么样都成的,“不过若是风雪太大的天,你就不用过来了,没的让我担心。”
当天下午,一行人便住进了西山别院,客居是园子东边的碧云轩,离从前辰妃娘娘的晨露殿有点儿远,因为已经傍晚,所以曦之打算明日再去赏玩。
晚上,躺在床上曦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寂静无比的别院中,除了北风吹动枝柯的“沙沙”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息。想起儿时在园中的点点滴滴,更觉得长夜漫漫,孤寂冷清。
直到天快放明曦之才朦胧睡去,但却睡得并不安稳,依稀做了许多的梦,斑斑驳驳,嘈杂不堪,但醒来却又一片空白,无迹可寻。
一连五六日,曦之都是上午过道观陪伴念静,下午逛逛园子,晚上再泡泡温泉,倒也过得十分轻松惬意。
这夜风雪又紧,所幸别院本来就环绕在群山之间,北面有层层峰峦遮挡,风雪倒也不算太猛烈。只听得风声呼呼,众人一夜都睡得不安生,清晨开门一看,天上犹在飞雪,整个琼装素裹的世界,地上的积雪足有半尺深。
因今儿雪大路滑,曦之不用过去给姑姑请安,便睡了个懒觉,待到未时才磨磨蹭蹭的出门,穿了银缎厚夹袄,头上戴着昭君套,披了件大红猩猩毡的披风,浑身上下裹得象个圆球。春痕犹不放心,赶着塞了个铜錾花瓜棱手炉给她。
前两天不得闲,只在碧云轩附近逛了逛,今儿既然有时间,曦之心里惦记着那几树胭脂泪红梅,便决定去晨露殿看看。园里的管事嬷嬷派了几个健壮的仆妇,抬着一顶青纱软轿,方便曦之赏景。
一行人有说有笑,一路游玩。因曦之是从宫晏上直接来的西山,所以带的人并不多,只有春痕,莹月,芙殇和竹青四个。春痕稳重,也不爱出门,便留在碧云轩守屋子。曦之半响才发现,一向形影不离的芙殇,今儿却没见人。
“哦,我忘了告诉你,昨儿晚上芙殇突然说她有急事,匆匆忙忙地就走了,让我跟小姐说一声,不用等她,到时候自然回来。”莹月素来大大咧咧的,曦之不问,她早就忘记了。
芙殇本来就不是秦家的丫头,只是禹冰嬛找来保护曦之的,来去自由,不过,若是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想必她也不会不告而别匆匆离去,何况昨夜还风狂雪大的。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紧,莫非……是寒离出事了?
只是不管何事,自己都帮不上忙,担心也是白搭,就算芙殇回来,也不好询问,免得她为难,毕竟母亲并不愿意自己扯进这些事情中。还是装聋作哑,假做不知的好。
轻轻叹口气,曦之依旧打点起精神,微笑着与丫头们指指点点,西山别院本就玲珑精致,一步一景,白雪飘飘之下,更是美得如诗如画。
未进晨露殿,鼻端便飘来若有若无的幽香,沁人心脾。曦之下了软轿,步行入内,越往里走香味就越清晰,但却不是那种恼人的浓郁,轻轻淡淡,丝丝缕缕缭绕不绝。
虽然幼时来过晨露殿多次,但这里毕竟是辰妃娘娘的寝宫,而娘娘常年卧病,不喜热闹,所以曦之每每只是在前殿拜见过后,就与沐瑾玩耍去了。因此,虽然知道这里种着许多异种红梅,竟然一次也没能欣赏到。
转过怪石嶙峋的假山,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盘旋流过,数十株红梅错落有致地临水而植,如一片云锦灿烂的晚霞飘落山间,纷纷扬扬的雪花中,艳到极致,也清幽到了极致,清与艳是在这里如此奇异的和谐。
细看,花朵却未十分盛放,许多花蕾都是含苞半放,或者如一粒粒红豆般点缀在纵横劲瘦的枝干上,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虽没有盛放的妖冶艳丽,映着皑皑白雪,反而更惹人怜惜。
曦之将众人留在院子里等候,独自在花中徜徉,时而倚着遒劲潇洒的枝干发呆,捻一瓣落红轻轻抚摸,孤零零的倩影衬托着无边飞雪,寂寞了青青芳华。寒溪老树,心香如故,曾经的诗酒年华青梅竹马,如今都只剩,点点红梅傲然雪中。花不知人瘦,人怜花似旧。
“小姐,需要奴婢折些梅花回去吗?”小丫头竹青的声音怯怯地响起。
曦之莞尔一笑,自己在雪里呆得太久,估计是莹月打发她变相的催促了。“不了,等花都开好了再说吧。”
竹青见曦之打算回去了,忙上前替她拂去身上的雪沫,“奴婢虽然不懂得赏花,不过以前在晨露殿伺候时,常听得娘娘说,这红梅要在月下看,才最合宜。”
“这话倒是不错,林和靖诗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最得个中深味。”曦之笑着点头赞叹,“看这天色,只不知今晚能不能有月?”
“若是小姐真想看,奴婢倒是知道一条捷径,比从甬道过来近了一半。”竹青一边帮曦之整理头发,一边玩笑道:“不过就是有月,小姐也一样看不成,春痕姐姐肯定不许出来的。”
说得曦之少年心性又起,眼珠一转笑道:“那也没什么,小姐我要月下赏梅,多的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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