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那一月那一年

　　赵连勤在酒店找到乔定的时候他正不停地往自己嘴里灌酒，红的白的，拿到什么就喝什么，他把他手上的酒瓶子抢了过来，“伤害了别人以为把自己灌醉就没那回事了，你可真会逃避现实。”
　　“赵连勤你别烦我，把我的酒还回来！”
　　“是我愿意烦你的吗？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乔定还没醉，即使整个人都已经飘飘然，可他还是听清了赵连勤的话，他睁着迷离的眼睛望着动怒的人，沉重的脑袋开始慢慢运转起来，然后哈哈大笑，“怪不得我介绍谁给你你都不要，原来你是看上她了。”
　　“是，我是看上她了。”
　　“那你现在肯定看我不顺眼了，哦，说不定还想打我一顿呢，怎么样？刚才我骂她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有什么感觉？”
　　“我很心疼。”
　　“八百年不谈一次恋爱的人就是较真，我说，你和她还没怎么着呢你自己就先心疼上了，至于吗你？”
　　“乔定，你还给我吧。”
　　“什么鬼，我要还你什么？”
　　“债，”赵连勤拿着一条热毛巾出来，兜头盖脸地拍在了乔定的脸上，听到他发出惨叫声，笑着说，“我帮过你这么多次，你也应该帮我一次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用这个东西大我？赵连勤你疯了吧？”
　　“她知道的。”
　　“麻烦你说点让我听得懂的话！”
　　“谁要把她送走，谁抛弃了她，她都知道的，”赵连勤慢腾腾地把沾了酒迹的外套脱下，坐在了乔定的旁边，“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难过，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她的亲爷爷，是一直以来她最亲近的人，就是对她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竟然是他不要自己的，比起你或者是江阿姨做这件事，现实对她要残忍许多，你说我能不心疼吗？”
　　“坦白告诉你，其实我在很早以前就认识她了，那个时候她还寄住在高家，高家的人对她好不好我不敢说，不过有一次她哭了，哭得很厉害，就在高家的大门口，你觉得他们对她好吗？”
　　“她五岁的时候就被送走了，从乔宅到乡下，从乡下到高家，再从高家到英国，她活了大半辈子，没多少天是生活在自己家里的，好不容易回来了外面的人又不肯放过她，不是手肿就是脸肿，她已经够辛苦的了，你这个做弟弟的，不求你对她多好，可是你万万不该和别人一样伤害她，就像你说的，你没对不起她，其实，她也没对不起你。”
　　赵连勤还说了什么乔定已经不知道了，他一边听着他像是裹脚布一样长的话一边喝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他盯着房间的某个角落出神，直到不经意间看到地上的毛巾才确定昨天的事情是真的，他不是在做梦。

　　李延亮最近碰上了一个非常狡猾的犯人，让他逃了好几次不说，口供也是一番再翻，直至他把通宵达旦收集的铁证甩在了犯人面前他才俯首认罪，本来以为今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谁知道刚睡下后电铃就响个不停，一开门，乔定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李延亮我问你，十年前我好好的走在路上你为什么忽然冲出来打我？是不是赵连勤让你这么做的？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你……你知道了？”李延亮没等人回到就抑扬顿挫地表明，“我发誓，我比你早知道不了多少。”
　　“是真的？！”乔定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后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十年啊，是十年！十年前赵连勤已经在布局了？乔定是知道他这个朋友心思没有他外表那么清朗的，可是尽管他怎么想也想不到那家伙会做这种事，这是傻还是精明？只有天知道了，反正他乔定是不知道。
　　“我懂你，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滚！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大少爷，这是我家，你让我滚哪去？”
　　“滚滚滚！爱滚哪滚去哪，我没有你这种朋友！”
　　“诶，我也很无奈啊，”事情被拆穿后李延亮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尴尬地抹了抹脖子，“他难得求我一次，你说我能不管吗？”
　　“所以你就打我一顿？他妈的，你自己不知道你的拳头有多硬啊！”
　　“我也知道这件事是为难你了，可是你想想，赵连勤现在是要做你姐夫啊，是姐夫，你有赚的好不好？”
　　“放屁！”当李延亮说出“姐夫”两个字的时候乔定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一边擦着手臂一边不耐烦的说，“什么姐夫？恶心死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要是有姐姐妹妹什么的，我第一时间就介绍给赵连勤了还轮得到你吗，无奈我妈就生了我这么一个独苗，只好便宜你小子了。“
　　乔定翻了一个白眼，“李延亮，不是我要诽谤你，就你这长相，就是有姐姐妹妹也不见得是好事。”
　　“你什么意思啊？你这话咋就那么让我不爽呢？我长相怎么了？我在我们大队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那你们大队也太寒碜了一点。”
　　“臭小子！”
　　两个人推搡了几下一把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李延亮看着乔定的肚子，问，“你饿啦？”
　　“是啊，你这里有什么吃的吗？”
　　“有！”
　　也不知道李延亮在哪个小作坊买的面包，生硬到不行，咬都咬不断，乔定只好一口水一口面包地就着来吃，他嫌弃地说：“你家里就只有这个？难吃死了。”
　　“这是我准备睡醒后自己吃的，你不要就拿回来。”
　　“算了算了，我将就一下。”
　　李延亮的手被拨开后他没有直接收回，在旁边人的肩上勾了勾，“乔定，说正经的，赵连勤这件事你得帮帮他。”
　　“帮？我不跟你们两个算账你们就偷笑吧，还帮？！”
　　“话不是这么说，虽然我们当初接近你的方法是粗鲁了那么一点点，可是这么多年我们也是真把你当作兄弟的，不说我，单说赵连勤，他对你赶得上亲人那么好了。”
　　“他那是有目的的。”
　　“是，他是有那么一丁点私心，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大错，他就是喜欢了一个女人而已嘛，你没喜欢过女人吗？”见乔定脸上有些许软化，李延亮继续苦口婆心地劝，“你别看赵连勤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样子，在女人这方面，他还真的是挺墨迹的，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没成事？我们要是不帮他，还不知道他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周安接过爷爷递过来的东西看了看，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张小小的名片，一眼就能看完了，只是她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爷爷要拿这名片给她，所以翻来覆去地看，“这是……”
　　“周安，爷爷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可以吗？”
　　“你说。”
　　乔爷爷把烟斗拿了起来，想到孙女并不十分喜欢他抽烟便也放回了原处，”乔氏这些年的生意一直不顺利，有我们自己内部的原因，你知道的，你叔叔一心只想着画画，他根本就不愿意在乔氏上面花心思，至于乔定，他还是太小了，即便他有心却也没那个能力，除了这个，也有外部的原因。”
　　说到这里的时候爷爷重重地咳了几声，周安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她当然知道爷爷说的那个外部原因是什么，高登。
　　“如果南区那个工程能中标那乔氏还可以撑一会，可是我们输了。”
　　“所以要找银行借钱？”周安摩挲着名片上的字，招商银行贷款部。乔氏，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
　　“呵呵，早就开始借了，现在整个G市恐怕没有一间银行再愿意给我们贷款了，没办法，我们一直还不上，不怪人家，”乔爷爷喝完水后把杯子放在周安的手里，“这张名片是连勤给我的，他说可以安排我和那个经理见一下面，你觉得呢？”
　　爷爷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周安盯着他手上的皱纹慢慢垂下了眼眸，“爷爷。”
　　“爷爷知道你会怎么想，可是爷爷真的不是，连勤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孩子了，你跟着他，爷爷也放心。”
　　“他们家，我们高攀不起的。”
　　“你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还有这么古老的思想呢？比爷爷还古板，真是傻孩子，这恋爱自由，只要你们两个人同意了那就没问题了。”
　　“爷爷，你之前说只要上了大学那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让我自己做主，那个承诺，现在还作数吗？”周安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她不敢抬起，她害怕看到老人家失望的目光。
　　“你不愿意和他……”
　　“我不愿意，”周安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我只有这些了，我全给你，以后发了工资也给你，至于其他，对不起，爷爷，我不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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