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芳记合集

　　流光容易把人抛，一度芭蕉绿，一度樱桃红，晃眼之间，七年过去了，他没老，她长大了。心也开始大起来，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独自坐在蔷薇洞里，回想他们的过往，真想为自己掬把辛酸泪。这么多年，他陪着她，既当爹又当娘的，行动上还处处受她管束，到现在也是光棍一条，他容易吗？

　　她第一个晚上跟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就折腾得他苦不堪言。
　　他们人参喜阴，化形后他在山坳背光处寻了一个石洞安家，不大的洞府，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外，只有一张床榻。别看他一见外人穿得珠光宝气，但在家时着实散漫，锅碗瓢盆堆得烂七八糟，由于着急着去见昔日的二丫，今日的沁绿，午间的碗还没有刷洗，而榻上的薄被，自用上之后就从来没有叠过，脏了的衣服还都堆在木盆里，他不以为意，但小丫头一进府便皱起了眉头。他心中暗喜，她觉得不舒服，他便舒服起来。
　　她皱了眉头，嘀咕了一声：真是个土豪。
　　土豪？栖鸣山很多妖怪也这么骂他，他权当他们嫉妒他。听了小丫头的话，他轩了轩眉毛笑道：“土豪有什么不好？骂人的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可惜你看上去光土不豪”。

　　他噎了一下，取下珠冠，在她眼前晃道“瞧瞧，豪不豪”？那小姑娘嫌弃地转过脸，他也懒得和她计较，捂着嘴长长地打了个呵欠，二丫那个死丫头，为了见她他连午觉都没睡，她却下了一个套子让他钻，从此他身上多了难以甩脱的包袱，奶奶的，二丫哪有那个心眼，定是那死道士调唆的，出嫁从夫，她可从得真好，简直丢尽他们妖怪的脸面了。

　　他扑在榻上就打算就寝，脑袋里压根没有想过今日洞府里多了一个女人，在他意识里，那个叫朱思盈那算得上是女人，顶多是只小鸡崽罢了。
　　只是眼睛还没来得及合上，有一只手在拉他的衣角，他不耐烦地甩了一下，然后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恍惚间觉得有人在帮他除靴，嗯，有些眼色，小丫头的动作很轻柔，他不由得唇角上翘，心中突然柔软起来，小丫头这么有眼色，每月多给她两滴血似乎也可以考虑……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怒不可遏，原来那小丫头脱了他鞋后在他脚底狠狠挠了一下。
　　他几乎想扇她一巴掌，举起的手臂伸到她脸边的时候又缩了回去。打女人不是他的作风，更何况是这么小的一个女人。
　　她抬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盯得他心里直发毛，他回盯过去，可慢慢的，他的气焰不知不觉就矮了下去，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如果是我爹爹，他一定会把榻让给我娘睡……”
　　她下面的话没出口，但她的意思他岂能不明白？
　　“你爹让你娘是因为你娘是他的娘子，我为什么要让你”？
　　“我娘说我以后也要当你娘子……”
　　“住口”！他看着她瘦小的身子，抚着额，觉得头都要炸了。这么小的丫头，他要有多禽兽，才想让她当娘子？而且他得耗多少年华才能等得到她能当他娘子？

　　他拎着她的衣襟，一把把她拎到榻上，然后胡乱揪了一件衣服往地上一铺，躺了上去。他是一颗参，没怎么治病救人过，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会有这样的报应？他怨天怨地怨二丫，怨了半天，才朦胧睡去。

　　他是被她牙关打颤的声音惊醒的，张开惺松的眼睛起身一看，被他扔在榻上的女孩子蜷着身子睡在那里，冷得直哆嗦。

　　石洞里虽然阴寒些，但外面已是四月的天气，她至于这样吗？唉，虽然觉得她是个大麻烦，但他是根心地善良的人参，她这个样子叫他哪只眼睛看得下去呢？他起身翻出一床被子，扔到她身上，被子宽大，将她从头到脚掩了个严实。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脸被被子盖着，她不觉得气闷？小小年纪，脾气倒不小。她捂着被子，他立在床边，两人就这么僵着。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被子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但她就是不动手，他总不能看着她闷死，无奈之下，只得把她的脸从被子下解救出来。
　　明明他已经伏低了，她还是瞪着大眼睛狠狠看他，仿佛要把他的身体看出一个洞来。
　　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怕了你行不行？
　　她突然一笑，施施然道：“行”。
　　他再一次怀疑，她身子真有病？有病的女孩子不应该是捧个胸口整天弱柳扶风吗？她和他斗气这精气神可真足啊。

　　他懒得再说，呼一下躺下准备再睡，却再也睡不着，辗转了不知多久，听到榻上传来压抑不住的低吟，那低吟声中带着难以抵制的痛苦……
　　不过是盖了他的被子而已，就让一个没有长开的小姑娘发/情了？
　　当时，也不能埋怨他过于自信，那百年老参的阳气顶得锅盖都掉了下来，更何况他这根成了精的千年老参……
　　他的洞府外有一个大池塘，塘里有几类水族，他刚来时时值初夏，荷叶刚刚出水，象一面面碧绿的小伞。当时他的卧室还没整理，净房更是没有，便在池塘里解了两回手，要不是第二天那壮观的场面，他以后还会这么方便下去的。
　　本来他累了一整天，是应该打雷也惊不醒的，可那含着春情的蛙声一片，太碜人了。他当时没多想，抱着被子坐了一会，可那蛙声听着听着他自己都春意荡漾起来，他只觉血液流动加快，脸上滚烫，便打算到外面吹吹晓风，看看残月，平静平静。

　　一出门，便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这什么呀，池塘里，青蛙在抱对，没有伴的雄蛙蹲在荷叶上鼓着腮帮子使劲叫，它这种叫法，就不怕喊破嗓子？再看水下，只见成群的鱼儿在追逐，黑皮虾一上一下地抱在一起，就连那些出淤泥而不染的荷叶，在晨风中都有了妖娆之态。
　　这情景，怎一个乱字了得？
　　后来，这塘中的鱼、虾、蛙的数量，比以前整整多了一倍，僧多粥少的结果便是这些物种长得个头都不大，猫爹找个尺寸合适的鱼鳔要费九牛二虎之力。于是，不仅猫爹一家顿顿吃鱼，连他和芍药一家也要三餐食鱼，帮助猫爹把鱼的数量减少一些，以便把剩余的养肥养大。
　　经历过这样的事，听到朱思盈的那声音他想歪想偏一点也不奇怪。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的声音一点也没低下去，咦，持久力这么强？就是成人，也不应该啊！
　　他心下狐疑，从枕下摸出个夜明珠来，却见榻上的朱思盈哆嗦得厉害，连薄被都在微微颤动。他赶忙上榻，摸摸她的额头，这一摸吓了一跳，烧得滚烫，再摸她的手，手心却是冰凉。
　　他知道她身体底子差，却没想到这么差！只在他的洞府里呆了一小会便成了这个样子，他边诅咒二丫两口子房事不谐那臭道士终生不举边给这个小西施按摩额头与四肢，想让她暖起来。
　　收效甚微，小西施颤抖得更厉害了。两条长长的眉毛紧拧着，仿佛很痛苦。如果不是深夜，他去外面寻几颗柴胡给她喝了发发汗也就好了，可现在他无计可施，他虽然是一味药，但由于参类大补，风寒侵体的时候如果吃参，等于“闭门留寇”。无奈之下，他侧身睡下，和她挤在一起，然后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瘦骨嶙峋的身子，轻得象根鸡毛似的，他把手从她衣里伸进去，停在她单薄的脊背上。

　　他摸了摸，根根肋条突出，象搓衣板似的，真硌人啊。
　　那小破孩子睁着眼睛狐疑地看着他，这时大约憋不住了，她颤声叫：“舅舅……，你要干什么”？
　　什么？舅舅？刚才不是说要当他的娘子吗？现在晓得怕了，不觉得有点迟了吗？
　　模糊的珠光下，他看到她通红的脸，促狭心起，笑道：“你不是需要发汗吗？这时，做点不可描述的事最好……”
　　她显然吓了一跳，双手推拒着，正撑在他的胸膛上，那个地方，要是让一个成熟的女人碰触，也许会感觉胸中一荡魂飞天外，可现在，他只有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感觉，他呆了一下，然后正色道：放手”！
　　她睁大眼睛不屈地瞪着他，瞪什么瞪，不怕把眼睛瞪烂？最后还是他屈服了，叹了口气放柔声音道：“小孩子家家的，逗逗你，还当真了，我给你搓搓背，发发汗”。
　　她依旧盯着他，眼神里却有了松动的意思，他只得强调：“你放心好了，莫说现在，就是以后，我对你也不会有兴趣，你让搓就搓，不让就算了，我可瞌睡得紧……”，说完，他又打了个呵欠。
　　她手上的力道终于松了，他的手一下一下在她背上动着，动着动着便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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